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這個世界不再擁有顏色
九秀山門前，勢態格外緊張。
三四十個麻衣人守在仙門前，面色皆慘白無血色，雙目無瞳，行動僵硬遲緩，猶如行屍走肉，但他們的能力卻不遜色於仙人之威。
麻衣人時不時便出招轟砸封界，儘管九秀山眾修在山前全力維持，但門中位列仙班僅有一人，哪兒能抵抗這三四十個大能者的衝擊？
九秀山封界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美人兒們，再勸你們識相些，把七彩山的餘孽交出來，否則等我踏破山門，嘿嘿……定叫你們血流成河！”
麻衣人跟前站了個青衣男子，面容消瘦，雙眼無神卻猥瑣，一臉中氣不住，十九八九是縱慾過度而至。
九秀山門前，九大仙子攜眾女眷一起抵抗外敵，人山人海，一人皆可傾倒一座城！
“我呸！徐土狗賊，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出來，我九秀山眾弟子正結印等着你呢！”一個英氣逼人的白衣仙子執劍在山門前叫呵。
艾晴與芊兒等七彩門女修士皆換上了白衣，混跡在九秀山弟子內。九兒在一旁，神色凝重，默默注視着遠方，似乎在等待着誰來。
“這群天殺的烏龜王八蛋，等我師丈來了，通通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可師傅……師傅她……”艾晴鼻子發酸，憋着眼淚低聲抽泣。
芊兒有了道侶之後，儀容舉止都要成熟得多，可聽艾晴一談起師傅，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勸慰身旁的艾晴：“你別擔憂，師尊在地宮中熟悉地形，她一定能化險為夷的。”
艾晴一頭撲倒在芊兒懷中，失聲痛哭道：“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我們什麼也沒做，為什麼他們要趕盡殺絕……”
“好了好了，張鐵已經去告知師丈了，師丈那麼愛師尊，他一定會儘快趕來的……”芊兒說罷，也期盼地望着天外。
艾晴撅起嘴巴道：“這一切都怪師丈，肯定是他在外頭惹的仇家，他要是一心一意陪在師傅身邊，師傅也不會，也不會……”
“唉……”九兒忍不住深深嘆下一口氣：“這一切都是命數，他以為自己能規劃好一切，殊不知這次徹底失算了，唉……”
九兒遺憾一聲嘆，持劍飛至陣前，沖為首的白衣仙子道：“流螢，與其讓他們攻破，不如我們殺出去，你修為最高，再找機會去外面求援！”
流螢咬牙低聲道：“這群邪術士修為都很高，我若一走你們恐難招架住，再說徐土敢帶人來叫囂，一定是有備而來，我……唉……罷了！我九秀女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她怒眉，舉劍沖身後一眾女眷呼喊：“眾九秀弟子聽令，仙門存亡就在今日！隨我一起殺出去，手刃徐土狗賊！”
巾幗從來都不曾讓過鬚眉！九秀山女眷熱情高漲，殺機騰騰，只等封界大開，衝出去拼殺！
徐土冷笑不語，只衝身後麻衣人打了個手勢，麻衣人各自散開，修為實力綻放要準備迎戰！
然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風起雲湧——“刺啦！”天空碎裂，三十七柄仙劍一齊衝出虛空：
“你們都得死！”
一聲威嚇，震得天地動蕩！
徐土大驚，剛想打手勢讓麻衣人散開，但肅殺仙劍已臨近麻衣人身邊，三十七劍同斬，一瞬間便殺得麻衣人片甲不留！
徐土大駭，轉身就要遁逃，狄雲楓隨風化出身形，隔空便將其吸入掌間！
狄雲楓的雙眼已遭殺怒充紅，他怒瞪着徐土，一字一句地發問道：“高淳風在哪兒！”
徐土被掐得上氣不接下氣，支吾道：“我……我不知道，是……是一位仙君大人叫我這麼做的，饒……饒命！”
狄雲楓倒也乾脆，一掌拍在徐土天靈，侵入神識便開始搜神，在那徐土的記憶中，只留下了一人模樣，正是高家的仙君老祖高恆古！
“饒……饒命啊！”
徐土用盡最後力氣吶喊，狄雲楓毫不留情，掌間一道猛力，把徐土腦袋捏成了血泥，紅白穢物散落一地！
“師丈！”
艾晴與芊兒激動地衝出仙門，九兒卻趕緊將她們拽住：“別過去……他……他有點問題……”
殺戮已消，狄雲楓的紅瞳卻並未退散，他一把甩開手上的腥穢，冷冷地環顧了一番四周，怒道：“還有鼠輩！”
便一劍斬空，像是劃破了次元，分割了晴空！
一劍，氣流改道！
一劍，萬山削平！
埋伏在九秀山外的修士，被這一劍徹底清除！
流螢剛欣喜的臉色突然煞白，她唯唯諾諾，硬着頭皮上前問：“這位道友……是敵是友？”
狄雲楓斜一眼，嚇得九秀山眾女眷連連倒退！
“流螢，他就是七彩山的掌門，白莫離。”九兒帶着芊兒與艾晴，和流螢一齊上前見候狄雲楓。
“師丈，你……你沒事吧？”艾晴想邁開步子，才伸出的腳又縮了回去。
狄雲楓沒辦法再露出柔情，只簡單地問了一聲：“其他人呢？”
芊兒道：“其他人都在九秀山，只有師尊她……”
“你確定是高淳風？還有呢？還有誰！”狄雲楓即刻問道。
芊兒咬唇道：“還有兩個人，先前都曾給高太歲拜過壽……師尊她現在還在地宮裏，那裏熔岩炙熱……”
不等芊兒的把話說完，狄雲楓已破空朝韓州遁去！
……
……
韓州，蝴蝶谷。一切都沒有變，仙門猶在，只是少了定居在裏頭的人。
狄雲楓花了三息的功夫便從泰州趕回，先用神識打量了一遍，除偶有几絲殘留的陰氣之外，便再也搜尋不到高淳風的影子。
殺人者已經走了。是殺人得逞，還是殺人未遂？
狄雲楓直下地宮三層，任由熾熱的岩漿灼燒肌膚，在烈火中他看到了那一隻親手送給慕雪依的釵頭鳳……
“不！不！雪兒！”
他跪倒在熾熱的烈火中，捧着釵頭鳳悲痛欲絕！然而就在這時，烈火突然分散，血紅的岩漿中升起一柄仙刀，刀上有紋路，刻着兩隻纏纏綿綿的蝴蝶，蝴蝶下寫一排小字：“笨蛋狄雲楓專用。”
“雲楓，你終於來了，好意外，一切都好意外。或許我早就該死了，就算高淳風不殺我，我也不會再活……蝴蝶一直未出世，就是因為差了一縷刀魂，我一直在尋找，都不曾找尋誰合適，畢竟那將是被你握在手心裏的人，我怕吃醋，又想你好……那麼就讓我來做你的刀魂，永生永世陪着你。”
畫面一閃，慕雪依如一隻蝶撲向熊熊烈火，魔刀出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狄雲楓佝僂在刀前，不怕刀刃鋒利，抱着刀身便崩潰哀嚎起來，難道擁有一些，就真的會失去一些么？
這個世界變了，變得只對他一人不公；他的世界變了，變得所有人都不公！
狄雲楓的眼睛褪去了所有顏色，變成一顆黯淡無光的，冷漠無情的灰黑色，他拔起身前的刀，一步一步消失在烈焰中。
……
……
秋雨漸濃，天地浮沉，人也浮沉。
青山綠水再美，也不過只有一種蒼涼的灰色，狄雲楓執着一把傘，靜靜地眺望着本該蝴蝶紛飛，美人沉香的慕家仙廬。
只剩記憶與悲痛！
“白掌門。”黃正機前來行了個禮。
“你的研究如何？可還在？”狄雲楓輕聲問道。
黃正機點頭道：“研究已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來人並沒有覆滅仙門，所有的東西都在，只是……”
“數量如何？”
“三十多萬。”
“靈晶可足？”
“充足。”
狄雲楓道：“一百年，我要你造出一千萬。”
黃正機咬了咬牙，想說些不妥的話，可最後還是吞進肚中，只道：“可以。”
“辛苦你了，黃師傅，我必須這麼做……”狄雲楓的歉意很重，也很生硬，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着實不易。
“那我告退了……”黃正機轉身告退。
黃正機退下后，天空閃過赤青兩道光芒，來者竟是多年不見的墨寒與秦問，二人都有惋惜。
秦問象徵性地惋惜道：“請節哀……”
狄雲楓輕嘆道：“算了吧，再說這些已沒有意義了。”
墨寒愧疚道：“其實我們……唉，高恆古回到元門后我和秦問就應該下界來看看的……”
狄雲楓冷聲道：“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總之高家的人，不可能有人會活。”
墨寒與秦問知道狄雲楓什麼都不會聽，便也沒有再多言，聽雨，沉默，惋嘆。
“我要閉關，請你們來幫忙照看仙門。”狄雲楓直言道。
墨寒道：“你放心吧，有我的禁陣在，任何人都不會打擾到你。”
秦問問道：“你要閉關多久？”
狄雲楓反問道：“下一次六界大會是多久？”
秦問道：“本該在十年後，但仙武交戰後，仙域創傷不小，所以再往後推延了一百年。”
狄雲楓道：“那就閉關一百年。”
秦問皺眉道：“你想在六界大會上復仇？六界中所有的高手都會來，而且那將在元界，你……你不要飛蛾撲火。”
雪兒都曾撲火，他狄雲楓又有何懼怕？
“我自有分寸。”
“那——”
“那就一百年後再見。”
狄雲楓扔去手中的傘，轉身化雨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