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隱形的帝國
再次回到清東，海鋒感慨萬千，他想不到讓黃冠喪命的網戀女友的背後居然是一個如此龐大的犯罪組織，網絡中的黑暗遠比他想像中要可怕，可這黑暗並沒有給他帶來恐懼，反而讓他無比地興奮，他像是見到血的吸血鬼一樣興奮，他為能夠遇到這種挑戰而熱血沸騰。
“咆哮吧，怒吼吧，再被我消滅殆盡前盡情地狂亂吧，黎明終將來臨，黑暗終會消失，我將戰勝這邪惡，粉碎這黑暗，讓公道重回大地，讓歡樂再來人間。”海鋒心中默默地說道：“黃冠不會白死，善良的人們不該再遭受磨難，就由我，由這個團隊來終結這黑暗吧！”
一個月前，聞語馨的到來讓審訊得以順利地進行，周東海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他的那些個小弟也相繼交代了這個團伙的罪行，趙志傑從他們的電腦和伺服器中取得的證據也足以印證一切，證人證言已由專人前去調取，資金流水也都派人前往網絡支付公司去調證，一切都進展的異常順利。
一個藉助網絡遊戲來實施詐騙犯罪的犯罪團伙就這麼被白虎組輕而易舉地剷除了，劉智揚那裏都沒有費什麼口舌，在證人證言尚未完成，資金流水還沒有完全核查清楚的情況下就讓檢察院決定對這個團伙提起公訴，黃冠枉死的仇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被海鋒他們給報了。
可海鋒對於眼前的結果卻並不滿意，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周東海他們仍然有所掩瞞，自己的任務尚未完成。
雖然周東海他們對自己的詐騙行為供認不諱，可遊戲是由誰製作的？話術文本是由誰編製的？周東海的小弟對此完全不知情，周東海則聲稱都是自己買的，可是問他從哪裏買的他又回答不出來。
這時候趙志傑找到了海鋒這裏，他對海峰說道：“海組長，我把嫌疑人的相關物品都進行了痕迹分析，我覺得周東海那邊有問題，他應該在隱瞞什麼。”
“哦，說說你的發現！”海鋒看着趙志傑。
“周東海經常和一個‘周老闆’聊天，他們經常提到幾個人，其中一個是‘孫老大’，周東海經常和‘周老闆’說讓他在‘孫老大’面前幫自己說好話，給自己降份子錢，感覺這個周東海並不是這個團伙的老闆，而是‘孫老大’的下屬。”趙志傑說道。
“還有其他的嗎？”海鋒問。
“有，他們還提到過一個叫張自力的人，說他是個莽夫，沒什麼頭腦，但是對‘孫老大’特別忠心，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沖在前面，出了事就讓他承擔就好。”趙志傑答道。
“還提到過一個叫陸曉宇的人，說是要想辦法打壓他什麼的。”趙志傑又說道。
“你說的這幾個人的詳細信息能找到嗎？”海鋒問道。
“名字重名的人太多了，僅憑咱們手中的信息還沒辦法確定這幾個人是誰，我也問過周東海的那些手下了，他們對這幾個名字也沒有印象。”趙志傑回答。
海鋒讓趙志傑把相關的資料拿給他看，看完之後海鋒略微思考了一會兒，把張慕楓叫了過來。
“和宋北那邊聯繫了嗎？周東海的情況調查的怎麼樣？”海鋒問張慕楓。
“聯繫了，那邊已經把周東海的詳細情況和我說了。周東海是宋州市宋庄村人，今年27歲，初中肄業，家裏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哥哥因為故意傷害被宋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判刑，現在正在服刑。”
“爸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種地為生，家裏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在宋庄屬於條件較差的家庭。周東海很早就出來打工了，走南闖北的，這兩年突然之間富裕了起來，回家給爸媽蓋了新房子，過年的時候還開着豪車衣錦還鄉。”
“據說是在清東做了大老闆，有了大買賣，很多村裏的年輕人也出來跟着他幹了，咱們抓獲的周東海的團伙成員也都是宋庄村的，和那邊告訴咱們的情況一致。”張慕楓說道。
“恩，好的，很詳細。”海鋒對張慕楓說道。
說完海鋒低下了頭思考了起來，既然周東海用的宋庄村人那麼他所說的張自力和陸曉宇會不會也是本村的？或者把範圍擴大一下是宋州市的？可是按照張慕楓的說法周東海從小就離開家鄉，天南海北的人都可能認識，那這範圍就太大了，可就真的沒辦法核實了。
可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突破的方向呢？審訊已然不能獲得更多有價值的情報，資金流水那邊還沒完成，證人證言也仍在繼續，該怎麼辦？面對着諸多的問題海鋒的大腦在快速地運轉，他希望能從這些線索中找到頭緒。
這時張慕楓繼續說道：“還有一個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您，可能會給審訊帶來突破。”
海鋒抬起頭看着張慕楓：“說吧，你還了解到了什麼？”
張慕楓開口說道：“周東海的母親最近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周東海應該還不知道，他是個孝順孩子，如果能幫他安頓他家裏他應該會告訴咱們更多事情。”
海鋒看着張慕楓，沉默了幾秒，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腦海里有了主意。他對張慕楓說：“你的情報的確很有用，通知其他組員過來，咱們去對周東海進行提審。”
當周東海出現在提審室的時候，海鋒、趙志傑和聞語馨已經坐在了他的對面，而其他的組員也聚在了一起通過監控看着周東海。
海鋒看着周東海坐在審訊椅上，通過聞語馨開始了對他的發問。
“這兩天在這裏怎麼樣？”海鋒問。
“謝謝您的關心，管教們對我都挺好的，也沒有被人欺負，比自己想像中要好太多了。”周東海說道。
“那就好。你的事情想清楚了嗎？可以再和我們說說了嗎？”海鋒問。
“我的事情？您是說我犯得罪是吧，我都已經全交代了啊，我能告訴你們的我都說了，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是想不起來了。”周東海一副坦誠的樣子說道。
“你用於詐騙的遊戲和話術本真的是自己買來的嗎？”海鋒再次問道。
“是買來的，都是我從網上買的。”周東海答道。
“那是從誰手裏買的呢？”海鋒問。
“這我之前就和你們說過了，我是真的不記得了，時間太長了，已經想不起來了。”周東海依然一臉坦誠。
“那你伺服器的運維又是誰在幫你做？我們問過賈存載了，他只負責託管你的伺服器，根本就進不去你伺服器的系統，可你的遊戲最近還有更新，你自己應該是沒有這個技術的吧？”海鋒說。
“我是從網上找的人幫我做的運維。”周東海說。
“和給你製作遊戲的是同一伙人嗎？”海鋒問。
“不是。”周東海答。
“那他們怎麼會有你的遊戲代碼？”海鋒問。
“我記錯了，就是一伙人，對，我想起來了，是同一伙人。”周東海信誓旦旦地說。
“那你應該最近和他們還有聯繫吧，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們是誰？”海鋒繼續問道。
“沒，沒有聯繫了，我是之前一次性付的錢，之後就不聯繫了。”周東海說。
“那你這麼長時間沒有和他們聯繫過，他們還是在一直給你做運維嗎？”海鋒盯着周東海，眼睛裏放出了凶光。
“他，他們是還一直在幫我運維，挺講信用的。”周東海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海鋒。
趙志傑坐在旁邊，看着海鋒對周東海的提問，他清楚周東海是在撒謊，可是對於一個下定決心要說謊的人又有什麼辦法讓他說真話呢？現在是法制社會，對這類人不能打，不能罵，又指望他實話實說，這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想讓一個騙子轉眼間成為一個實話實說的老實人，那真的是天方夜譚。海鋒所問的問題很多都是之前大家就問過的，當時周東海就沒有如實回答，現在想讓他突然改變性情去回答根本就不可能，趙志傑不明白海鋒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做這種無用功。
海鋒仍然在訊問着周東海，可也沒有再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到後來不但是趙志傑，組裏的其他人也一致認為海鋒的發問已經是趨於形式了，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可海鋒依然在不斷發問，就這樣兩個人的對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海鋒的提問已經開始漫不經心起來，周東海的回答也變得有氣無力了。
“好吧，今天就到這裏吧。”海鋒終於要結束這次審訊了，大家也都放鬆了下來，準備離開。周東海看着海鋒從座位上站起來，扭過頭去準備離開，他也鬆了一口氣。這時海鋒突然又轉了過來，對周東海說道：“哦，對了，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們同事去宋庄那邊核實你的身份的時候你的家人告訴我們你媽出車禍了。”
“我媽出車禍了？她人怎麼樣？傷得厲害不厲害？”周東海聽到海鋒說自己的母親出車禍了，瞬間焦急了起來，要不是被銬在審訊椅上他會直接跳起來。周東海從小看着父母辛勞將他們幾個孩子養大，作為老么他是最被寵愛的一個，也是和父母最為親近的一個孩子，聽到自己的母親出了車禍他恨不得馬上飛奔回宋庄，可自己現在身陷囹圄，又怎麼能陪在父母身邊呢？
“你也不用太擔心，撞得不是很厲害，你母親現在在醫院裏，傷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海鋒回答道。
周東海聽到自己母親現在並無大恙才算把心緒穩定下來，他接着問海鋒：“我媽怎麼會出車禍呢？車主找到了嗎？”
“這個你放心，肇事司機已經找到了，是醉酒駕車才導致的交通事故。那個人好像叫張什麼力？”海鋒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思索着這起事故的責任人的姓名。
周東海的眼睛卻突然睜大，他搶着說道：“是叫張自力？”話語中充滿了驚恐。
“對對對，是叫張自力，你放心，那邊的交警會妥善處理的，你家裏那邊不用你擔心，你好好地在這裏交代問題就好。”海鋒說道。
周東海卻急的說道：“那不是交通事故，那是謀殺，他們是要殺我家人，快去保護我家人，拜託您快找人去保護我的家人。”
“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算不上謀殺，你也不要急，事情會被妥善處置的。”海鋒平靜地說道。
“不是的，不是的，那就是謀殺，張自力他根本不是酒後駕車，他是真的想殺我家人，他們現在找不到我就對我家人下手了，他就是要謀殺我的家人，快去保護我家人”周東海急的汗都冒了出來，他一直在求海鋒去保護自己的家人。
“你說他找不到你就要殺你的家人，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找你？又為什麼要殺你的家人？”海鋒又坐了回去，看着周東海冷靜地問道。
周東海癱坐在了審訊椅上，喃喃地說：“一定是他們找不到我，怕我出賣他們才會這樣的，一定是孫老大以為我當了叛徒才會對我家人下手的。”
突然周東海立起身子對海峰說道：“警官，我求求你，快去叫人保護我家人，他們不是善茬，他們肯定會再動手的，您一定要讓人保護我的家人，我求您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海鋒問周東海。
“我交代，我都交代，只要您能保護我的家人，我全都告訴你。”周東海和海鋒說道。
看海鋒點了點頭，知道海鋒已經答應他去保護自己的家人，周東海開口說道：“我其實算不上什麼老大，只是一個大一點的馬仔而已，真正的老大是孫正濤，我們叫他孫老大，整個公司都是歸他管的，張自力是他的心腹，這個人沒有腦子，幹事蠻橫，對孫老大是言聽計從。肯定是孫老大找不到我，以為我出賣了他，所以才叫張自力去對我家人下手想逼我現身的。”
海鋒看着周東海，發現他不再說話，知道周東海還想有所隱瞞，於是問道：“你說完了？”
周東海說：“恩，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
海鋒繼續問：“你們公司的業務是怎麼分工的？孫老大負責什麼？張自力又負責什麼？”
周東海說：“孫老大就是全面管理公司業務，張自力和我一樣是通過詐騙來給公司創收的。”
“我希望你不要再有所隱瞞，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說實話我也沒有繼續在這裏的必要。”海鋒盯着周東海說：“我願意幫你的前提是你要實話實說。孫老大是怎麼管理公司的，你們為什麼要服從他的管理，你們這些公司里的幹部具體負責的業務和業務模式，還有公司里的幹部成員我希望你毫無保留的告訴我，如果你還是要說謊那我也愛莫能助。”
周東海看着海鋒，心裏清楚海鋒肯定是知道了什麼，可是他嘴上還是在堅持自己的說法，他說道：“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公司就這些人，再沒有其他了，我發誓我沒有騙你。”
海鋒聽完周東海的說辭后再次站起身來，作勢要走，突然又回過頭來對周東海說：“陸曉宇應該不是你的馬仔吧，你想清楚了咱們再談吧。”說完就要離開。
周東海從海鋒的口中聽到陸曉宇的名字瞬間震驚了，他明白了自己的那些謊言在海鋒的面前根本就沒有市場，對於海鋒來說他不過是個愛說謊的孩子，海鋒分明是知道實情，卻沒有戳穿他而已。
周東海意識到自己再想有所隱瞞對自己是不會有任何好處的，而且海鋒如果不幫自己，自己的家人可能會有更大的危險。於是周東海急忙叫住海鋒：“警官你別走，你別生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次是真的，我保證實話實說，只要您肯叫人去保護我的家人就行。”
海鋒冷冷地看了周東海一眼，再次回到座位上：“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希望你能夠珍惜。”
周東海使勁地點了點頭，開始了他真正的交代。
“孫正濤是我們的老大，這個我沒有說謊，在孫老大之下公司里的幹部總共有七個人，分別是我，陸曉宇、張自力、呂悅、張志軍、孫勝才、周強。我們七個人各管一攤，我是干遊戲騙局的，陸曉宇專做色.情詐騙，張自力主營冒充公檢法和惡勢力行騙，呂悅負責殺豬盤，也就是以婚戀交友的名義騙錢，還玩PUA，張志軍玩飛機票退改簽，孫勝才經營金融詐騙，石油期貨和P2P理財都是他的業務，周強則靠冒充熟人騙錢。”周東海說道。
在視頻間裏的眾人對周東海的話都感到了震驚，他們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詐騙犯背後居然是個分工明確，組織有序的犯罪集團，幾個人都是一身冷汗，本以為抓到了周東海就大功告成了，可按照周東海的說法這場比賽才剛剛開始，作為正方的他們不過是有了一小步成就，而以詐騙為生的反方還依然強大，這次的勝利只不過是窺得這個犯罪集團的冰山一角罷了。
趙志傑也倒吸一口冷氣，他看了看海鋒，海鋒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那裏，彷彿早就知道周東海要說的事情一樣，趙志傑不禁感慨海組長內心的強大，審訊能力的突出。
周東海繼續說道：“我們八個人都是宋州市的，其中孫勝才是孫老大的親弟弟，張自力、呂悅、陸曉宇則是最早和孫老大一起出來打天下的人，而我、張志軍、孫勝才和周強則是後來進到公司的。孫老大還有一個智囊叫周玉，我之所以能得到孫老大的青睞也是多虧他的幫忙。”
海鋒問周東海：“你們幾個人的關係如何？”
周東海說道：“孫老大最信任的是周玉、張自力和他的弟弟孫勝才，我沾了周玉的光勉強也算這一派，不過我和張自力關係不怎麼樣，那個大老粗和我不太對脾氣。張志軍倒是跟我私人關係不錯，但是是個牆頭草，哪裏有便宜就往哪裏去。”
周東海頓了頓，繼續說道：“陸曉宇和呂悅關係好一些，周強是陸曉宇帶進門的，自然也向著陸曉宇。其實陸曉宇算是孫老大的左膀右臂，公司能做大陸曉宇的功勞最大，可是現在孫老大不太喜歡陸曉宇和呂悅，因為他們有些功高蓋主，而且這兩個人不太看得上周玉，所以周玉沒少在孫老大面前說他們的壞話，因此孫老大對這兩個人也有不少意見，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也不可能讓孫老大這麼重視。”
“你的意思是你還算是孫老大的嫡系了？”海鋒問。
“差不多吧，我的遊戲還有話術都是孫老大精挑細選給我的，我交的份子錢也要比其他人少。不過算上給周玉的上供其實也沒比他們少多少，但是已經很好了。”周東海說。
“你的遊戲和話術都是孫老大選的？他從哪裏得來的？”海鋒接着問。
“那是孫老大之所以能掌控公司的最大法寶。公司幹活的幹部是七個人，但是實際上公司最大的資本是技術組和專家組，那些人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可都是高材生，具體是怎麼跟了孫老大我也不清楚，平時這兩個組的人我們也見不上，都是和孫老大單線聯繫的。可他們的東西很厲害，我們其實就是照章操作，可就是賺錢，要沒有這兩個組公司也不可能做這麼大。”
四個小時的時間，海鋒才在審訊室里聽周東海將這個犯罪集團的詳細情況講完，雖然可能遺漏的還是不少，可對於目前的情況也是夠用了。海鋒清楚把這些情報梳理清楚也需要時間，而且周東海也講不出太多新的有價值的東西了。這時海鋒才停止了審訊。
此刻無論是趙志傑、聞語馨還是在監控室里觀看審訊的其他組員都沒有感覺到時間過得是如此之快，周東海給他們所展示的完全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罪惡的世界，而這個世界就隱藏在自己身邊。
幾個人從看守所出來之後才發現天早已黑了，漫天的星星點綴着天空，卻也遮不住這無邊的黑暗。
海鋒抬頭望了望天空他感覺今天的天氣不錯，在城市裏難得可以看到這麼美麗的繁星。他相信即使黑暗的勢力再強大，也總會有光明的來到。看着自己周圍的幾個組員，海鋒覺得他們就是天上閃亮的星星，將把這黑夜照亮，將幫助自己趕走黑暗，迎來光明。海鋒已經開始期待美麗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