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五、夢與現實
白清行似有所感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結果看到的只是一團空氣外在無它物,果然是錯覺。
他怎麼就忘了,依自己對她做過的事,那是恨不得欲之其死,又豈會心甘情願入他夢,唇角微揚露出一抹連他自己都查覺不到的諷刺。
接下來的事情同原本現實中所發生的無二。
正直青年的帝王廢黜後宮,冊立太子與其他幾位皇子為親王,這一切的一切在林朝歌眼中就跟做夢似的不可置信,甚至是目瞪口呆,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在夢中將白清行給強行洗白了,還是將其給過度美化了?
她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太久,因為她深知這一切都是夢,可這夢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壓抑與痛苦,甚至是一度想要醒過來,不願在看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她的兒子因她離世的打擊后每日哭紅着雙眼,吵着鬧着要找母妃。甚至是連大半夜都會因做噩夢而哭醒過來,等哭累了就安靜的坐在床邊玩/弄着她以前給他做的玩具,等困得實在是扛不住的時候一定要小心翼翼的將那些玩具放在一個收集的小木盒中才肯睡去。
亦連睡夢中都叫着;‘母妃’二字,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小鎚子死死錘打在她心上,不亞於刀割喂肉。
她在夢中看到瀟瀟現在就連以前最愛的糕點都不肯吃,就跟患了厭食症一樣,不過短短几日就跟另一個便宜兒子瘦成了倆跟大頭娃娃。就連以前原本貼身的服飾現在穿在他們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就跟一個骷髏架子偷穿了獨屬於人類的衣服來得突究。
林朝歌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模樣,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想像中走向完全不一樣,抱蹲着頭縮在角落裏,紅着眼眶,緊咬蒼白無血色的下唇,眼淚就跟掉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卻是無論都擦不幹凈。
眼睜睜看着瀟瀟將好不容易將喝下去的小半碗白粥再一次盡數吐出,連日來本就沒有吃過什麼東西,現在一吐,儘是打算連胃酸都給吐了出來,伺候的小人又是一陣忙前忙后,他卻是再也吃不進半點東西,就連睡夢中都喚的是母妃二字。
夜間就發起了熱。即使燒得迷迷糊糊都還半夜抹着眼淚,沒有穿鞋子的腳踉蹌的就要下床說找母妃,眼淚抹的滿手滿臉都是,偌大的室內遊盪着他的哭聲與一句一句呼喚着母妃的童音。
林朝歌整個人惶恐而不安,甚至是那顆心皆是酸得苦澀,就跟有人拿着把刀子刨開她的那顆心,看裏面到底是黑是紅。
她不願在看瀟瀟那邊,而是形如行屍走肉僵硬的走到了清水殿中,原先掛滿白綢白花的宮殿此刻已經煥然一新,換上的皆是喜慶婚房一應用具,六角菱花木窗上帖着在刺眼不過的大紅‘囍’字。
林朝歌狠狠的咬着下槽牙,真想衝過去錘打他一頓,沒看見她的兒子已經好今天不吃不喝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情迎娶新的小老婆,連原先生起的那對愧疚之情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剩下的滿有滔天怒火還有與自己拋下瀟瀟的自責與愧疚。
林朝歌現在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的,為什麼不能將倆個小的一切帶走,說不定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喜房中燃燒着龍鳳紅燭,純色薄/胎小瓷瓶上插着她最愛的牡丹,寒氣如冰窖的室內還擺放着不少常見而昂貴的春日之花,整個喜房更像是一個花團錦瑟的小型花房。
可一入內,冷得襲人。
林朝歌飄進喜房中,看到的只有一個背對着她的高大身影,不知為何現在的身影在她看來比之以前消瘦不少,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可若是說平淡如水似陌生人,那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可憐借口。
進來后還沒仔細看殿中佈置,她第一眼注視到的是那躺在床上的新娘,心裏還在暗自嘀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那個美人能得他如此喜愛。
走進前一看,整個人從腳底下冒着寒氣直衝天靈蓋。她的屍首不知何時被換上了一襲大紅色綉金絲鳳凰的喜服,她的臉上也抹了艷麗的新娘妝,唇點了厚重艷靡的硃紅色,整個宮殿皆被佈置得如同喜房一般。
她整個人就跟被雷劈過一樣外焦里嫩,透着濃濃的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呵,這怎麼可能。可卻能清晰的告訴自己,她這不過是真的自欺欺人。
她就算做夢都不可能會夢到如何滑稽怪誕的夢境,假的,這一切都肯定是虛假的,隨即強作鎮定的站在他身邊,想着要看看他到底要對自己做什麼。
掩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卻在緊張的出買了她的情緒,身形微晃。
白清行依舊沒有從接受她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宛如她只不過是睡著了,就跟話本中的公主等待着一個王子來親吻她,賦予她生命讓她醒過來,他在等,等她哪一日偷偷的醒過來告訴他。
她只是睡著了。
“言兒,你看,等我們喝完合巹酒後我們就是成為真正的夫妻了,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溫柔的嗓音能擰出一汪春/水。
同樣一身大紅色喜服的白清行端着合巹酒,抱着她斜靠着肩膀,用着她早已僵硬的手喂完他杯中合巹酒,這樣做彷彿就能自欺欺人的說他們就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以後永白頭,甚至是不嫌噁心晦氣親吻了她唇角與鬢間。
拿出藏在枕頭下的銀色小剪刀,一人剪下一大縷發,結成一個小辮子,然後放在倆個相同的香囊之中,貼身而隨,正當他覆身而上解開她喜袍上的珍珠鳳凰扣,嘴裏說著一些他們當年發生過的往事,還有他對他壓抑着一直不肯說的感情。
殿外卻傳一陣陣小孩的哭鬧聲,已經宮人跪地磕頭,伴隨的還有不少大臣連夜進宮奏摺一事,白清行看着安靜躺在龍鳳桂圓大紅喜床上上的林朝歌,覆在她點了海棠花蜜的櫻桃唇上,吻了吻,神色眷戀而纏綿。
“等我,我馬上就回來,朕的皇后。”
林朝歌就像一個局外人旁觀着一切,混身冒着冷汗,就連手都不自覺攥成拳頭,青筋直露。見到白清行走了倒是鬆了一口氣,她不知為何真的懷疑白清行會對她干出女/干/屍的事來。心口也跟放了一塊巨石在堵着,難受得令她喘不過氣來,甚至令她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為了她一人的自私而犧牲與痛苦這麼多人,甚至連夢中的一切都真實的像發生過一樣,瀟瀟。
濃煙滾滾,緊接着林朝歌就在夢中被嚇醒了,亦連鬢角都被冷汗浸濕,她從來的沒有想到過白清行對她的執念如此之深,亦連她死都不肯放過她。
還有夢中的瀟瀟雲昭,甚至是倆個從出生後到現在都沒有取名的雙生子,就跟壓死駱駝身上的稻草一般無二。一張臉煞白煞白,除了那對黑色的眼珠子還有顏色外,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蒼白的紙人。
“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嘛?”身旁一左一右擁着她淺睡的男子在她驚醒過來時,也在同一時間醒了過來。
“可是哪裏不舒服?”不同的聲音,同樣的關心。
林朝歌捂着他們的手,搖了搖頭,甚至是想開始不斷的催眠自己,方才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夢。
夢和現實中往往都是相反的,說不定他們現在過得很好都不一定。可一日不知長安事,現在所言所想的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早已悄悄地從長安出發,往一個不知明地而來。
馬車從離開長安一路快馬加鞭趕來已經過了大半個月,白清行此處出宮是秘密而出,身邊只帶了瀟瀟與雲昭。
原本是不打算帶雲昭的,可是等馬車在行駛了大半日後才在箱子中發現的,白清行沒法只能一起帶上,不過他對這個兒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生母早逝,后被林朝歌接手養在膝下,同瀟瀟交好,餘下在沒有其他印象。
對比瀟雲昭,留在宮殿中直到現在都為取名的雙生子似乎更不得他青眼,卻無人敢怠慢半分,畢竟在如何都是那位所生。
“父皇,昨晚上瀟瀟又夢見母妃了。”瀟瀟自從出宮外,夢到林朝歌的次數也在足漸增加,好似越隨着靠近他們所要到的地方,那個夢中所做的一切場景越發清晰。
真實的就像夢不非夢,而是先知。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林朝歌已經遠離長安四個多月。這四個月裏,除了有時會在夜間做夢夢到長安之事,其餘一切均安好,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獨自發獃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是有時會想起長安之人。
連帶着胃口都下降幾分。
不知他們現在可曾安好,瀟瀟是否吃了東西,雲昭長高沒有,那對雙生子是否取了名,而白清行是否會隨着時間流逝放棄對她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