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你多費點心
李思思嘆氣,“黑子那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差點以為他的血是冷的,沒想到他竟然會為蕭紅背叛了梁寬。”
周以沫說,“他也是人有感情的好吧,只是沒想到他這次會有這麼大的勇氣,為了蕭紅連命都不顧了。”
李思思一驚,“你的意思是……”
周以沫吐了口氣,“我現在也只是猜測,你想想呀,蕭紅原本是要跟黑子雙宿雙棲的,為什麼她會昏迷在黑子車墜崖的不遠處?雖然蕭紅什麼都沒說,但是據警方的了解,有人聽到了槍聲,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他們的命。”
李思思說,“黑子在黑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得罪的人何其的多,想要他命的人不少,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要我猜是誰的話,梁寬是不二人選,畢竟這次黑子的背叛不僅讓他顏面掃地,還威脅到他的安全,以梁寬的脾氣,他斷然不會讓黑子活着離開的。”
周以沫說,“道理都明白,但證據呢?梁寬敢做就是有把握的。”
李思思再次嘆氣,“真是老奸巨猾,蕭紅真的很可憐,被他控制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結果卻如此慘烈。”
兩人正說著,小吳買回了早餐。周以沫從袋子裏拿了包豆漿,尚且還是熱的,她握在手裏往外走。
這間醫院規模不大,但尚屬正規。
住院樓只有兩層,出去之後就是後門,周以沫在後門外的台階上站了一會,李思思也跟了過來。
兩人不說話站了一會,周以沫回頭看李思思,“怎麼,不吃點東西?”
兩人並排站着,幾乎堵了大半個出口,好在醫院病人不多,一時也沒人往這邊走,“我不是很餓,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周以沫說,“我現在亂的很,就想過來透透氣!”
李思思皺了下眉頭,“要我說,你就不該攬事。瞧你的黑眼圈,秦少見了指不定該有多心疼呢。”
周以沫苦笑,“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好置身事外?”
李思思說,“蕭紅的遭遇的確讓人同情,但是徐江海跟徐東是怎麼對待你的?現在他們出事了,你不去落井下石已經是便宜他們了,還忙前忙后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周以沫說,“我也沒有那麼聖母好吧,怎麼說我也是徐家最大的股東,再恨他們,也不能看着徐氏受損,那不符合我的利益。”
道理李思思懂,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話雖如此,但你也不能什麼事都親力親為,派個人處理好了,而且,你通知徐國勝他們過來不就行了?再說了,這邊不是還有徐志嗎?”
周以沫說,“徐志才不管他們呢,他怕徐江海醒過來后懷疑是他做的會將自己給氣死,早就躲的遠遠的了。”
李思思哼了一聲,“徐江海也是活該,都是自己的親孫子,有必要偏心成那樣嗎?現在好了,最喜歡的孫子死了,其他的孫子對他又有成見。”
周以沫說,“他大概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也是,這些年他一直高高在上的,哪裏會想到有一天,他躺在病床上孤立無援?”
兩人站在那裏聊天,手中的豆漿在變涼,樓梯前面是一塊空地,對面就是醫院食堂,這會兒食堂已經開始營業,兩名戴着口罩的工人正推着一輛餐車走過來。
餐車上是白粥,用不鏽鋼大桶裝着,正噗噗往外冒着熱氣。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很安寧,誰能想到十個小時之前,離這不遠的半山腰上曾有槍響?
這時周以沫的電話響了,她將手中的豆漿遞給李思思走到一旁接電話,很快又回來了,“剛派出所那邊給我打了電話,說U盤已經讀出來了,裏面的內容……”
周以沫微微收口氣,她向來都是最冷靜的一個人,此時表情也變得十分悲痛。
李思思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麼內容?”
“內容……是一段蕭紅被人侮辱的視頻……”
“梁寬真是個畜生!”逼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做那種事也就算了,到現在還不肯放過她。
兩人都沒再說話,眼神變僵變暗,跟着眼圈周圍開始慢慢變紅,幾秒之後轉過去,周以沫抬頭看了眼天際,烏雲壓頂,渾身好像都喘不過氣,“希望蕭紅能挺過去……”
下午那名女警帶了人來錄口供,閑雜人都退出病房。
半小時后女警從裏面出來,周以沫問:“怎麼樣?”
女警搖搖頭:“一句話都不肯講。”
周以沫嘆氣:“正常!”
她似乎已經料到會這樣,可女警急啊,見四下無人,便把周以沫拉到旁邊說話,“我知道女人遇到這種事確實很難,但難也得開口啊,不然拖着我怎麼把案子辦下去?況且你也知道,這事已經驚動上面了,早晨市局打了電話過來,務必讓我們加快效率,而且很快上頭就會派人下來,到時候我拿什麼交代情況?”
各方有各方的立場。
昨晚山上發生槍殺案,當地派出所接到報警電話之後就立即出警趕過去,結果兩死兩傷,情況重大,地方上肯定不敢瞞,當晚就打了彙報電話,今天一大早又開了內部會議。
這次的特大槍殺案,最後定性為惡性鬥毆事件,牽扯到當地黑勢力,影響極其惡劣,需要立即破案。
如此一來便成了一件瞞都瞞不住的特案,底層辦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這名女警便是具體操辦的那一層,案子落到她手裏,她總得出效率,可磨到現在蕭紅連口都不願開,她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以沫能夠理解女警的難處,也能理解蕭紅的痛苦,“她腿傷還沒好,再緩兩天吧!”
“可……”
“辦案也要講人情,更何況她還是受害者!”
周以沫口氣雖不差,但理擺在那,女警還想堅持,想想又只能作罷。
“那我再給她一天的時間,總行吧!”女警嘀咕着離開,剩下周以沫獨自站在走廊里,此時走廊空寂,一直強作鎮定的周以沫也漸漸覺得心裏喘不過氣。
她雖清楚蕭紅以前和梁寬的過節,但有些事還是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如果案件剝開再把蕭紅的過往一點點揭露,她該如何面對?而且周以沫冥冥中有預感,總覺得徐東的死跟蕭紅這件事有關係,徐家會不會遷怒她?
思慮間手機開始響,於浩的電話,周以沫走遠一些才接起來,“喂……”
“太太,你真跑去梅城了?”
周以沫低頭“嗯”了一聲,“你打電話就問這事?”
“當然也不全是……我就想問問,徐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那溫漪呢?”
“徐東是在機場跟溫漪分開的,她那邊我已經讓人通知了,估計很快就會回來,在她回來之前,你多費點心。”
“太太也太客氣了,我這邊是沒問題的,你那邊怎樣?”
“一死一傷!”
周以沫就給了四個字,於浩大概還有些消化不了這個事實,好一會兒出聲。
“嗷~~死了啊,真是相當不幸!”
“有情況我會聯繫你的,我還有事不多說了。”掛了電話,周以沫往病房走,裏面還是沒動靜,但她肯定裏面的人醒着。
推開門,蕭紅果然坐在床上,初春微弱的陽光照在她臉側,膚色顯得更加蒼白,整個房間悄無聲息,周以沫覺得此時自己的語言系統也一併喪失了,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她在病房裏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警察已經走了,暫且不會再來,你先休息吧,把身上的傷養好再說。”
周以沫說完轉身打算出去,走到門口卻突然聽到蕭紅的聲音,“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周以沫腳步頓沉,轉過身來,床上的人目光怔怔,一雙眸子空得瘮人。
“蕭紅……”雖然只是個是與否的問題,但周以沫卻回答不了。
“陪我去一趟派出所行嗎?”沉默了一會,還是蕭紅先開口。
“蕭紅,你冷靜點,事情會過去的。”周以沫覺得自己的嗓子乾巴巴的。
“我很冷靜,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蕭紅掙扎着要起來。
周以沫只好由着她,這個地方是個小鎮,本來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所以派出所離醫院並不算遠,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車程。
蕭紅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顯得相當平靜,到點之後她自己撐着下車,李思思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台輪椅,推着她往裏走。
之前那名女警早候在門口“迎接”了,見人過來便飛奔過去,把三人都瞄了一眼,最後還是自覺轉向周以沫,“照理讓你們過來不合規矩,因為她不是死者家屬,但為了早點破案我就破次例吧,不過可說好了啊,人見着了,她得留下來把口供錄完!”
女警還在惦記着自己的差事,周以沫又看了眼輪椅上的蕭紅,她還穿着醫院的病服,只在身上披了件大衣,大衣又皺又臟,是隨着她經歷過一場逃難和生死的,此時頭髮也束了起來,白日之下臉上的那些擦痕和撞傷就變得更加明顯。
周以沫不覺吞口氣,對女警說:“先去看吧,看完之後再作決定!”
女警領路,手裏拿了一大串丁零噹啷的鑰匙,邊走邊跟周以沫聊天:“人已經在我們這停了兩天了,明天就要挪去殯儀館,所以你們來得還巧了……”
說這話時蕭紅就跟在後面,李思思幫她推輪椅,經過一條狹窄的弄堂,四人一車拉成直線走,女警才總算閉了嘴。
弄堂之後便能看見一間小屋,屋子有些破,建在背陰處,門上掛了塊牌子——“屍檢房”。
周以沫的視線在門上停留了數秒,女警找出鑰匙開門,黑漆漆的一間房,開燈之後才看到裏面的樣子,四壁白牆,空無一物,也沒有窗,只在中間架了床木板,板子上躺着人,用白布蓋着。
李思思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由覺得頭皮發涼。
“蕭紅……”她看輪椅上的人,又看周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