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是否需要與過去告別
與白靈那兒久別重逢的氣氛不同,梁煞這裏可謂是有着能夠溢出倉庫的殺氣,那令人窒息般的空氣圍繞着他,即使他眼中不包含任何感情。
他正在糾結該怎麼處置面前這個跪在地上的老東西,哪怕聽到再響的求饒聲,也是不改往常,永遠地一言不發。
彷彿是離開了白靈就沒有了需要開口的理由,想來還真是這樣,不僅現在的場景,就算是一個人在出版社工作時,他嘴裏也沒吐出過半個字。
“我錯了,放了我吧。”
“我……我好歹以前也是你的上級,你……”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這老東西就被迫停嘴了,原因是他看見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的腦袋呢。
梁煞被激怒了,心說著如果可以自己永遠不要當這傢伙的屬下,如果能在小時候就知道“穴虎”那醜惡的真面目就可以逃走而不用受這些苦。
可沒有這個如果。
他曾經也是個懵懂的孩子,只不過這個該死的父親過早地教會了他不正確的生存之道。
殺人放火搶劫綁架,那些年來他什麼壞事兒都干過,以為這些人終於能對自己好一點了,卻親眼看着孤立無援被逮捕了的秦楠被押上警車。
那便是他對過去十幾年來一直賴以生存的地方徹底失落的一天,這些年為了那個所謂的父親拋棄了自己的感情變成唯命是從的木偶。
考慮許久,他看着那個癱在地上發抖的人,開口說話了:“你沒把我當過人,我有什麼必要把你當人。”語氣很冷,彷彿能瞬間為周圍降溫。
沾染着血液,甚至可以說是半個鞋底都泡在水裏,在這樣一個地方,原本看來就已經陰森森的了,現在又因為梁煞添了許多。
像條狗一樣活着、不管主人對它多麼冷漠也是一樣忠誠。他再也不願回憶起過去的事情了。
或許是曾經聽白靈說過些什麼吧,他想起了那些慘無人道的拷問手法,不過倒也不用讓對方說出些什麼,他只是單純想看這老東西痛苦的樣子罷了。
白靈胡亂丟在地上的匕首被梁煞小心翼翼撿起來,順着刀刃滑下來的鮮血滴在地上,那聲音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死亡將至。
“啊——!”
匕首穿刺進一個人的手掌心真的很難,或許是因為對面這人皮太厚了吧,梁煞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刀尖從這人的手背露出來。
肯定很疼。他想着,卻感覺心境變得逐漸明朗。
可能會覺得他是個變態吧,不過也要想想他被變相虐待了多久啊。
這是怎麼償還都彌補不了的痛苦。
看着面前這個曾經居高臨下的人想自己懇求原諒,他不覺得怎麼舒心,反而真想誇讚一番這個被曾經的自己尊稱為boss的人的說謊能力。
當初求着他不要離開“穴虎”,結果沒成功,反手換了個人給自己當那條最忠誠的狗,又派了幾個人去封梁煞的口——換言之就是殺了他。
梁煞隨便摸索着地面,找到一具屍體,從它的手上拿來一把不起眼的小刀,擺弄兩下讓刀身露在外面,準備刺向老東西的另一隻手。
“這是你逼我的!”boss厲聲喝道,聲音太響又太熟悉,梁煞不經意間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同歸於盡吧。”
老東西按下偷偷放在身後的手機一側的開關,轟鳴聲霎時便響徹,整個倉庫彷彿要倒塌般震了三震,最後還是勉強存活下來了。
梁煞所處的房間裏煙霧瀰漫,可見度為零,他被煙嗆得直咳嗽,等黑煙散開,在濃濃的**味里已經看不見那個前一秒還在地上求饒的人。
他好似沒明白“同歸於盡”的意思,左顧右盼見沒了那傢伙沒了人影,也不盲目地找,只是用自己正常走路的速度朝着門口的方向去。
心說白靈他們應該在他前面已經快要出去了,自己也並不顯得十分着急。
此時的黑客們——
“丁欣,炸|彈的控制系統消失了,你看看你那邊?”眠乃監視着倉庫門口的監控,卻因為一下子從裏面衝出的煙而看不清狀況。無奈之下看了看丁欣處理的炸|彈怎麼樣了,還順手為電話打開了免提。
“應該已經爆炸了,不過一共十個只剩下一個了,威力不至於太大。”丁欣的聲音從眠乃的手機里跳出來,每一個字都是如此響徹。
丁欣的聲音聽起來真精神啊,現在她估計正宅在自己家裏捧着電腦呢。也幸虧炸|彈爆炸了,她終於可以讓自己快抽筋的手歇歇了。
“知道了,你自己先玩幾盤吧,我邊盯着監控邊睡會兒。”說完應景地打了個哈欠。
“了解~!”回答聲一如往常。
“在我面前就別裝了啊,”眠乃笑了笑嘆口氣,“‘黑影’的性格可不是這樣的吧。”
“討厭呢隊長這就是我的性格哦。”
電話在此時掛斷。
那位被當成靠墊的林風熠感受到這個小傢伙又完全癱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發表了自己的疑惑:“是我沒聽清嗎,邊睡覺邊盯監控是什麼鬼?”
“啊,字面意思。”眠乃合了眼瞬間就準備睡了,“系統探測到任何異常會馬上發出警報聲的。”
林風熠“哦”一聲,心想:呵呵,黑科技,佩服。
然後感覺到了眠乃像只貓一樣用腦袋蹭了兩下他的肚子,睡的好像很安穩。林風熠本來還想說什麼,卻也被這睡姿堵住了嘴,臉一下子就紅了,心跳聲也竄了上來。
……
在那聲“好久不見”后,白靈拉着那三個人往外面走,心想着如果就這樣在警察們之前把所有人帶走倒也不錯。
他們聽見了爆炸聲,不過卻沒怎麼當回事兒,有些人被嚇了一跳,不過也很快朝着倉庫出入口走去。
其中有一個人看着白髮飄飄的白靈,又看向她不再空洞的紅瞳,本想伸手去碰她,卻停止在空中隨後收回,只張開嘴——
“喂……小白。”江凌茂從剛剛起一直沒出聲,默默走在這六人的隊伍里,看着身前的小情侶走得越來越快在黑暗裏沒了蹤影,發現自己已經呆在了白靈的身旁。
一旁的顧津芒看不太懂眼前的情況,走在隊伍的最後看着手機。她前面是秦楠,因為多少也見過這位神偷小姐,所以也不怎麼敢多說什麼。
還記得當初那位警官被襲擊的時候這傢伙有多爆脾氣呢,估計現在也記恨着“穴虎”吧。
這種時候自己還是別往槍口上撞比較好,最好再祈禱兩句她已經不認識自己了,但願自己的東西不會被顧津芒順手偷走。
……
沒人關注着白靈和江凌茂那幾句輕得不能再輕的聊天,不過這二人也並不是聊給別人看的——
“江獄長怎麼了?”
“你……生氣了嗎?”因為我這麼多年都沒跟你聯繫。
白靈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整個人挺呆愣的,低下頭看着路,還有一路以來的血液,自顧自思考着該怎麼回答。
“當然生氣啊,滿肚子的火等着劈頭蓋臉罵你一頓,”她回答的時候面不改色,“不過我想想還是算了,罵你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庄斂先生會比較好。”
江凌茂頂着皺紋擺出個沒精神的苦笑,這些年他真是被這個鬼地方折磨得挺慘的。
他看着白靈的笑容,心想看樣子她很開心呢。哪怕經歷了滄桑的自己笑起來沒以前陽光了,他還是抬起了嘴角,搭住了白靈的肩膀:
“我回來了。”
“嗯,熱烈歡迎江獄長回歸。”
白靈心情是真的久違地舒暢,簡直是心花怒放,像是找到了自己丟失已久的珍愛之物,剛一找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捧在手心裏。
正在說話的時候,幾人已經跨過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來到門口了,可以打開門,眼前的一幕卻並不樂觀——
本應是陽光之下,現在卻佈滿了硝煙,**的味道到處都散發著,白靈看見了一個身穿紅白相間的西裝的衣冠禽獸,將槍口對準前方。
蘇然冉被抵住腦門,庄梓蕭此時也不敢靠近,喊着“快把她放開!”,卻也懼怕那人一個手滑扣動扳機。
作為一名大學生,庄梓蕭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很強了,在看見血看見屍體,現在又看見自己的女朋友被綁架后,都沒有輕舉妄動精神崩潰。
“boss……”秦楠看着眼前的情況,可能是出於那種壓迫感,讓這個詞從嘴中冒了出來。
白靈此時對事件的關注點還在於boss另一隻垂下來的手上的匕首,又聯想剛才聽到的爆炸聲和還未出來的梁煞,大致的經過也能推理出來了。
“又見面了啊,‘白色幽靈’。”
“可不是嗎,幾分鐘前剛見過。”白靈回答得很冷靜。
江凌茂看着面前的情況,感覺這個女孩兒真的變了,變得不再冷漠,不再對以絕望面對生命,她終於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是否還得自誇一句都是我的功勞呢,或許可以吧,不過他也見識到了這四年發生的變化:她變得更加開朗了,卻因為江凌茂,讓她的心變得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