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平安夜（下）
剛走到電梯口，我發現鄭聯站在那。
“鄭聯哥哥，你怎麼還沒走啊。”
“在等你，猜你們不會說很久。”
“這被你猜中了。”
“吃了嗎？”我搖搖頭，鄭聯抬起手看了眼手錶“還不到一點，一起上樓吃點吧。”
我跟着上了電梯。
“晚上你要跟一凡總去總部出差嗎？”
“對呀，彙報工作。”
“怎麼大過節的出差呀，幾點走？”
“晚上9點的飛機，工作哪裏還分什麼過節啊，一下飛機立刻要趕去公司開會。”
“所以有時候還不如做個基層呢，你說是吧。”
“各有難處吧。”
邊說著我們一起走進食堂，食堂里基本沒什麼人了，等我打好菜，鄭聯已經坐在位置上向我招手了，好死不死的他跟澤鑫坐在了一起。
我端着餐盤走過去，坐下直接吃飯，也沒有說話。
“剛一凡總送你什麼了，我看看。”鄭聯從手袋裏拿出一個盒子，打開是一串手鏈，其實我也來不及看是什麼，忍不住把頭湊過去看。
“卡地亞呀，一凡總眼光還是一如既往，哈哈。”
“什麼意思？”我好奇的問鄭聯。
“咱們一凡總啊，不管要給人送什麼禮物永遠都是卡地亞。”
我心裏想着才不是呢，人給西米送的就是房子呢。
澤鑫頭也沒抬默默的吃着飯，時不時的回著微信信息。
“佳佳，平安夜你怎麼過呀？”
“約了朋友吃飯喝酒賞月，可沒有你那麼好，可以跟一凡總一起坐飛機旅行。”我打趣的說道
“你就幸災樂禍吧你，澤鑫你呢？晚上跟女朋友怎麼過啊？”說著鄭聯轉頭看向澤鑫。
澤鑫抬起頭“晚上要加班。”
“天天加班，小心身體吃不消，該休息還是要休息。”
“你們人事不應該鞭策我們加班才對嗎？”
“原來我們人事在大家眼裏是這樣的啊，佳佳，你趕緊把問卷調查的數據報告弄好發我看看，看看有多少人在吐槽我們部門。”
“我怕你看完氣暈在飛機上，還要一凡總照顧你。”我笑得更加開心，看向澤鑫，他也正在低着頭笑。
“我看你是給不出表把，還沒做好是不是。”
“誰說的，我下班前就能給你，讓你看完氣的去不了機場，免得你到總部了還要一凡總去費心照顧你，省心省力。”
“嗆我吧你就，難怪程總都要喊你小辣椒。”
我做了個鬼臉回回去。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們還在熱聊的時候澤鑫起身要去洗碗，他應該又是忙着去加班吧。
“這個紀澤鑫啊，工作就是第一位。”鄭聯感嘆的說著。
“你們不也是嗎？”
“也是，都是身不由己。”
“突發感概，這是想找對象的節奏。”
“我們的對象就是工作和領導。”
“我要是甄總我都要被你感動死呢。”
說著我看向洗碗池那邊，澤鑫正在跟旁邊的一個女生熱聊，然後一起往食堂門口走去。
“看什麼呢？”鄭聯發現我沒說話後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剛剛看到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女生，和澤鑫在一起，長的很漂亮。”
“那估計是他們部門新來的那個實習生，好像是叫阮文玉吧，他們羅總親自挑的。”
“所以說啊，你們男的就知道看臉蛋，沒品位。”我氣到直接端着盤子走了，留下鄭聯一個人在餐桌旁。
下午去買咖啡的時候又碰到澤鑫跟那個叫什麼阮的人在一起喝咖啡，為什麼他身邊總有那麼多女生，是不是真的像西米說的那樣，他就是一個渣男。
我開始討厭自己養成了和他一樣的生活習慣，越是看見他就越是無法放下，他就是我的毒癮，總會讓我定時發作。
終於熬到下班，把該發的資料也都發給鄭聯后隨意收拾了一下，拿上聶一凡買的手鏈下樓去商場跟西米思婉他們匯合。
西米跟思婉穿着中國紅的姐妹裝蹦蹦噠噠的朝我走來。
“你們什麼情況，這是姐妹裝嗎？我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怎麼，酸了？”說著西米把手上的手提袋扔給我“你的，趕緊找地換上，咱們要去撩小哥哥。”
“算你們靠譜，你們先找個吃的店點菜去，我去洗手間換衣服。”
說完我往洗手間跑去換衣服，西米的眼光還真是可以，跟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簡直換了一個人，這紅黑露腰緊身長袖上衣、短裙、馬丁靴加大衣外套，妥妥的夜場閃亮的星啊，我很滿意，有個有錢又大方還有眼光的朋友真是太美好了。
開心的換好衣服走出洗手間，朝他們短訊給我的位置走去，路過一家粵菜館的時候我看見了聶一凡，他正在夾菜喂旁邊的小男孩，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應該是他的兒子，再旁邊，是他太太，跟晚會那天一樣，穿的很得體，妝容精緻，一家三口有說有笑。
“我的佳姐，都等着你呢，換個衣服這麼慢。”
我正看着，西米跑過來挽住我的手，估計是等我太久了，我立刻收回了眼神假裝沒事人一樣拉着她往前走。
“他小孩是不是很可愛。”
“你都看見了？”我有些吃驚，看她一臉正常，我以為她沒有看見。
“嗯，早看見了。”
“你沒事吧？”
“沒事，每年平安夜他都是要陪家裏人的，聖誕節會和我一起過，均勻分配，多好。”
她難道不知道聶一凡明天出差嗎？我看西米一臉期待的樣子，我沒敢問也沒敢多說，她拉着我一路說。
“你知道嗎，往年聖誕他都會準備超級驚喜給我，去年在一個空中花園佈滿了一整片氣球花海...”
越是聽她幸福的描述過往，我就越覺得自己是一個壞人，我提前知道了答案，但我卻沒能告訴她，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到店裏坐下后我把聶一凡準備的手鏈盒子拿了出來。
“聶一凡給咱們三兒買的，手鏈。”
“卡地亞，這老男人還不錯嘛，還知道討好姐們兒幾個。”思婉極快的手速打開盒子試戴了起來，看他怎麼扣都扣不上，我只好上手給他戴上。
“咱們今天又是姐妹裝又是同款手鏈，裝備齊全，感謝西米。”我端起茶水跟思婉西米一起碰杯。
西米好像有一點不開心，我看了看思婉，思婉拿起手機給我發了條短訊‘去年這老男人好像也送的卡地亞項鏈給西米，前年也是卡地亞。’
我收起所有的盒子，把上好的小菜都倒進火鍋湯底里。
“這湯都要燒乾了，趕緊吃，吃完你們不是還要帶我去酒吧邂逅呢嘛。”
“怎麼，不要你的中央空調跟我們的小師兄啦？”西米調整了情緒，跟着倒起菜來。
“可以同時進行的嘛，是不是，思婉。”
“沒看出來啊，還想腳踏三條船，不愧是我佳姐。”思婉說著舉起酒杯敬我。
西米立刻接着思婉的話“不過我佳姐怎麼能只喝茶水呢。”說完一瓶啤酒甩我面前。
“我現在生理期，你們誰都別惹我，我告訴你們。”
“怕了怕了。”西米趕緊收回我面前的啤酒，跟思婉喝了起來。
吃飽喝足后我們朝酒吧晃去，我不是第一次去這種正式的酒吧，以前讀書的時候室友帶我去過一兩次，說實話我很喜歡酒吧的氛圍，也很想嘗試在舞池中央熱舞，而今晚，我決定開葷。
這個酒吧離西米的清吧不遠，藏在地下室里，沒人帶進來我想一般人真的很難找到，裏面的音樂感覺都要把耳朵炸開了，我聽不清思婉在跟我交代些什麼，只能跟着他們朝裏面走過去。
思婉跟西米和酒吧的人員交頭接耳的，他們應該是這的常客，很多酒推小妹見到她兩都點頭問好，有時候還會抱一下。
跟着他們到舞池旁邊的旁邊的一張檯子坐下，我再次在心中感概，有個有錢的朋友真好，像今晚我們坐的這種舞池旁邊的桌子，一般開台費都快抵我一個月薪水了，而他們就像是來喝個奶茶一樣。
“等會我們三人自由活動，熱舞開始的時候舞池上匯合。”思婉湊到我耳邊大聲的說。
我點了點頭，他們兩人端着酒杯就往別的台聊天去了，剩下我一個人，我只能到處看有沒有看起來稍微老實一點的，可以放心的過去跟他喝個酒什麼的，畢竟來都來了，就要融入這裏。
為了不讓她兩看笑話，我只能先往洗手間走去，免得她們看我一直在位置上干坐着來嘲笑我。偏偏這家酒吧的洗手間在最外面的門口，我走了好久才找到，還沒進洗手間，我就看到紀澤鑫跟一群人走了進來，我轉過身走進洗手間，盡量讓他不要看見我。
明明他可以什麼事都沒有，為什麼我要這麼大反應，而且，他肯定都沒有看見我寫的紙條，你分明可以正常去面對他啊，林佳佳，你在躲避什麼。
我整理了一下妝，把大衣脫了下來，順手把左耳邊的頭髮往後捋了捋，扎了一個小辮子，用髮夾固定在耳後，大步朝裏面走去。
我回到自己的台邊，一個人喝起了飲料。
“小姐姐，一個人喝飲料有什麼意思，跟我們一起喝酒吧。”
旁邊台位走過來一個男生，年紀看着跟我差不多大，穿着一身黑色，梳了個小背頭，其實他長的挺好看的，但是我最討厭背頭。
“誰說我一個人，我在等朋友，你們自己喝吧。”
我側了側身子，全身細胞都在告訴我，要拒絕他。
他偏偏繼續走過來“你長的還不錯，有沒有男朋友？”
“有，我說你那邊一群好看的長腿美女，過來招惹我做什麼。”我一臉的不耐煩。
“我已經看膩她們了，你這種第一次來酒吧的倒是比較新鮮有趣。”
“不好意思，但我對你沒興趣。”
“我叫歐昊，你不需要對我有興趣，我對你有興趣就夠了。”
我實在有些不想跟他繼續聊下去，看着舞池的燈一亮，立刻往裏面走，只想趕緊避開他。
“佳姐，桃花很旺啊，那男的長的真不賴。”思婉挽着古仔走過來大聲的說。
“什麼情況，古仔怎麼來了？”
“佳姐，我們這是為了紓解西米的痛苦，就麻煩你一起出配合一下了。”古仔說著拉起思婉往更裏面走去跳了起來。
好吧，我就只能自己一個人跳了，我學着身邊的人把手舉起來，跟着音樂一起跳，我可能有這方面的天賦，跟這音樂跳的很嗨，時不時跟旁邊不認識的人比手勢。
可能跳的動作幅度有些大，小腹時不時的會有些疼痛。
“你猜我看見誰了。”西米湊過來興奮的跟我說。
“紀澤鑫”
“你怎麼知道。”
“我一早看見了，跟着一群女的。”
“那些都是些師姐，都是名花有主的人。”
“真的？”我有些小開心，然後到處找他的身影“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嗎？”
“那邊。”我順着西米的手勢看過去，他們估計是因為來的有些晚，坐在很旁邊的一個小角落裏，幾個人在喝酒，另外幾個估計已經到舞池來了。
我還沒來的及看清楚澤鑫在幹嘛，就被西米拉着往他們那邊走去。
“各位師兄師姐，你們也來這消遣呀。”
“喲，這不是小西米嘛，這旁邊是誰呀。”
他們看着我，我朝他們微笑點頭示意。
“這林佳佳呀，澤鑫師兄的女朋友呀，你們不知道啊。”西米還真是張口就來，說著就一手把我扯過去按在澤鑫旁邊坐下，大家也都立刻往旁邊移了移。
“這沒聽澤鑫說過呀，澤鑫還真是一直這麼謙虛，工作感情齊發展啊。”
我正想站起來解釋，西米一手摁住我的肩膀“各位師兄姐們，咱們是不是該去跳跳舞啊，這麼熱鬧的場子。”
然後大家齊齊站起來“對對對，走走走，跳舞。”
沒一會兒，整個長沙發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你剛怎麼不解釋。”我問他。
“他們喜歡看熱鬧，解釋他們也不會聽的。”
“小姐您好，這是那邊8號台的歐昊先生給您點的熱飲。”酒吧的服務生端着一杯玉米汁過來，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往那邊一看，剛剛纏着我的那個背頭正在看着我，然後點點頭就跟他的朋友繼續喝起了酒。
“你認識？”澤鑫看了看飲料又看了看歐昊那邊。
“不認識，一直搭訕，很煩人。”
“你穿成這樣不冷嗎？”
他這麼一問我還真是感覺到涼颼颼的，尤其剛剛跳完舞一身汗被風吹乾了之後更加的冷，我下意識的捂了捂小腹，另一隻手搓着露着的膝蓋。
“我有帶外套，我去拿。”
“先披上這個吧。”說著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我，我穿上外套后覺得整個身子都暖透了。
“你們今天同學聚會嗎？”
“算是吧，陸飛的婚前單身趴。”
這個陸飛我知道，之前好像在他們學校食堂門口有碰到過，聽西米說他們關係不錯。
“那是得好好玩個夠，你不去跳舞嗎？”
“我喝酒就行，你去吧，不過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平時喝酒今晚喝玉米汁。”
“特殊時期，特殊時期。”
尬聊了好一會他們才終於從舞池中回來，一回來就各種八卦我跟澤鑫。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澤鑫可一直瞞着我們，改天必須好好請客。”
“我還以為澤鑫會找個溫柔小姐姐呢，沒想到也喜歡辣妹啊。”
其中一個人打量了我的衣服后說的一些話我聽的有些不太舒服，扯了扯外套沒有接話。
澤鑫不解釋也不回答，舉起酒杯他們喝了一會後說我不舒服要先送我回去，就帶着我去取了衣服和包往外面走。
“西米和思婉還在裏面呢。”
“他們對這裏熟的很，你住哪，我送你去打車吧。”
“還很早的，我還可以玩一會。”
“你需要早點休息，而且，他們會一直問問題，你還要回去嗎？”
我搖了搖頭“我住附近，公司宿舍，我走回去就行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時間有點晚了，我送你吧。”
我迅速的點了點頭。
晚上的風很大，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寒冷，這條路，我希望永遠沒有盡頭。
“平安夜快樂。”我抬起頭深情的看着他。
“平安夜快樂。”他依然用他溫柔的聲音回答我。
後面我們一直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慢慢的走着，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這段路特別的短，感覺一下子就到了宿舍樓下，我抬頭望着他，視線在他身上完全無法轉移。
“趕緊上去吧，我先走了。”
“澤鑫。”我叫住他。
他轉過身看着我，我有太多話想跟他說，但是這一眼過後，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沒事，你也早點回去，晚安。”
“晚安。”
說完我目送他過馬路，然後慢慢的，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中，這是他第一次送我回家，我希望我們之間還會有更多這樣美好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