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報衙門
劉三早已調查清楚了給小報衙門投報的“技巧”。
他走過小報衙門口，路過一個窗口的時候，看到裏面有衙役在公辦，卻一個個耷拉着眼，手撐着腦袋，哈切連天，一副睡眼惺忪的的樣子。
牛二虎就是這樣。
昨晚回家被家裏的母老虎逼着交了三次作業，今早起來腰酸背痛，點卯的時候差點遲到，此刻坐在小報衙役的工位上，耳邊似乎還在迴響那母老虎“來啊再來一次啊”的聲音。
他打了個寒戰，小報衙門門庭冷落，沒有人願意投報，他也沒了“其他收入”，自然也沒錢向家裏的母老虎上繳，母老虎卻懷疑他在外面養女人，索性採取“壓榨”之計。
壓榨他的身體，榨乾他的汁液，讓他無力再向其他女人索取！
“毒婦！惡毒的女人！”牛二虎咒罵，臉上帶着無奈的苦澀笑容。
“啪！”
就在這時，一塊拳頭大小的小包裹被人從窗戶下扔了進來，落在了他的腳下。
牛二虎神情一震，眼珠子一轉，看到其他衙役都趴在桌上睡覺沒人注意，於是悄悄地撿起了這個小包裹，包裹里露出的一角白花花的銀子，讓他的心猛烈的一跳，眼睛大亮，睡意全無。
打開包裹，十兩白銀清晰入眼，還有一塊影石，最下面，則壓着一張小紙條，牛二虎凝目看去，只有八個字。
“保我上報，後面還有！”
後面還有什麼，自然是白花花的銀子了！
牛二虎大喜，抬頭望向窗外，只見賣撥浪鼓挑夫吆喝不斷，賣雞毛撣子的老婆子晃蕩着腿，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優哉游哉，卻不見有任何可疑之人向他這裏張望觀察。
“此人投的是暗報，看來不想暴露身份，是個陰比！”
牛二虎沉吟。
在長安城裏，這樣的陰比很多，往往打不過敵人，就用這種下三濫手段偷拍到敵人或對手的某些醜事，然後通過小報衙門爆料出去，讓敵人丟人和打臉。
小報衙門是宣傳正能量的大周官方機構，本不是惡勢力交手的平台，然而小報衙門的管事馬大人說了，只要銀子到位，一切都可酌情考慮。
像今天這事兒，就屬於酌情考慮的範疇。
牛二虎沉吟片刻，順手將那小紙條塞入了嘴裏，同時心裏已經有了決斷，不管這個投報人送來的影石中記錄著什麼，只要不是謀逆造反，大逆不道之類的，就給它登上去見報。
帶着好奇，牛二虎打開了影石上的開關，將影石靠近眼睛，眯眼看了起來。
這一看，牛二虎瞬間漲紅了臉，呼吸急促如牛犢子吃奶。
“良心偷拍，豆腐西施俏寡婦竟是女裝大佬，夜半時分變身男兒身，沐浴之水做豆腐腦！”
他一連看了三遍，才放下了影石，長吁一口氣，眼中閃爍興奮與激動的光芒，張了張嘴，想要表達一下此時的震撼的心情，醞釀了半天卻憋得臉紅，最後只蹦出一句：“姥姥個腿兒的真牛逼！”
是啊，的確牛逼，以他多年從事衙役小報的經驗，這樣的爆料一旦發佈出去，絕對會引起轟動！引起爆炸！
牛二虎狠狠地一握拳，拿起影石，興沖沖的往小報衙門的管事馬大人那裏跑去。
小報衙門深處，一個高庭大院的房間裏，管事馬習皺着眉頭，背負雙手，心事重重的走來走去。茶几旁，幾個侍候的衙役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被打碎的茶杯，一個個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聲。
因為剛才掌管小報衙役的朱大人讓人傳了話來，讓馬管事明天一早去府衙問話。
馬習心裏很煩躁，自言自語：“朱大人平日裏高高在上，怎麼會記得我馬習這麼一個小小的小報管事，這事透着蹊蹺……”
他坐立不安，這段時間小報衙役的業務開展很差，雕印發行的小報無人問津，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屋子裏爐火燒得噼里啪啦響，暖烘烘的感覺讓他毫無頭緒，索性推門而出。
“呼！”
寒風一吹，灌進了他的衣襟，不由打了個冷顫，頓時覺得思路一陣越清晰，最後眼中狠光一閃：“麻痹的，這絕對是有人要整我！”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接着，就看到牛二虎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何事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回頭把衙役三千規抄三十遍，這個月的月俸扣三成！”馬習怒道，他正在氣頭上，這個牛二虎闖了進來，擾了他的思緒，那就讓他做個出氣筒吧！
牛二虎興奮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跟院子裏還沒消融的雪一樣白，要是真的被罰了三成的月俸，那他今晚回家，肯定會被那隻母老虎當成榨汁機榨乾的！
“撲通”
牛二虎跪在了在地上，雙手奉上了影石，急忙哭訴道：“管事大人明鑒，小的是有重要爆料向您稟報！”
“哼！”馬習重重的哼了一聲，接過牛二虎的手裏的影石，湊近眯眼看去。
地上，牛二虎保持着跪姿，仰着頭，一隻眼睛觀察着管事大人的臉上神色變化，一隻眼睛觀察着管事大人的下半身。
陡然，他發現管事大人的本來松噠噠下半身忽然有了一個明顯的凸起，頓時心頭一松，看來管事大人被影石中的美人出浴給刺激到了。
再看管事大人的臉色，卻見他臉色如常，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也許，這就是管事大人可以做管事，我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報員衙役的原因吧！”牛二虎若有所思，覺得自己今天總算學會了點什麼。
良久，馬習放下了影石，臉上泛起奇異的光芒，讚歎道：“拍攝角度刁鑽，手法高超，裁剪技藝如天馬行空，還自己打了光，嘖嘖嘖，偷拍之人是個高手！只可惜不是高清。”
說著，拿起影石又快速的瀏覽了一遍，道：“畫面有美人出浴，有女人變男人，男人變女人，還有洗澡水做豆腐腦，噱頭十足，是個猛料！”
牛二虎跪在地上，聽着管事大人搖頭晃腦的分析，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同時知曉了這塊影石偷拍的原來如此不凡。
“可知這位爆料者是何人？”馬習問道，笑着將牛二虎扶了起來。
牛二虎受寵若驚，急忙躬身答道：“那人投的是暗報，身份不明。”
馬習遺憾的嘆了口氣，高手在民間啊！
他從懷裏取出了一塊青色令牌，遞給牛二虎，道：“迅速撰稿雕印，下午的時候見報！”
牛二虎身子一震，還沒見過管事大人如此急迫的讓一件事上報，而且，管事大人還沒派人送檢和分級，這完全就是一條龍直接登報的節奏！
平日裏，但凡投報人送來的爆料事件，小報衙門總會派人先去秘密核查是否屬實，免得出一些混淆是非的么蛾子，而後再根據爆料事件的大小，選擇分級，再進行撰稿排版，然後才是雕印發行。
整個流程環環相扣，每一個步驟都需要相關衙役簽字確認。像今天這般拿着令牌，直接雕印發行的情況，並不多見。
牛二虎他接過令牌，拿着影石匆匆去了。
他不是一個喜歡猜測上級心思的下屬，只要上級吩咐了，他做便是了，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從不去考慮。
院子裏，馬習三百六十度扭了扭脖子，神色滿是歡愉，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不管明天朱大人傳他問話要問什麼，今天下午這份爆料一旦發佈出去，必然會在長安城引起轟動，而這份業績，也必然會傳到朱大人的耳朵里，那時候，哪怕有人要整他，事情也有迴旋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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