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殺人方法
戴面具的人從石椅上站了起來,走向石椅旁的一株小樹。
小樹幽幽閃着銀白色的微光,這是種常年生長在黑暗中的植物,一種討厭陽光的植物。
樹枝上掛着個鳥籠。
鳥籠被取下,他逗着籠子裏的鳥。
台下站着四人,左邊第一個是個青衣白襪青年人,他懷裏抱着一把古琴。挨着他後面站着的是一個拿着判官筆的白衣人。
右邊第一個站着的是個紫衫凶面人,手持一把劍,他的劍很奇特,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一截竹子——鋼鐵鑄成的竹子,竹節還在,鐵竹一端是個斜口,斜口很鋒利。
看起來像截鐵鑄的竹子,但這卻是他的劍——鐵竹劍。
鐵竹劍後面站着的是個紅衣白髮人,他沒有武器。
他真的沒有武器?
不!
只是他的武器從來都沒有人看到過,見到過他的武器的人現在都已是個死人了。
其實他們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他留在他們身上的傷口——一種形似梅花狀的傷口。
這四人就是那戴着面具的人最得力的手下——懷琴、畫骨、鐵竹、紅梅。
戴面具的人對他們很溫和,他們對他卻是很恭敬,就像文武百官對待帝王。
他們雖然站在他的對面,中間卻隔着一個台階。
無論在何時何地,他始終都和別人保持着適當的高度。
他雖然常對他們笑聲相迎,但從來沒有人敢輕挑冒瀆他。因為他就是既能攪動江湖,又不會被人知道的武林中最為神秘的人物。
他就是玉雕蝶面人,江湖上的神秘組織玉蝶幫的幫主。
洞中很靜。
他不說話時,他們就不敢說話。因為他們知道他在逗鳥時不喜歡被人打擾。
他覺得鳥要比人有趣的多。
鳥被關在籠子裏時,你就是它的主人,它的食物、水、和生存環境都由你掌控,一旦飛出籠子,你還會不會是它的主人?
當然不會。
“那在籠子裏待了六年的鳥,還會不會飛出籠子?又什麼時候能夠飛出籠子?”
台下沒有人敢回答他的問題,就連咳嗽一聲都不敢。
玉雕蝶面人卻在等待着回答。他從來只向別人發問,卻從不回答別人的問題。但,他問出的問題必須要有回答。沒有回答,就表示他問的問題沒有被別人當回事。
任何不把他當回事的人,保證都會得到適當的懲罰。
懷琴終於開口道:“我們早就安排了鐵扇公子和煙鬼去打探消了,自從您在谷里見過那小子之後,我們派去的人就一直緊緊盯着那唯一的出口,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他的話音剛落,一位白衣書生就從洞外錯步而來,汗水已凌亂了他的頭髮,他的笑容卻堆滿了面頰,他此刻的神情卻是說不出的激動!
沒有聲音,白衣書生己來到台下。
他停下……
他走到石台下,與琴畫竹梅四大高手站齊,方才停下。
他激動地開懷道:“幫主!您等的大魚終於浮出水面了!”
玉雕蝶面人本還在享受着逗鳥的樂趣的。
在聽到白衣書生這話時,他的手竟然抖了抖。
抖的差點連提在手裏的鳥籠都掉下。
他將托在手裏的鳥籠向那顆銀光閃閃的小樹一擲,“嗖”的一下,鳥籠像釘子般穩穩的掛在樹枝上。
這時他才緩緩轉過身,在石椅上坐了下來,大笑道:“哈哈哈……這個縮在谷里六年的烏龜,他終於肯把頭伸出來透透氣啦么!他只怕是連仇人是誰都忘記了吧!?”
白衣書生一合鐵扇,向玉雕蝶面人揖以一禮,笑道:“幫主果然料事如神,一語中的!”
他就是白衣書生鐵扇公子。
玉雕蝶面人的笑聲突然僵住了,他瞪着大眼望着白衣書生鐵扇公子,愣道:“哦?”
鐵扇公子道:“因為白墨涵這小子己經失去了記憶,對以前的事,都忘的一乾二淨了,他又怎會記得仇人?”
說話間,鐵扇公子己從袖中取出白色布條,布條上映着灰色的字。
字是用內力將煙灰滲入在布中形成的。
正是那手持煙桿的麻布灰衣人用煙灰寫成的書信。
他又接着道:“這是煙鬼用飛鶴傳書送回來的書信。”
玉雕蝶面人喃喃道:“他在信上都說了什麼?”
鐵扇公子道:“信上說,白墨涵那小子已經失去了記憶和武功,並還學會了新的武功。”
玉雕蝶面人驚呼地站了起來,錯愕道:“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突然失憶的?……他既已失憶,那他對以前的身份自然也就忘了,他將自己都忘記了,也就等同於擺脫了我的控制。”
他還沒等別人開口說話,又接着道:“的確,最近我也用過攝魂術召喚他,竟沒感應到一點回應,難道是有人解了他體內的蠱毒,又破了我的攝魂術?”
他將目光往台下四人掃了掃,希望能聽聽他們的看法。
鐵扇公子感受到玉雕蝶面人那帶有詢問的目光后,急道:“中了苗疆毒娘子迷情蠱的人,恐怕天下還沒有不聽話的人,再加上幫主的攝魂術與迷情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如果還不能控制一個人的話,那除非這個人己是個死人。”
這時,懷琴突然道:“但,白墨涵此刻卻還是個大活人,而且還活的很精神,這足以證明白墨涵已失控。”
玉雕蝶面人道:“不錯,這一點已經很明確了。”
懷琴道:“那幫主打算怎麼辦?您的計劃皆己因白墨涵的失憶而打破。”
玉雕蝶面人並沒有急着回答懷琴的話,他將目光投向鐵扇公子,問道:“信上還說了什麼?煙鬼為何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他是不是已出了事?”
鐵扇公子道:“信上還說白墨涵一行三人正準備趕去斷石崖。”
玉雕蝶面人道:“三人?那另外兩人是誰,可打聽清楚他們的來歷?”
鐵扇公子道:“另外兩位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古緣派的弟子葉蘇,女的是什麼來歷還不得而知。”
玉雕蝶面人面色深沉,過了半晌才緩緩道:“我想煙鬼多半是已遭不測,白墨涵重現江湖,他雖己失憶,但卻又學得新的武功,以他這樣的武學奇才,若是被正道所用,使其參與武尊榜,恐怕將來會成為正道的領袖人物,這對我們是不利的。”
“他從死人突然變為活人,肯定會震驚江湖,魔教也不可能放過他。當然,正道也不乏有偽君子要置他於死地。”
他突然轉過身來,看着懷琴,緩緩道:“當一顆棋子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時,那它也就違背了作為棋子的初衷。”
這句話算是他對懷琴剛才的問題的回答。
懷琴道:“幫主的意思是,白墨涵已為棄子,留之無用?”
玉雕蝶面人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我們可以先讓他幫助正道力挫魔教,待正邪實力大損之時,我們在給魔教致命一擊剷除魔教,順勢掌握正道。”
懷琴笑道:“幫主高明!到時幫主滅了魔教,統領正道,一登武林盟主寶座,便可一統江湖。”
玉雕蝶面人也笑了,大笑。
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因為和聰明人說話既省力,又痛快。
他忽然又對他道:“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如果事態並沒有以我們想要的結果而發展,那我們這步棋就是一步險棋。為了
穩健,我想先除了他,免得生變,倘若一時除不掉,我們再依照剛才的計劃,先讓他幫助正道對抗魔教。”
他突然對他的四位屬下道:“白墨涵已學得新的本領,你們想不想去試試他的新本領?”
沒有人開頭說話。
因為誰也沒有把握。
因為誰也沒見識過白墨涵現在的武功。
但玉雕蝶面人還在等待着他們的回答。
見沒人回答,作為四大高手之首的懷琴這才緩緩道:“不想。”
玉雕蝶面人道:“你自知不是他的對手?”
懷琴道:“據我所知,最好的殺人方法是最高明的殺人方法!”
玉雕蝶面人道:“最高明的殺人方法!莫非你已想到了這個高明的方法?”
懷琴道:“是。”
玉雕蝶面人道:“你想假手於人,借他人之手殺了白墨涵?”
懷琴道:“是。”
玉雕蝶面人笑道:“不錯,這的確是個高明的殺人方法,這種方法既不用自己動手,也用不着見血。”
他高興的大笑起來,因為他覺得一個會動腦子的人要比只會動手的人要強的多。
很顯然,懷琴就是一個會動腦子的人。
玉雕蝶面人又道:“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滿意了,你懂的用腦子做事,這很好!你的想法也與我不謀而合,想必你的武功也有所精進?”
懷琴道:“略有一點。”
玉雕蝶面人道:“很好!會動腦子的人在武功方面突破的也要比別人快!”
他依舊接着道:“你認為江湖上誰能殺的了他?”
懷琴緩步遊走一圈之後,才幽幽道:“就算是江湖上獨一無二的高手,也並非無敵,也並非沒人殺的了他們。”
玉雕蝶面人道:“哦?”
懷琴道:“他們雖然無敵,但是還是有一人可以殺死他們。”
玉雕蝶面人道:“哦?”
懷琴道:“能夠殺死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