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命不可違

暮色低垂，卻清風拂面，行人漸漸少去，蘇寒一個人憑風立在橋頭，扶着石欄深深的吸了口氣，南方的天氣總是帶着一種濕潤的氣息，淡淡的空氣被槐花香卷進絲絲甜意，心裏從沒有舒暢，小橋流水人家，果然江南如畫。

“江東是個很美的地方。”身後傳來身後有人朗聲說道。

只見孫策緩步走上橋來，那身天青色的長袍未免有些肅淡，卻偏成着暮色中獨特的顏色。

蘇寒沒料到會在此碰見孫策，只得轉過身微微施禮。

孫策伸手扶住石欄，抬眼看着蘇寒“子清，不知你現在成為幾郡的通緝犯了。”孫策語氣中似帶調侃。

蘇寒輕撫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絲，隨手摺了一片葉子，拈在手裏“讓我數數。”說著像模像樣的扳起手指“一個，兩個，三個……”隨後無奈的站在那兒嘆了口氣說道“完了，數都數不過來了。”

說完兩人對視了一會，都忍不住笑起來。

“如第一次見你一樣，機靈古怪。”孫策笑道。

蘇寒不滿的翹起唇角“什麼古怪，那時可是你強搶民女，我才進的軍營。”

“要跟我翻舊賬嗎？”孫策依然笑着道。

蘇寒擺擺手道“我可不敢，好像不管哪裏我都不敢。”這句話好似沒頭沒尾，想來卻是如此，初見孫策他是將軍，她是蟻民，再見時，他是統領江東六郡八十一州的一方霸主，她不過是曹營一個小兵，江東再會，蘇寒已經被孫府上下除了孫策孫權二人處處排擠。

孫策眸中驀然而生的柔和落於她清秀的臉上，他神情變得清朗的那個剎那似是告訴她，聽懂了她的話。

“怕不怕？”孫策笑道。

“還好沒有動武，流言蜚語雖最是傷人，不過聽習慣也就不怕了，悠悠眾口，權當消遣。”在安陽，在曹營，在相府，在皇宮，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孫策唇角上挑，終於笑出聲來，雖然聽起來還是那樣冷冷淡淡，但卻如同風過流水破開長河寒凍，冰凌輕擊其聲清朗：“好。蘇子清不愧是奇女子。”

蘇寒亦笑道“將軍過獎了。”

孫策也不言語，夜風吹動他衣袍，微微散下的髮絲擁簇着他俊朗的臉龐，挺拔堅毅的身影，霸氣凜然“好多話想問你卻不知從何說起了。”

“比如我的樣子如何變回來了，比如孫權的眼睛，比如我為何會在這裏是嗎？”蘇寒側臉看着他道。

孫策搖搖頭“我想問的比如是你真喜歡權弟嗎？”

問的如此直接，一句話，竟把蘇寒噎住了，半晌才道“喜歡，當然…當然喜歡。”

“是當然，是應該還是喜歡。”孫策問道。

蘇寒正色道“我願意嫁他為妻，心中便早已想好。”

孫策微微抿了抿唇，看着遠處的落日，溶金落水道“父親去世時，我答應父親好好照顧權弟，權弟卻願意只身前往許都為人質，我欠他很多，我希望你們能幸福。”

蘇寒被他說的心中一緊，臉上故作輕鬆地笑道“將軍多慮了。”

“我曾經想過，這江東我會給權弟，如今權弟有了你我更放心，只要你願意，我會讓你平平安安的嫁給權弟。”孫策眼眸中透着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安心。

卻讓蘇寒猛的一怔，在古代這麼久了，自己都快忘了，自己開始並不屬於這裏，什麼歷史課本，什麼英語外語，都快要忘乾淨了。

孫策突然說江東的一切都是孫權的，蘇寒猛的想起了，三國的東吳霸主是孫權，那孫策呢？死了，怎麼死的。

蘇寒用手猛的捶了捶頭，卻把孫策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她，關切的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寒臉色變得煞白，搖搖頭道“我沒事，我怎麼想不起來，怎麼就想不起來了。”

孫策看她臉色不善，也不管那麼多了道“我馬上送你回去。”

其實就算想起來，又能如何，就如蘇寒第一次見郭嘉的時候就知道他會早死，卻還是眼睜睜的看着郭嘉死在自己面前，有時候，寧願清醒着痛苦的人，永遠不能忍受糊塗的美好，註定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東西，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存方式，終其一生都無法放棄，更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