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遇見愛情(48)
銀煜一家四口到大藍的時候已經午時,他們把馬車停在一棵大樹下面休息,陌北領着弟弟就在水邊陪幾匹馬吃草喝水。
大藍依舊和往年的風景一樣美麗,依山傍海,銜接草原,溫度濕潤宜人。沿街道兩旁有不少商販,也有許多面如死灰,即將轉手買賣的奴隸。
縱然簡安想和銀煜商量着去集市上看一看,可是想到即將來臨的大雪季,他們也只得放棄,匆匆從集市裡經過。
簡安坐在馬車桅杆後面來回張望,銀煜牽着馬往集市上走,陌北牽着另一輛載着銀獵的馬車跟在後面,小臉上都有停留的期待,暗暗想以後一定要重來這裏。
銀煜放眼望去,如今的大藍相比他十幾年前來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不同,原來的集市僅僅是用來交易奴隸。
今時今日集市上不僅有兜售農作物的種子,還有吃飯歇腳的店家,只不過都是那種簡易的木棚,只不過看那些人的都髒兮兮的,肯定衛生條件都不行,這讓銀煜索性放棄了吃一頓的打算。
穿過長長的大藍集市,帶着些許溫度的太陽已升到了樹梢,銀煜一家四口着急趕路並未停下歇息,直到天黑的時候他們看到了草原的影子才停下支帳篷,做飯。
夜晚,北風乍起,寒風蕭索,草原的風掠過時,無垠的牧草都變成金黃色,這年的雪季好似來的更早一些。
簡安和銀煜躺在一個睡袋裏,相互依偎着取暖,陌北摟着像小火爐一樣弟弟躺在馬車裏聽外面的狂風呼嘯。
天亮,他們起早吃了熱飯又匆忙趕路。
路過草原之後,能見到太陽的時候就少多了,他們只能沿路尋找避風的山洞吃飯過夜,辛苦自是頗多。
好在銀煜一路上都能熟門熟路的引領着母子仨,他們一路上帶的食物夠多,陌北也能和阿爸一起狩獵到食物補給,他們辛苦是辛苦,倒是不至於忍飢挨餓。
一家四口從華夏城出發,艱難跋涉了整整兩個月,終於在風雪中趕到了位於北大陸最邊緣的雪原。
雪原——是銀煜出生的地方,也是銀煜最初的家。
簡安站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裏,看着銀煜思念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她看着像冰河時代一樣的天與地,內心的震撼讓她暫時忘卻了寒冷。
遠處連綿起伏的雪山靜中不乏巍峨,像參天巨樹一樣的寒帶植物上面帶着無數個像水晶一樣冰凌,六角形的雪花漫天飛舞,吹着地上沒被凍上的雪地簌簌作響。
腳下像玉帶一樣冰封起來的河流,被層層積雪掩蓋的土地都讓人覺得驚心動魄,她覺得這種美一點兒都不亞於她曾經在影片中看到冰川時代的景緻。
這一刻她才覺得整個大陸壯美遼闊,像現世里的北極一樣的美景,曠野、亘古星空、或許有難以計數的遠古動植物,期待着她重新認識腳下這片她僅踏足了十一載的土地。
除此之外,她更多的是對銀煜的心疼。雪原上極寒,想來食物絕對匱乏,不知道小時候的銀煜有沒有餓過肚子?
也不知道小小的他,一個人是承受了多少傷痛才多麼艱難的走出了雪原?
簡安眯着的眼睛又熱燙了起來,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孩子,餓着肚子,衣衫襤褸的離開了家園。
銀煜望着不遠處像一個小山包一樣的雪堆,禁不住在妻兒面前潸然淚下,他的下巴抿的緊緊的,卻還是難掩掉淚時的嘴唇聳動。
媽媽,煜兒回來了。
媽媽,我帶着我的妻子和孩子回來看你了。
以前您教我寫自己的名字,我學會了如何寫,卻不懂它的含義。是安安告訴我煜字是火焰的最意思。
那時我才明白,您想讓我擁有溫暖,擁有像火一樣溫暖而炙熱的人生,如今我找到了,也生活的很幸福……
正在簡安和銀煜夫妻二人各自陷入悲傷的時,銀獵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小男子漢也是凍的實在是受不了了,才癟着嘴巴開口:“阿爸,阿姆,我好冷啊~肚子也好餓~”必竟銀獵才是個十歲的孩子,受不了苦實數正常。
銀煜回過頭,看見包的僅露出眼睛的兒子,睫毛上已經凝結了霜花,趕緊心疼的給簡安拉拉好衣角,唯恐凍病了母子三人。
回過頭,聲音沙啞的對兒子說道:“等着阿爸帶你們回家……”
銀煜說完回頭拿出馬車裏長刀,走到那個白色“小山包”前使勁兒的劈砍,陌北也趕緊上前幫忙。
半晌后,父子二人身後落下的冰塊足有幾輛馬車那麼多,慢慢的才劈開了一個通道,露出了裏面的木屋。
銀煜臉上笑嘻嘻的,拉着簡安的手讓她進門,臉上帶着大男孩樣的炫耀,神色已經沒了剛來時的悲傷。
木屋裏黑乎乎的一片,還好有簡安的小營燈能夠照亮,銀煜進屋后熟悉的從一個房間裏拿出木柴點燃了一個火堆,屋子裏才慢慢有了溫暖。
簡安環看四周,驚嘆整個木屋比他們在華夏城的小樓還要大,屋子裏不但分為幾個房間,裏面的傢具也一應俱全。
身體溫暖了,陌北趕緊出去把停在風雪裏的幾匹馬趕緊牽進門,只是房門太小馬車進不來。
陌北想着既然到了阿爸的家裏,正要去馬車是卸物資,卻被簡安拉住了手:“孩子,歇一歇,吃過飯之後再和你阿爸一起幹活。”
陌北自是對阿姆的話言聽計從,銀煜這才發現他一路上只顧着趕路,忽略了妻兒。
看着簡安的臉上被風吹的乾巴巴,嘴唇也起了皮,頭髮也沒了從前的清爽馨香,身上的衣物也是許久未還,甚至愛乾淨的她一路上竟沒說一次要洗澡。
陌北和銀獵穿的淺色衣物領口都帶黑色臟污,小手也生出了凍瘡,倆孩子一路上也沒喊苦喊累,就連套馬車的幾匹馬都瘦的只剩一副骨架。
銀煜心裏又覺得對不起她們娘仨,心疼的說道:“你們好好陪着阿姆,看着火堆別熄滅了,阿爸去弄一頭獵物回來。”
陌北向銀煜保證:“放心吧阿爸,我會好好守着阿姆和弟弟的。”
銀煜這才放心的拎着長刀走了,簡安在木屋裏當然不舍的閑着,找到廚房裏的一口鍋,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一隻大龜殼,她也不嫌棄,弄了雪燒了熱水,開始收拾起房間來。
木屋雖然被積雪掩蓋多年,因着這裏的好空氣只落一層薄塵,倒也容易清掃。陌北把馬車的被褥衣物,食物和糧食都搬了回來,僅剩下兩輛空車棚放置在外面。
銀煜不過去了兩個時辰,就扛回了一頭帶着鹿角的龐大麋鹿,體型比銀煜還要大幾倍,簡安都不知道這男人是怎麼把獵物扛回來的。
這天晚上,一家四口終於好好的吃了頓熱乎乎飯,每個人還都洗了熱水澡,簡安心疼兩個孩子,還親自給他們整理了髮辮。
他們就這樣在雪原住下來,木屋裏整天黑漆漆的,心靈手巧的簡安趕製了幾盞油燈,周天晝夜的點燃着。
還讓銀煜把他們的石鍋把原來的龜殼換下來,煮飯的時候果然沒有那種難聞的氣味了。
他們閑暇的時候會一起騎着馬去狩獵,有時候會遇到一些體積特別龐大的動物,比如一頭像一輛馬車那麼大的黑熊,銀煜告訴她這是阿爸原來的鄰居,不是那種可以吃的猛獸,也告誡陌北和銀獵見到這種巨獸是不可以狩獵的。
簡安這才明白銀煜的意思,原來這些巨獸們是和白熊阿爸一樣是有靈智的,同時也不得不感嘆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讓她彷彿落入了一個神話世界。
只不過銀煜帶簡安外出的時候不太多,主要怕凍傷了她,私底下男人總想給簡安弄個華夏城那種火牆,總會一個人悄悄的去山邊搬石頭回來打磨石磚,再一點一點從廚房擴大導熱的面積。
可是每次,簡安總體貼的告訴他說,有火堆哪裏還冷?
其實,簡安看得出自從銀煜回到雪原以後真的開心,這點兒從他和那些巨獸們交流就能看的出來,對任何人都一副面癱的男人,在巨獸們面前的時候總是表情豐富,手舞足蹈的樣子。
只是,簡安奇怪他為何只口不提白熊阿爸和媽媽的事情,如果知道他們葬在哪裏,去祭拜一下也好。
她試着委婉的問過一次,只是那晚男人不開心了很久,夜裏坐在木屋前面的雪堆上,獨自看了半夜的夜幕和星空。
想問,終不知該如何開口?
從那天起,簡安便不再提白熊阿爸和媽媽的事情,她相信有一天銀煜想說的時候肯定會告訴她的。
時間過的很快,銀煜在雪原上攢了許多食物,陌北和銀獵也交了不少雪原上的動物朋友們,簡安算着時間,他們要過春節了。
簡
安操辦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還釀了一罈子雪果酒,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頓大餐,只是銀煜看着外面的雪堆無比沉默
冬去春來,除了太陽停留的時間長一些,雪原上並沒有什麼改變,四周的山巒依舊被積雪籠罩。
銀煜和雖然想留在這裏,可顧念着簡安比較寂寞,銀獵的文化課耽誤的也比較多,陌北也到了該結禮的年紀,他們一家不適合一直在這裏避世而居。
在春風裏,他們收拾好了行裝。
臨行前,簡安拉着銀煜的手站在木屋前的雪堆旁道:“阿爸,媽媽你們放心,以後我和阿煜的孩子銀獵,銀煜好兄弟們,還有華夏城的族人們都會好好的陪着阿煜走完下半生的。”
簡安說完彎腰深深的鞠了三個躬,才準備轉身離開。可是銀煜卻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離開。
銀煜回木屋拿出鐵質長刀,拂去雪堆上覆蓋的白雪,露出裏面如水晶一樣冰層,看到那一幕,她的心房禁不住狠狠的顫了顫……
一家四口離開的歸途,比起來時的急切勞累,回去時多了許多悠閑,他們一路走一路遊山玩水,回到華夏城的簡安比起往年的溫柔恬淡,身上倒是增添了健康活潑,愈發像異世的女人,看起來和銀煜更相配了。
往後的許多年她時常會想起雪原上冰層里的媽媽,她精緻美麗的容顏永遠停留在了年輕的模樣,白熊阿爸龐大的身軀以保護的姿態將她摟在懷裏,一臉幸福。
她想,這就是她追求的那種愛情的樣子啊!
愛上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