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徒四壁的一家子
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感覺四肢不協調似的，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小妹，你醒了嗎？小妹。”
睡得迷迷糊糊的四哥，卻在我一動的時候就驚醒了，驚喜中又帶着點不確定，實在忍不住問道。
“水，水。”本來是想回答他的，奈何睡了這麼長時間，嘴巴乾乾的，嗓子都啞了，故而只能先要水潤潤喉嚨了。一碗水入喉之後，終於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還要嗎？”看着咕嘟咕嘟不停喝水的妹妹，眼淚再這一刻徹底掉下來了，還好，還好小妹她總算是醒過來了。
“四哥，你哭啥呀？我好好的，你咒我啊！”看着眼淚鼻涕滿臉的四哥，我也是鼻頭酸酸的，幸好我回來了，不然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辦呢？
“醒過來了就好，醒過來了就好。”反反覆復的念叨着這一句，然後一拍自己的前額，道：
“瞧瞧我高興的，都忘記告訴爹娘你醒來了。”
我都還沒有來得及阻止，他就已經風風火火的衝出去了。是的，他就是我四哥，名喚殷孝義，村裡人都習慣喊他殷小四。做事情總是一頭熱的個性，專愛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開鎖、奇門遁甲之類的。
我們家是個八口人的大家庭了，家裏有父母雙親，以及六個兄弟姐妹，我排行老么，上面有三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依次是：大姐殷雪蓮，年芳十四，性格和我的親親娘親比較像，都是那種溫柔體貼的類型，就是缺乏那麼點強勢。二哥殷孝敬，今年十三歲，家裏的小小男子漢，每天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和父親一起忙得團團轉，但似乎收效甚微，二哥念過兩年私塾，聽說他資質不錯，是塊讀書的料，可是因為家裏窮，所以就給耽擱了。三姐殷雪月，今年十一歲，脾氣不大好，一天到晚老氣橫秋的，總喜歡替別人做主，但又不夠精明。五姐殷雪莎，和四哥殷孝義是龍鳳胎，二人今年九歲多，馬上就要十歲了，別看是龍鳳胎，倆人性格可是一點都不像，四哥喜歡鑽研，有點一根筋，而五姐，則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力可是真真的年年見漲，所以在殷家屯裏，要說誰最討人喜歡的話，五姐肯定是排得上號的角色。母親黎氏則是典型的宜家宜室，溫柔體貼的農村家庭主婦，性格溫和，從不主動與人爭吵，這麼多年來，在殷家屯裏，也沒有與人不和。父親呢，是半個木工手藝人，之所以說半個呢，是因為農忙季節要忙着干農活，只有在農閑時候，也就是十冬臘月，有人請他做傢具的話，他就會帶着工具去給人家做，通常情況下都是一去就要一兩個月才能做好，這段時間就是在人家吃住，材料也都是人家的，他也就收取一點手工費，補貼家用而已。
據說我們的太爺爺是個能掙錢的，家裏也比較富有，只是到爺爺們這一輩的時候，出了個敗家子，也就是我們的大爺爺，害我磕破額頭的殷胖虎就是他的親外孫，因為他沒有兒子，所以是招的上門女婿，故而外孫子也全都是姓殷，人無情無義也就算了，還特么的不要臉，又是個癮君子。在太爺爺過世之後，他就鬧着分家，三爺爺就是個牆頭草，絲毫沒有一點立場，反正就是個跟在大爺爺後面撿漏的主。爺爺人比較耿直，而奶奶又比較精怪，和太奶奶的婆媳關係處得水深火熱的，聽村裡人說的就是，殷家屯最不好惹的女人，奶奶在殷家屯認第二的話，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潑辣以及蠻狠不講理就是她老人家的真實標籤，與幾個兒媳婦也不和，天天都有架吵，故而，分家的時候，各種原因加在一起，爺爺分得的東西是三兄弟中最少的，祖產包括漂亮大氣的祖屋大多數都被大爺爺佔了，而土地，則是被三爺爺佔了大頭。爺爺也就分得少量的田地和一份地基。奶奶本來也想去鬧的，奈何農村婦女，本就沒有見過世面，平生見到最大的官也就是村裏的里正和族裏的族長。由於平素不會做人，這下好了，都沒有人會替她們說話，所以這個家分的是，乾脆利落毫無懸念啊。加上父親們又是四兄弟，所以一分下來，我們家才會這麼的凄慘，就算爹娘和哥哥姐姐們再怎麼認真賣力的在田地里幹上一年，也不夠吃半年的。所以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是，餐餐都是野菜粥，還是菜多米少的那種啊。有時候我就在想，爺爺奶奶他們到是走了，這下可苦着我們這些子孫後代了嘛！雖然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是，農村人連塊土都沒有，還能怎麼謀福啊！越扯越遠了，言歸正傳吧！
隨着四哥的大嗓門，一下子我的床前就圍滿了人。肯定都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都沒有睡踏實吧！一喊就都到了。
“小六，你真的醒來了么。”五姐第一個問出聲，只是其中的不確定因素是那麼的明顯。其他人也都一致表示同意的直點頭。
“是啊，五姐，你親親可愛又美麗的小妹我又回來啦！可要記得把好吃的多留一點給我哦！”嬉皮笑臉的回道，眾人一聽，這不正是他們家那個精靈古怪的老么么。一時間，又笑又哭的笑罵聲響成一片。
“真的是小六，你可算是醒來了，你這孩子，你嚇死娘啦，你知道嗎？”
“小妹，你……”
“孩子醒來了就好，你就不要在哭了。”爹爹也是兩眼淚汪汪的，只是作為一家之主，他的責任和威嚴使得他只能粗聲粗氣的勸慰着自己的妻子，同時也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早飯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鍋里依然是一成不變的野菜粥，只是看着好像野菜比平時的都還要多了些，我疑惑不已，只見這時，娘從廚房裏端着一個碗走了出來，然後就直接給了我。我一看，原來是兩個雜糧饅頭，這在我們鄉下人家，可以說是好東西了呢！尤其是我們家，更是一年都難得吃上一回的。隨着爹爹的一聲開飯，哥哥姐姐們都自發的各自舀了一碗粥，然後就安靜的吃起來，五姐看了看我面前的饅頭，偷偷的咽了下口水，就自己低頭喝粥去了。
“小妹還傷着，需要營養，饅頭給她吃，以後有了，娘在給你們做，好嗎？”娘輕輕的摸了摸五姐的頭，然後對着孩子們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有條件的話，哪個當媽的不想給孩子們吃好喝好呢！
“嗯，娘，我們知道的，我就看看而已。”五姐乖巧的應了一聲。我看着一點糧食都沒有的野菜粥，再看着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姐姐們，全部都一臉的菜色，嚴重的營養不良啊，其實我們家的人都需要補充營養，只是這個家也實在是太窮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那還能要求其他呢？我拿起碗裏的饅頭，小心的掰開，一個饅頭分成四份，剛好八份，不多不少，正好夠我們家一人一份。
“爹爹，娘親，給。哥哥姐姐，你們自己拿，一人一份，吃起來才香喔！”先遞給父母親各一份，這是我們家的規矩和教養。然後甜甜的說道。
“好孩子，你自己快吃吧，你看你都還傷着呢！”
“大姐也不吃，小妹快吃了好起來喔！”
“小妹，你自己快吃吧！二哥吃粥就行了。”同一時間，娘和大姐二哥的聲音也同時響起。皆是讓我自己吃的話。而原先準備伸手去拿了的三姐，則是把手又收了回來，同四哥五姐一起，看着爹爹和娘，一臉的期待。
“哼！爹爹娘親都不吃，小六也不要吃了。娘親說過，吃獨食肚子裏會長蟲的，小六才不要長蟲子呢！”小嘴一撅，故意大聲的說出來。
“你這孩子，娘親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點了點小女兒的鼻頭，一臉欣慰又有點心酸。欣慰的是兒女們都懂事聽話，然而卻生在她們這樣子的窮人家，連吃飽飯都是奢望。
“娘，再好的東西要全家人一起吃才香的，只有小六一個人吃的話不好吃。”連哄帶騙都用上了，總算是每個人都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雖然很少，但還是吃得很香。
唉！看着這個家徒四壁的屋子，要怎樣才能改變這一切呢？咦！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呀！一拍腦門，才想起我跟鬼差大哥們騙來的東西，都放在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