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皇子的擔心(二)
二皇子低頭看着二皇子妃,似乎就是在這種時候才是最能感覺到身邊人的難能可貴的。
二皇子一直都對這些身邊的吸引不放在眼裏,從來身邊也就是只有一個二皇子妃,這一切似乎都是讓人感覺理所應當的。
但即便是數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做,但到了現在,他還是會忍不住嘆了口氣,“陪在本王身邊的,到底也就還是皇子妃啊。”
二皇子妃笑了笑,“殿下這話說的,妾身得以嫁給殿下,原本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還要說什麼別的呢。”
二皇子搖了搖頭,“本王不是擔心陛下是不是厭棄我,這件事,原本也就是本王做錯了,即便是殿下要發再大的火,對於本王來說,也是理應承受的。”
因為二皇子原本就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太子,當什麼儲君,所以對於他而言,這些都不足為提。
他其實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身邊的人會不會因此而受傷害。
其實皇后的心思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沒有隱藏過。
她是一國之後,當然是想要讓自己的皇子成為儲君,日後再繼續成為太后了。
這不僅是這個皇后,應該是每一個皇后都會這樣想的。
而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只怕是皇后想要叫他成為太子的心思,也該是歇了。
皇后受了這麼大的一個打擊也就罷了,還在人前丟了這麼大的面子。
二皇子嘆了口氣,去拍了拍二皇子妃的手,“本王就是擔心母后啊。”
二皇子妃一下就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也是嘆了口氣,“娘娘素來是最最爭強好勝的,也是最注重臉面的,這次的事,只怕的確是叫母後娘娘不舒服了。”
“豈止是不舒服啊,還不知道是要鬧出怎樣的風波來呢。”
二皇子最是清楚,他的這個母后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一個人。
既然是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就算是死,也是要拉一個墊背的。
所以二皇子才擔心,擔心這原本就已經是飄搖的前朝後宮,再被皇后這樣一攪和,只怕是越發的風雲變幻,叫人難以看清局勢了。
“可若是母後娘娘什麼也不做的話,咱們不就是會太過於被動嗎?”
二皇子搖頭,手從二皇子妃的手上移開,然後站了起來,“被動或者不被動,其實都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兒,說到底,現在天下都是父皇的,父皇想怎樣,就怎樣,又怎麼輪得到我們做主呢。”
事情雖然是這樣,可是誰不想再掙扎一會兒呢。
二皇子妃看了看窗外,那裏白雪皚皚,但是估計是有小丫鬟從那雪上過,所以帶起了點滴的泥濘。
二皇子妃說,“殿下你看。”
二皇子朝外頭看去,“冰雪勝景,可惜今年不能帶王妃出門賞雪了。”
二皇子妃搖搖頭,“外頭又哪裏有王府好看呢。”
二皇子妃嘆了口氣,“殿下,妾身知道殿下從來都是相信清者自清的,但就和這白雪一樣,別人看着雪白無瑕,最是冰清玉潔,但是如果有人在這上面落下一個腳印,白雪無辜,可是在再叫別人看起來,就不再是那樣的純潔了啊。”
二皇子不吭聲,二皇子妃就繼續說,“妾身知道殿下素來不喜歡和任何人解釋任何事,但是正如殿下所說,殿下不在意,可是殿下身邊的人怎麼辦?皇後娘娘怎麼辦?就算是為了娘娘,殿下也應該是好好的想想辦法,怎麼才能讓母後娘娘不成為這全京城或者說是全陳國的笑柄啊。”
是的,嫡子被囚,皇后安在。
這不外乎就是在皇后的心上扎刀了。
這還用說什麼別的話嗎?
二皇子沉默了,他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可若是一切都越來越糟怎麼辦呢?”
“殿下,還能比現在更糟嗎?”
其實是已經沒有了,二皇子這邊幾乎就是已經跌落谷底了。
二皇子嘆了口氣,“王妃說的是啊。”
但是這件事到底要怎麼做,其實二皇子還沒想好,因為涉及到這其中的陰私,最是叫別人不好多言的話。
就是到了皇帝那邊,也是不好解釋的。
他得想想辦法,怎麼一邊把那個老將摘出去,一邊又讓自己贏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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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韋看遲遲喝的也是不少了,熱了一整壺的酒,頃刻間竟然就是已經要見底了。
阿韋看到的時候都是嚇了一大跳,“殿下,這可不是白開水,您怎麼喝這麼多啊。”
遲遲晃了晃酒壺,“咦沒有了。”她推給阿韋,“快,再熱一壺來。”
阿韋無措,“殿下,這……您可不能再喝了。”
“怎麼了?我喝的又不多!”遲遲不高興了。
阿韋就說,“殿下,這還不多嗎?您身子原本就不好呢!這麼多酒喝進去可不是玩的,小心今兒對着外頭稱病,明天就真的病了!”
遲遲呀了一聲,“病就病了!總歸我也不是病一天兩天了!”
她去晃了晃阿韋的肩膀,“阿韋啊,你沒有聽說過嗎?什麼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
阿韋苦着臉,“奴婢沒有聽說過啊。”
屋子裏就阿韋和遲遲兩個人。
遲遲其實是有點喝迷糊了,“是,你沒聽說過,你當然沒有。”
她背過身去,突然感覺到一陣風,然後就說,“阿韋,你怎麼開門了?趕快關上,好冷。”
有披風落在她的肩頭。
遲遲晃了晃,沒甩掉,就算了,就讓這個披風在這裏吧。
“這是我之前知道,可有名的一個大詩人做的詩,可惜你不知道。算了,也不單單是你,是全部的人,都不知道。”遲遲又是哭又是笑,“我要好身體做什麼呢?我要那麼清醒做什麼呢?說白了,我要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似乎有低低的嘆氣聲,遲遲撐着自己的頭,繼續說,“阿韋你知道嗎?我在這裏,唯一的堅持就是,我現在還有個盼頭,你知道我多害怕嗎?我害怕有一天這個盼頭徹底消失了,那麼我還要有什麼力氣可以活下去。”
遲遲幾乎都要哭出來。
她發現,她好像每一次覺得自己特別脆弱的時候,都是喝酒了之後。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好沒意思啊,是我又不是我,明明是我,可明明又不是我。真的……好沒有意思啊。”
遲遲轉過身來,“阿韋,去給我……咦?”
遲遲歪頭看了一會兒,見面前的人深色東廠服飾,比阿韋是要高上一個頭都不止,“咦?不是阿韋……”
她說話,身子搖搖晃晃的,就要倒了下去。
那人一手就撐住了遲遲的身子,然後聲音低低的,“殿下,你醉了。”
遲遲往前傾,離得他很近,“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來的人自然就是曹汀愈。
當然是也只有曹汀愈,可是就這樣直接進了遲遲的房間裏,甚至還可以讓遲遲的貼身侍女退出去。
他苦笑,讓遲遲在椅子上坐下來,“殿下不想我來嗎?”
遲遲猛地晃了晃頭,“當然想你來了啊。”
她伸出手去,用手指勾勒了一下面前人的臉部輪廓弧線,“我很擔心你啊。”她語氣很低,說話聲音都是喃喃的,“從昨天開始,我就很擔心你了啊。”
她慢悠悠的打了個嗝,然後飛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空氣中已經都是醉人的酒香了。
他沒有嘲笑,也沒有露出尷尬的神情,還是和剛才那樣,認真專註的看着她。
遲遲放鬆了,然後就繼續說,“你其實一早就知道這樣很危險是不是?”
曹汀愈不說話,只是微微的笑。
“其實我是知道你的,你這麼聰明,從來都是算無遺漏的,你怎麼會不知道皇後會抓狂然後要扣押你呢。”
曹汀愈垂眼,“殿下也是極其聰慧的。”
“可我再聰明,也還是實在是太不如你了。”遲遲眼神迷離,說話聲音也太輕了,幾乎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如果我足夠聰明,我昨天就不會一直等着東廠和坤寧宮的消息,如果我足夠理智,至少昨天,我不會那樣的擔心你。”
“叫殿下擔心了,是我死罪。”
“是你死罪。”遲遲看着他,眼淚突然就奪眶而出,“是你死罪你知道嗎?今天我看見你,你這樣理智又克制的站在我面前,面對着我說這些話,你也是這樣的無動於衷,你知道嗎?這一刻我真的覺得,你是死罪的。”
曹汀愈看着她,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溫柔的去把她的眼淚給抹去了。
她一把打開他的手,輕聲抱怨了一句,“別碰我。”
曹汀愈收回手,然後才嘆了口氣,“殿下,你醉了。”
“我醉沒醉,不用你說。”
曹汀愈的手摸了摸遲遲的頭。
她是這樣的沒有規矩,明明都已經是起了,卻還是沒有梳頭,只是任由頭髮隨意的散在肩頭。
即便是這樣的隨意,也叫她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曹汀愈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越發的溫柔和繾綣,溫度漸漸的高了起來。
遲遲的睫毛上還帶了點水珠。
他的手指在她的睫毛上輕輕劃過,然後輕聲說了一句,“那請殿下饒我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