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西晉王朝走向滅亡
司馬熾死亡的消息傳到長安后,年僅十三歲的司馬鄴登基為帝,定年號為建興。
之後的日子裏,平陽城又陷入一種要攻取長安的興奮之中,好似朝中的大將一個個都摩拳擦掌,等着劉聰的命令,只要奪取長安,漢朝便算是徹底滅了晉了。
幾日後,劉聰召見劉曜,兄弟兩人來了一次密談,劉曜去時是中午,回到家時已是夜半時分。羊獻容知道,自己的夫君又要上戰場了,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他還不完全屬於自己。
羊獻容沒有埋怨,亦沒有抱着幼小的孩兒在劉曜面前哭訴,她默默地為夫君整理好行裝,淡淡地說道:“這回可別受傷了。”
“放心。”劉曜握住羊獻容的手:“你等我平平安安歸來。”
三日後,劉曜再次披上戰袍,在劉聰殷切的目光下跨上戰馬奔赴長安。羊獻容沒有去送他,只是抱着小劉熙坐在劉曜的書房中,看着掛在牆上的那副畫像,想像着當年劉曜坐在這裏時的心境。
她突然來了興緻,便將小劉熙放在了一邊的矮榻上,她鋪開一張紙,將筆沾飽了墨汁,略作思考,下筆畫了起來。
“娘親。”劉儉敲了敲門後走了進來:“吃飯了。”
羊獻容抬眼看了眼劉儉,再看向屋外,天都快黑了,不知不覺,她畫了整整一天,也不覺得累,於是笑笑,道:“馬上便好。”
劉儉好奇地走到羊獻容的身邊,問道:“娘在畫什麼?”再看了眼桌上已經完成了**分的畫作,驚嘆了一聲:“是父親呢。”
“像嗎?”羊獻容問道,她有些不自信地看着畫像,她雖跟馮杭學念書,可這畫畫卻是自己閑來無事瞎琢磨的,到底是有些天賦,雖不精緻,卻也看的過去。
劉儉使勁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像,一看就知道是父親,特別像。”他看向羊獻容,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可是父親才剛走,母親就想他了嗎?”
“雖是剛走,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樣一想,便覺得日子有些難熬了,不過還好有你們在我身邊。”羊獻容笑着摸了摸劉儉的頭,又捏了捏他的小臉,笑道:“怎麼?你不想父親嗎?那等你父親回來,我可是要告狀的。”
“想啊。”劉儉道:“不過我先過幾天輕鬆日子再想。”說罷,他笑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又問:“弟弟呢?”
“前面哭鬧起來,讓奶娘抱走了。”羊獻容說著將筆塞到劉儉手中,道:“最後幾筆,交給你了。”
劉儉驚喜不已,緊握着手中的筆,細細端詳了一下,又慢慢地在紙上添了幾筆,畫風稚嫩,用筆也還不十分熟練,那幾筆便在這幅畫上稍顯突兀,不過羊獻容並不在意,這是他們母子共同想念劉曜的見證呢。她收起筆,同劉儉一道將畫掛在了那副羊獻容畫像的邊上。
兩人看着這兩幅畫,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間。
劉曜這一仗仍舊不好打,之前幾乎分崩離析的晉朝在守護長安這一件事上下了十足的功夫,從上到下團結一心,緊緊地繃著一根弦,絲毫不給劉曜一點兒機會,因為裏面的人知道,亡國的滋味不好受,更何況攻打他們的是匈奴人,幾次匈奴攻城后的屠城讓他們深深地恐懼,也讓他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這一仗打了三年,期間他多次吃敗仗,不得已回了一次平陽城朝見劉聰,待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又回到了戰場上,直到長安城最終被攻破,司馬鄴投降,晉朝徹底滅亡。
再回到平陽城的時候,劉儉已經十一歲了,劉熙也三歲多了,還有一個還抱在羊獻容懷中的奶娃娃,剛剛四個月,乃是那次劉曜戰敗回平陽時懷上的,取名劉襲。
劉聰大宴群臣為劉曜慶功,這慶功宴又與以往的不同,不但規模大了許多,連氛圍都不一樣了,那些武將們把酒當水一樣喝着,大聲喊叫着,全然不顧什麼禮法,只想表達當時當刻的興奮與激動。
喝到中間,女人們基本退了場,這時,劉粲端着酒晃晃悠悠地走到劉曜身邊,笑着說道:“叔叔真乃大英雄也,此次立下這等戰功,日後便是我漢國當之無愧的輔政王爺。”
關於輔政王一事,劉曜略有耳聞。劉聰不久前為長子劉粲選了妃子,有立他為嗣的打算,可劉粲年紀尚輕,所以他想讓劉曜帶帶他,儲君乃是國之根本,尤其是劉聰年紀也大了,害怕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一病不起,留下個什麼都不懂的兒皇帝,這好不容易打下的漢國江山可不就要葬送了嗎?立劉曜既是肯定他的功勞,也是想讓他輔佐劉粲,同時,也因為劉聰對這個幼弟是極為信任的,至少他相信他不會讓漢國陷入先晉朝一樣的諸王之亂中。
劉曜喝下了劉粲敬的酒,他也有幾年沒見這個侄兒了,上次回來,劉粲帶兵在外,這次再見,他已然是個大人了,甚至在唇邊蓄起了鬍鬚,相讓自己看起來更威風一點。
劉曜也斟了杯酒,對劉粲說道:“我知道你成婚了,可是當時叔叔不在,也沒有恭賀你,這杯酒就算叔叔祝你新婚大喜,也要早早為我劉家誕下麟兒才是。”
劉粲“吃吃”地傻笑起來,附在劉曜的耳邊說道:“叔叔有所不知,那靳氏可真是個可人兒,大婚前我還覺得男兒志在四方,何必沉迷女色,可大婚後才知道,有妻子真正是好啊,我才算是理解叔叔為何對嬸嬸那般念念不忘。”
劉曜聞言笑了起來,這小子果然是新婚,興奮勁還沒過去,不過小兩口夫妻和睦是好事,尤其劉粲又是儲君,日後登基為帝,後宮和睦,繁衍子嗣,也是一樁美談。
“我妻已有孕在身,生個孩子也讓我父親高興高興。”劉粲樂呵呵地說道:“我也要當爹了呢。”
這場宴席直到天快亮了才結束,幾乎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劉曜是首功之臣,自然被灌了最多的酒,他只記得自己一直在笑,等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卧房中。撫了撫有些痛的頭,劉曜剛想開口喊人,卻發現嗓子乾澀疼痛,的確是喝得有些過分了。
他沒什麼力氣,連人都懶得喊,乾脆又躺下了,可是沒一會兒,羊獻容便進來了,看見劉曜已經醒了,只是臉色不太好看,便伸出手在他額頭摸了摸,並沒有發熱,於是她倒了杯茶放進了劉曜的手中。
“快喝吧,喝了那麼多酒,怕是燒得難受了。”
劉曜趕緊起身,仰臉就將茶喝乾凈了,又把茶盞還給羊獻容,道:“還要。”
這有些孩子氣的模樣讓羊獻容笑了笑,她再倒了杯茶遞給劉曜,看着他喝下了,才道:“餓了嗎?廚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可要進些?”
劉曜搖搖頭,他這會兒腹中難受,並不想吃東西,於是拉過羊獻容,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羊獻容白了劉曜一眼,道:“被人抬回來的唄。我聽送你回來的人說,今日宮中值守侍衛什麼活都幹不了,凈送人了,你們倒也真成,說是將陛下珍藏的佳釀幾乎給喝光了。”
“高興。”劉曜笑了起來,他還有些頭暈,於是靠在羊獻容的身上:“打了勝仗高興,回家見到你更高興。”
“油嘴滑舌。”羊獻容笑着道:“都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也不怕人笑話。”
“我是說給孩子的娘親聽的,有什麼好笑話的?”劉曜滿不在乎地說道,然後他四下看了看,問道:“孩子們呢?”
“儉兒帶着熙兒在外面玩,小襲兒已經睡了。”羊獻容說道。
劉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些年着實辛苦你了,帶着幾個孩子,又怕我出事,你放心,以後我真的不會離開了,我會好好守着你,守着我們的孩子,等我最後一些事情了了,我們就離開這裏,去完成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還有一些事情?”羊獻容問道:“可是輔政王一事?”
劉曜有些驚訝,這事已經傳得這般開了嗎?
羊獻容便道:“陛下對劉粲妻子的母族不太滿意,也對劉粲過分放縱妻子不太滿意,反正聽說父子因為這事鬧了矛盾,陛下對劉粲甚為擔心。”
劉粲昨日提起妻子那興奮的模樣回蕩在劉曜的腦海中,他不是不能理解小孩子剛結婚的喜悅,再加上劉粲一直給他還不錯的印象,雖小時候調皮了些,可秉性善良,文治武功也算有所成就,若好好培養,的確可以成為明君,所以他覺得劉聰的擔心沒什麼道理,哪有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的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討論着劉聰老父親的擔心以及劉粲小兩口的事情,有說有笑的十分有趣,可話還沒說完呢,劉儉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嚷嚷道:“阿爹阿娘,聖旨到了,快出來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