第10章 絕望
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元思柔只能沉默，看着蓮花一臉的焦急，元思柔心中充滿了愧疚，他們一家本來可以幸福快樂的一直生活下去，可是卻因為救了自己這個所謂的恩人，家破人亡，她現在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蓮花和農夫的妻子。
襁褓中的嬰兒似乎知道了元思柔的痛苦，突然大哭起來，一聲蓋過一聲，哭聲越來越大，好像要連元思柔那份一塊哭出來一樣。元思柔見狀，連忙抱起孩子輕聲安撫起來。
“怎麼了？孩子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哭起來了？”聽到哭聲的農夫妻子也連忙趕了過來，焦急的詢問着。
“不知道突然就哭了起來，可能是餓了吧。大姐你別擔心，快去收拾東西，我們一會趕緊走。”元思柔一邊安撫着孩子一邊對農夫的妻子說。
“恩，家裏窮沒什麼可收拾的，我大概拿了些東西隨時可以走，不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面對農夫妻子的詢問，元思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她們還能去哪？熊家沒了，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她們母子歸宿。抬頭看着還在等她回應的大姐，元思柔不禁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埋怨着自己。事到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回元家了。“大姐，我們去江南。”
“江南？那離我們這兒挺遠的，不過聽說那裏風景秀麗，是個挺好的地方。思柔廚房還有些剩菜剩飯，委屈你湊合吃一點，我們再上路。”
“大姐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做的飯可比店裏的大廚好多了，我們趕快吃完帶些乾糧就儘早上路吧。”
元思柔，農夫妻子還有蓮花三人隨便吃了點飯，給襁褓中的嬰孩餵了些奶，便上路了。為了躲避追兵三人決定晝休夜行，雖然行路不方便但多少會比白天趕路安全些。也是這三人走得快，在他們剛離開不久，追兵便趕到了農夫家，望着已經人去樓空的小院子，柯展融一氣之下放了把大火。這場火燒的很大，就連已經逃出好幾里地的三人都看到天空中濃濃的黑夜。
望着淹沒在熊熊大火里的家，農夫的妻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跟着元思柔繼續趕路。不知不覺三人已經走了四天了，這四天她們過的膽戰心驚，白天只能躲在山洞裏祈求不被發現，夜晚便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提防着各種蛇蟲鼠蟻。在這中間蓮花被嚇哭了好幾次，她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問她娘她的爹在哪？她們在躲誰？她們為什麼要躲？面對女兒的詢問，農夫的妻子只能一遍遍的訓斥她，一遍遍的警告她，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
不過好在這四天她們過的還算幸運，途中雖然遇到過幾小伙官兵但都被她們躲了過去。而且第四天晚上還被她們遇見了個破廟，外表看着破舊不堪，但總算是可以遮風擋雨。和前三天晚上住的山洞相比，這已經算是非常好的住處了。三人到了破廟以後，蓮花照看孩子，元思柔和農夫的妻子兩人分頭在外面尋找柴火。
這裏雖然有座破廟，但依然無法掩蓋它在山林深處的事實，反而是這破舊的房屋，在漸漸失去亮光的叢林中，顯得有些莫名的陰森。高大的樹木聳立在破廟的四周，在黑暗的夜空下彷彿一個個招魂的惡鬼，微風帶動着樹葉的沙沙聲也好像是來自惡魔的低語
“思柔。”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毫無預警的響起在這昏暗的森林。
“誰？”聽到聲音的元思柔警惕的看着四周，懷中緊緊抱着剛才收集的樹枝。
“是我。”萬崇名慢慢的從陰影中走到了元思柔身前。
“原來是萬家主，怎麼殺了我丈夫和兒子還不夠，還要來取我們母子的性命嗎？。”元思柔努力的壓抑着心底的憤怒，一臉平靜的說。
“思柔，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想這麼做。”萬崇名看着一臉平靜的元思柔，心底漸漸傳來一種恐慌。
“是啊，你也不想這麼做的。我曾經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就算你為皇上效力，你也還是以前的那個你。可是我沒有想到，權力和地位這麼容易就能改變一個人。你當著我的面摔死了，我剛出生的孩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的丈夫餵了狗。現在你告訴我，你不想這麼做，有用嗎？”元思柔說的每一個字裏都帶着濃濃的失望，直到現在她也不願相信萬崇名會做這些事。可是事實和心裏的傷痛無一不在提醒着她，現在對面站着的那個男人，已經變了。他們早就不再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不這樣做我又能怎樣！皇上下令要他的命，就算我不做，其他三個人也會做的。你以為你現在為什麼會站在這裏？你真以為就憑兩個女人一個孩子能躲得過那麼多追兵！”看着對自己失望的元思柔，萬崇名慌張的解釋着。652文學網www.652txt.com
“是你?”元思柔疑惑的問。
“皇上這次下了死命令，如果不把熊琪方的首級帶到他身前，那麼站在刑台上的就是我們四大家族，所以我救不了他。至於你的兒子，你應該是知道的皇上絕對不會允許熊琪方的血脈流傳下去，尤其是他的兒子，哪怕我這回放過他，他面臨的也只有皇上無休止的追殺，你認為這對你兒子來說就是好的嗎？他們兩個的命是皇上必須要的，至於你們倆便是看我們四個人怎麼處置了。”
“所以呢？因為你的幾句話，因為皇上，我的丈夫兒子就該死對嗎？”元思柔自嘲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萬崇名努力的想向元思柔解釋。
“你是不是這個意思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們的命在你手裏，開出你的條件吧。怎麼樣才會放了我們？或者說準備怎麼殺死我們。”元思柔雖然很想和他爭辯，但是想起來還在破廟的女兒，蓮花還有大姐她壓抑住了內心的不甘。冷靜的和萬崇名開始談條件。
“我沒有條件，只是單純的想救你。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兩具屍體，一會兒我會放火燒了那座破廟，然後派人通知柯展融他們，等他們到來的時候只能看見一場大火。”
“等等只有兩具屍體是什麼意思？我們有四個人。”
“你和孩子要想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就必須有人見證你們的死亡。光我一個人是不夠的，所以等一會兒我會讓柯展融，宗文標，駱航宇來一起見證你們的死亡。”
“只要你準備四具屍體不就夠了嗎？為什麼要準備兩具，你一定要看見有人死才甘心嗎？”元思柔嘶吼着，她沒有辦法再忍受任何一個人，因為自己而死。
看着元思柔有些癲狂的身影，萬崇名抓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說。“我說過了要他們見證你們的死亡，既然要見證就必須證明你們在裏面，沒有人再被活活燒死是一聲不吭的，所以農夫的妻子跟他女兒必須留在裏面。”
“不行，農夫大哥已經因我而死了，我不能再讓他的妻子女兒出事。”元思柔絕望的搖着頭。
“那你就讓你自己的女兒出事嗎？你別忘了她才出生幾天，她甚至還沒有親眼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兩全其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不是你的錯。”萬崇名心疼的看着已經完全不知所措的元思柔。
“那，那，我可以留在裏面，讓大姐和蓮花帶着孩子離開，可不可以？求求你了。”像是找到最後的希望一樣，元思柔拚命的乞求着。
“我只準備了一個成年女子和嬰兒的屍體，所以無論如何你口中那個蓮花都只能留在裏面。如果那個女孩死在了裏面，你認為就算那個女人活下來了她會好好對你的女兒嗎？”
“怎麼會這樣？一定，一定還有辦法的。”
“來不及了，我已經派人去把孩子抱出來，很快你們就會母子團聚。等一切結束之後帶着孩子，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你怎麼能這樣做？蓮花還只是個孩子。”元思柔緊緊的抓着萬崇名的胳膊，拚命的搖晃。
“你要恨便恨我吧，反正從我接受命令的那一刻，就沒想過還能在你心裏留下點好印象。如果恨我能讓你心裏好受一點，那你就盡情的恨吧。來人，看好她，不許讓她離開這裏半步。”萬崇名說完靜靜的拉開了元思柔的雙手，神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離開了，只剩下元思柔一個人獃獃的站在原地。
遠處又泛起了紅光，巨大的火苗沖向天際，好像要燃燒盡這世間的一切。元思柔默默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看到這麼鮮艷的紅色，好像是自從琪方讓她快走以後，她的眼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別的顏色。到處都充滿了紅色，鋪天蓋地。她就只能這麼靜靜的在旁邊站着，看着紅色一點一點的吞噬着它周圍的一切，最後天地間只剩下紅，絕望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