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錯了?
()“請給我生個孩子。”
蘇策覺得自己聽錯了。
“……可以再重複一遍嗎?”蘇策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我剛沒聽清。”這時候,他的拉烏語已經比較熟練了,但他想,如果語速過快的話果然還是聽不太明白啊。
坦圖的臉更紅了:“我是說,讓我陪你回部落。”停一下,想了個理由,“你一個人上路太危險了。”
剛剛脫口而出他就覺得不對了,怎麼能把心裏話就這樣說出來呢?太不禮貌了……還好雌性沒聽清楚,不然的話,可就丟人了。不過,委婉一點表達應該沒關係。
陪他去部落……不就是去求婚嗎……
原來是問這個……蘇策暗暗點頭,然後問道:“什麼部落?”
坦圖眨眨眼:“阿策你的部落啊,就算很遠也沒關係的,我會一直陪你過去。”
蘇策沉默了。
部落什麼的……他現在已經發現,這個叫做坦圖的傢伙,似乎是弄錯了什麼東西。只是他說明實情的話真的沒問題嗎,他可沒忘記,這傢伙除了像個人以外,還有個能一口吞掉自己的獅子形態……
蘇策考慮了一下,與其等到以後被戳穿而被吃掉,不如現在說清楚,也許還能爭取一下……這傢伙看起來也不像是完全不講道理的。
“我沒有部落。”就這樣說出來了。
結果對面那個人好像更高興了,居然一下子竄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那就去我的部落!”
蘇策再次沉默了。
對於坦圖而言,蘇策說出來的可真是個讓他興奮的消息。
事實上在坎達大陸雖然很少,但並不是沒有獨居的獸人。在坦圖的猜想中,這個雌性應該是在外獨居的一對獸人夫夫生下來的孩子,也許是因為走散了,也許是因為……什麼不好的原因,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邀請雌性去自己的部落,也就不是什麼很突兀的做法了。
坦圖看到雌性還在猶豫,不禁加了把勁兒:“我的部落很大,食物也很豐富。”雌性居然肯讓他抓着手,當然是對他有些好感的。
……其實蘇策只是忘了而已。
然後坦圖又抓了抓頭,聲音小了些:“如果遇到你父母的消息……我會親自去幫你尋找的。”
蘇策愣了一下。
……父母?他不太明白這個傢伙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不過,他還是搖搖頭說:“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他只有養父母,那一對給了他家庭的老夫妻。
不好……坦圖發現自己又做了不妥當的事了,連忙補救:“不管怎麼樣,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還是跟我去部落里,那裏有很多人可以照顧你。”
雖然蘇策覺得自己不需要被照顧,但危險這個東西他卻很清楚……而且那句“很多人”戳中了他的神經。不管想要做什麼,先見到人煙是最重要的。
還有部落。
從這個傢伙的話里來看,這裏的部落似乎不止一個。部落里所謂的“很多人”也一樣和他一樣是獅子和人類的基因合成體嗎?或者還有其他動物參與了試驗?或者其他的部落也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了人群、資源,如果還這些人還能夠繁衍的話……那麼,這個實驗基地,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世界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國家、要有多麼大的手筆才能建造出來!
於是蘇策點點頭:“好。”
之後他得到了來自坦圖的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連帶着蘇策本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不得不說,來到了這個地方以後,就算蘇策表現得再鎮定也好,心裏也依然是有些忐忑的,但是這個不知道是獅子還是人類的傢伙一直都陪在身邊,很好地緩解了他的心情。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看到他的惡意,只有懇切。
蘇策仰頭看着坦圖——這個大約有兩米左右高的大個子,露出一個淺笑:“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坦圖被晃花了眼,按捺不住一個大大的擁抱過去:“你一定會住得很開心的!”
蘇策猝不及防被抱個正着,可坦圖毫不掩飾的開心還是讓他沒有推開,答應了一聲:“嗯。”
在養父母死去之後,除了學長會偶爾攬住他的肩膀之外,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這樣充滿了溫情的擁抱了……即使,現在它來自一個陌生的男人,或許,還是個陌生的物種。
坦圖覺得雌性在被自己一點一點地打動,他在暗地裏握拳,表示一定會繼續努力。他想雌性已經答應了去他的部落,因為是他帶回去的,如果雌性答應在部落里定居的話,他將有追求雌性的優先權——除非雌性徹底地拒絕了他,否則其他的雄性都沒有一點機會!
跟要從別的部落帶走雌性、必須跟雌性的兄弟姐妹所有追求者都打上好幾架才能在雌性同意的前提下帶他走比起來,這可真是太好了!
按捺住內心的喜悅,坦圖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阿策,那我們現在就去。”他之前以為雌性走的方向就是他部落的方向,所以一直跟着,但就是這讓他們距離坦圖自己的部落更遠了。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讓雌性去看看自己居住的地方,把所有的好處都擺在雌性的面前,讓他能夠安心地住下。也安心地跟自己在一起。
蘇策看着坦圖閃亮閃亮的金色眼睛,點了一下頭。
坦圖霎時高興得縱身躍起,一下子跳了有三層那麼高,落到地上以後,他忍耐着興奮說道:“……阿策,天已經很晚了,還是讓我帶你走。”
想到這男人另一種形態是雄壯的獅子,蘇策覺得很對,就再點頭。
等了一會兒,坦圖沒看到蘇策動,就往前走了一步,有點試探地伸出手臂。
蘇策一頓,不知道他還在等什麼:“你……還不變嗎?”
坦圖恍然大悟,原來雌性是想坐在他獸型的背上啊,這個當然可以:“好,我這就變。”他一說完,就抬起前臂一弓腰,立刻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毛髮,幾乎就在一瞬間,完成了變化。
獅子的形態不能說話,不過坦圖的眼睛會“說話”。
蘇策詭異地從那雙金色的獸瞳中看到了“上來”兩個字,再加上對方已經屈下前腿趴着了,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只是有點不妙的是,這獅子即使趴着也有一米多高,他爬起來還真有點困難。
蘇策嘗試着抓了一把獅子的鬃毛,獅子很配合地低頭,蘇策放心了,不會因為這個觸怒野獸——好,就算這傢伙人型的時候對他的態度甚至是討好的,但他現在可是獸型,誰知道會不會觸碰到它什麼逆鱗?還是謹慎點好。
有了鬃毛的幫忙,蘇策很快地爬了上去,端坐在獅子寬大的脊背上,兩腿張開,牢牢地夾住獅子身體兩側。
獅子詭異地好像軟了一下,而後站起來。
這時候蘇策早已經放開了鬃毛,可獅子卻把一顆大頭連甩,蘇策再抓住,獅子才沒動了。接下來,獅子猛地一頓,極快地沖了出去!
蘇策不由自主地後仰,手下卻死死地抓緊了獅子的鬃毛,在這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之下,兩邊的景物飛快地倒退而去,呼呼的風聲直接灌滿了耳朵……這片森林好像無邊無際,無數奇異的樹木消失在兩側,蘇策睜不開眼,只能被動感受這種強大的、被風灌入的壓力……
在叢林裏,獅子的奔跑路線並不總是直的,於是風也就從不同的角度對蘇策進行擠壓,結果可想而知……
蘇策沒有保住他的眼鏡。他覺得自己也許聽見了一個清脆的碎裂響聲,但他還來不及再繼續想下去,就已經遠遠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大概又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獅子突然剎車,蘇策一下前傾,貼在獅子的背上。他以為自己聽見了骨頭的呻吟聲,但緩過勁兒以後才發現其實什麼事也沒有。
只不過,眼前都模糊了。
蘇策,高度近視,從此失去了伴隨自己一年的超薄樹脂鏡片,也失去了辨認外界的能力。
什麼,你伸出兩根手指為他是幾?不好意思,大約……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