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赤練鬼王
不同於在廁所見到的那次，再次見面時，希文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氣息，但卻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敵意。他摸了摸左手手的戒指，把冷子墨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上前走了一步，學着這個國度的禮儀，雙手合攏作了個揖，鞠了個躬，平靜地說道：
“這位先生，我們只是附近學校的學生，今天晚上在外面玩得有些晚了，想着抄近路回家，結果當經過這裏的時候，廚師倒是沒看見，卻被躺在地上那兩隻恐怖的怪物抓進來了，剛剛我們兩個也是在驚恐的反抗中，無意用地上的刀砍中了他們。你看我同學都受傷了，現在還想着趕緊帶他出去看醫生呢。”
儘管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希文還是講得一臉真誠。
“黃毛小子，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八道，信口雌黃？”
他說話嘴巴沒有動，希文與冷子墨都注意到了這點，結合之前希文感受到的一身死氣，他明白了：這人已經逝去了，站在他們面前的也不過是一具屍體，說話的另有其人。
“小心！”
冷子墨的驚呼聲從背後傳來，希文其實早有準備，他瞬間從戒指中抽出剛剛使用的那把長劍，重重地擋在了一支玉簫前面。“鏘”的一聲，兩人把武器在眼前相抵了一會兒，然後那紅臉男子往前推了一下后，整個人便往後跳去，他把玉簫放在右手中快速旋轉着，接着以俯衝的姿勢再次沖向了希文。為了身後受傷的冷子墨不被波及，希文緊握着細劍迎了上去，只聽得到一聲又一聲的“鏘鏘”聲，兩人在短短的一分鐘內，便過招了數十次。雖然那紅臉男子招招陰險，讓人防不勝防，但是希文卻也能夠從容招架，而且越發有佔領上風的趨向，而在一旁看着的冷子墨也是緊張得一頭冷汗，他也顧不得那麼多，因為他體內殘餘的屍毒有死灰復燃的跡象，他趕緊找了個角落，盤腿而坐，運氣驅毒。即使是在閉目養神，可冷子墨的耳朵卻在時刻關注着外界的戰況，玉簫跟細劍相接發出的清脆的聲音不停在他耳邊響起。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兵器相接的聲音戛然而止，還沒等冷子墨充滿疑惑的眼睛睜開，一把驚訝與着急的吶喊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冷子墨！趴下！”
本來就時刻保持着警惕的冷子墨，在聽到希文的提醒后，立馬把腰彎下，把上半身都貼在了地上。希文的話音剛落，便聽到“叮”的一聲，一個高速飛行的東西直插到了冷子墨上方的米袋裏。冷子墨滿頭冷汗，他緩緩抬起了頭，然後轉頭看了一下身後的米袋，插在米袋上的正是紅臉男人的那支玉簫！之前一直沒有看清，這下因為離得太近了，冷子墨細細看了一下這支神奇的武器，這支玉簫比普通的木蕭短了一些，渾身由青白色的玉石製成，而在玉簫的底部有黑、紅兩條絲線分別往上延伸，在上方相互纏繞，直到頂端形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惡鬼頭像。突然，冷子墨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去到了希文身邊。
“紅臉大叔！鬼頭玉簫！你是赤練鬼王！不！你把這赤練鬼王怎麼了？”冷子墨有點壓制不住聲音裏面的顫抖。
“看來我還是被你們身上那套校服給騙了，小看你們了。想知道他怎麼了，就親自去問他吧，就你們兩個黃毛小子來嘗嘗這鬼蕭——渡鬼門的滋味吧！”
那赤練鬼王雙手結了一串複雜的手印，廚房裏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被抽干聚合到那隻玉簫身上一樣，緊接着以玉簫為中心釋放出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早有防備的希文伸出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幻化出一道半圓的紫色結界把兩人籠罩住。
“救救我！”
“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
“這是哪裏？啊啊啊！”
“哥哥來跟我玩呀！”
“好餓呀！好餓呀！好餓呀！”
“我的頭在哪裏？還我頭來！”
......
無數的鬼魂從玉笛中被釋放出來，它們有的在痛苦地吼叫着，有的在迷茫地遊盪着，有的在好奇地張望着，還有的在虎視眈眈地注視着。短短的幾分鐘內，廚房就變成了人間地獄，無盡的黑氣縈繞着，房間變得越來越暗，最後只剩一片漆黑，各種鬼哭狼嚎，腥風血雨，讓人觸目驚心，而氣溫也頓時降到了冰點。
兩人被逼到了廚房的一個角落處，忽然一陣急促而肅殺的聲音響起，原本哀嚎四起，怨哇鬼叫的廚房在一眨眼間變得無比寂靜，剛剛還漫無目的地隨處遊盪的鬼魂此刻都集體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着牆角的兩人，黑暗的空間裏亮起了無數雙紅紅綠綠的眼睛。
玉簫的聲音一直在吹奏着，還越發急促，那些鬼魂像是接受到命令似的紛紛朝着希文二人涌了過去。希文嘗試着透過防禦結界用細劍去刺擊那些透明的靈體，但是當他把細劍揮出去時，劍卻直接穿過那些鬼魂的身體，什麼都沒刺到。
“冷子墨，這應該是你熟悉的範疇，怎麼對付啊？”
......
沒有聽到冷子墨的回應，希文轉過頭去，藉著微弱的亮光看見從剛才就一直沒有反應的冷子墨雙眼緊閉，眉頭緊皺，渾身透着微微的金光，周圍還籠罩着一層薄薄的煙霧。希文雖然在擔心着冷子墨的情況，但是他此刻卻無暇兼顧，前方那密密麻麻的靈體在不停地攻擊着防禦結界，即使結界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擊破，但這樣下去能量也會遲早耗盡。往這邊湧來的鬼魂越來越多，希文把半圓結界補充成一個圓球，把自己和冷子墨包圍在裏面。外面的蕭聲越來越急促，那些鬼魂的攻擊速度也越來越快，力度也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兩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你們現在求饒我還可以留你們全屍，免受這萬鬼啃噬！”那赤練鬼王得意地說道，
“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竟敢在這裏大放厥詞！要是你現在敢把你那烏龜王八頭露出來，你爸爸我可能還會放你一馬！”沉默已久的冷子墨突然發聲，着實把希文也嚇了一跳，這時的他還是閉着眼，但是身上的金光卻越發耀眼。
“你......好！好！好！看來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納命來！”一陣氣急敗壞的叫聲從結界外傳來。
希文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一股更加強大和凌厲的殺氣向著自己這邊射來，可是他避無可避，唯有硬接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冷子墨！此時的冷子墨似乎換了個人一樣，雙眼閃着異光，臉頰微紅，周身散發著濃烈的光芒，連結界外的圍上來的鬼魂都不由得往後退去。
“中午給你的護身符還在么？”冷子墨說道。
“嗯！一直帶在身上！”說著，希文從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個黃色的三角形。
冷子墨拿過護符，把它打開后貼在了希文的細劍上，接着迅速用劍劃破自己的拇指在符上抹了一下，嘴裏念念有詞，他的手指剛離開，符紙便在細劍上自燃了起來。不一會兒，符紙燒完，火焰熄滅，原先符紙上的咒文此刻正印在細劍的劍身上。冷子墨把劍塞回給希文，說了一句“現在可以用了”，就走出了結界。他的手往前一抓，直直抓住了快速飛來的那支“渡鬼門”，他用力把它往地面上甩了過去，那玉簫一下便整支陷進了地底里。
“大膽狗賊！華光天王在此！竟還敢造次！還不出來謝罪？！”
冷子墨大聲嚷着，他身邊的眾多鬼魂紛紛往後退去，有的甚至還鑽回了地底下的那支鬼笛裏面。
“你們這些歪瓜裂棗的蠢東西還不快給爺爺滾！”冷子墨再次呵斥道。
那一隻只低等遊魂哪抵得住這等力量，聞言就都爭先恐後地往地底那個小孔鑽去。
彷彿腳下生風，冷子墨右腳輕輕向後一蹬，人便朝着那赤練鬼王飛去。鬼笛在這個時候再次發出了聲響，剛剛被冷子墨嚇到躲回老巢的鬼魂們紛紛停下了步伐，它們在猶豫着，一方面懼怕冷子墨，或者說華光天王的力量，另一方面那蕭聲似乎又是不得違背的命令一樣。玉簫的節奏又加快了幾分，每個音符吹出的間隔更加密集，所有的鬼魂已經變得不能自控了，它們眼睛再次發紅，像螞蟻一樣全部撲到了冷子墨的身上，冷子墨瞬間便被包圍得水泄不通。
其實這種程度的戰鬥對於希文來說是見怪不怪了，但是上次在森林裏力量的反噬讓他力量被封禁了一大半，再加上這個星球存在着一種神秘的氣場，讓他剩下的力量也使不出來，所以同樣被包圍得水泄不通的希文見狀，只能連忙挽了個劍花逼退了身邊的一眾遊魂，抽身奔向冷子墨。只是還沒踏出幾步，他再次被堵了起來，簡直就是沒完沒了啊，這樣下去自己終會被耗死在這裏，而現在冷子墨又是生死未卜。再三思索，希文決定要放手一搏，他左手握成了拳頭，把戒指舉到了自己的唇邊，當他正要親吻手中的戒指時，整個空間的時間好像突然靜止了，周圍變得一片寂靜，爾後的瞬間，在冷子墨的方向散射出一道又一道的金光，緊接着便響起了一把連空氣都為之顫動的聲音：
“敕！”
字音落地，廚房內再次一片嘶吼，只要被金光照射到的鬼魂，身上都會被點燃起一把藍色的火焰，這火焰似乎有生命般，以極快的速度吞噬着它們周圍的同伴，沒來得及逃回鬼蕭中的全都在一聲哀吼中灰飛煙滅。最後一絲火焰熄滅了，放光石的光芒重新宣示了它在這房間中的地位。廚房裏響起了一陣“淅瀝淅瀝”的聲音，不一會兒，地上灑滿了一粒粒黑色的東西，有的也落在了希文和冷子墨的頭上，他們各自撿了一顆，仔細端詳了一下，發現這原來是被燒黑了的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