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夜談02
“所以,小葉並不是從趙一楠家跳下去時想死了,而是在國外念書那會兒就不想活了是嗎?”蘇果以為她多少能懂小葉的心,父親離世,所愛之人與自己反目成仇,身上還肩負着家族公司的命運,她該是有多難多艱才會不管不顧的跳下去拼個魚死網破呢?
秦堯不置可否,緩緩說道:“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在她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我的時候,我就欠了她。”
蘇果茫然的點頭,是啊,不是欠了錢更不是情,而是命,被一個原本毫無瓜葛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捨身救了一命,蘇果都能想像得到秦堯當時的震驚無措。
蘇果說:“別說讓你假扮男朋友了,就是讓你真和她結婚也無可厚非。”
蘇果從秦堯對過去的敘述中漸漸明白了他為何不在一開始就言明自己和小葉之間的事,因為如果他據實以告,蘇果必定會追問那次事件的後續,那麼勢必會牽扯出一件非常重要也是蘇果不會讓秦堯含糊而過的事情。
“你和小葉,後來怎麼樣了?”
果不其然。
這件事,秦堯原本打算爛在肚子裏,不管蘇果怎麼逼問都不打算透露給她一丁點有關於這件事情的始末,除了因為牽扯到葉晨曦的私隱外,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蘇果為此憂心。
可是後來他才明白,如果他為了保護她只一味的把她擋在自己身後,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讓她參與甚至知情,那麼她又有什麼必須留在他身邊的理由呢?
既然他不需要她,她便不會留在他的世界中。
“我們被隔離了一段時間,我因為吸入不多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是葉晨曦……”
“她……很嚴重嗎?”
“她不可以生病,”秦堯似是非常疲憊,在說起過去這些時身上像有千斤之重,“平時雖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必須時刻小心,因為她的免疫系統受損,一個很小的感冒都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蘇果心下一驚脫口而出:“那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流了那麼多血……”
“就差一點。”
蘇果這才反應過來,小葉後來雖然失憶了但沒丟了那條紅顏薄命。
“趙一楠這個混蛋!”蘇果握緊雙手義憤填膺道,“秦堯,你不該離開小葉,不該把小葉丟給趙一楠這個人渣!”
“這始終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我想如果她是清醒的,可能會願意留在他身邊吧。”
“秦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那場所謂的實驗室爆炸事故可能不是偶然發生的嗎?”
秦堯因為蘇果的話倏然抬起頭看向她,眼裏有不知名的冷光波動。
蘇果反而靜下心,平鋪直敘道:“在國外,造假的成本非常高,更何況是在本土造假?而且還能迷惑你們這是一家正規公司?你還記得是誰介紹的嗎?是第一次接這家公司的活兒嗎?為什麼要讓你和小葉這樣的天才去做那麼低級的工作?正好在隔壁實驗室發生的爆炸,一場不明氣體的泄露,差一點……害死一個國內知名企業家的獨生女?世界上有很多巧合的事,可這麼多巧合拼湊在一起就不像巧合了。”
蘇果分析的這些秦堯並不是沒有想過,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一直緘默不語。
秦堯突然覺得他的小蘇果其實並不如他認為的那麼傻乎乎的,很多事情她會分析會判斷,她不說可能還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感受,現在他自己說出來了,她便也再無顧忌,所以她早就猜到自己是因為欠了葉晨曦所以才做那個假冒的男朋友嗎?
秦堯心裏恨恨的想:“這個傢伙……竟然也學會隱藏自己的小心思了。”
蘇果沒追問小葉現在怎麼樣了,記憶恢復了嗎,原諒趙一楠了嗎。其實在秦堯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知道小葉身邊已經不需要秦堯了。
“所以你的抑鬱症好了嗎?”蘇果話鋒一轉,突然問秦堯。
秦堯捧着茶杯的手神經質的在把手上蹭了蹭,剛想要回她話卻被她攔住了話頭。
蘇果說:“我看是痊癒了,就是多動症加重了。”
多動症?
蘇果清了清嗓子道:“夜談會結束,睡吧。”
秦堯不依不饒:“你不發表什麼意見?”
“什麼意見?”蘇果躺在床上,手肘墊在腦袋上,好整以暇的盯着秦堯鬱悶的臉,忍着笑道,“這是你和小葉之間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旁聽的人,就像聽個故事一樣聽完就忘,和我沒關係。”
蘇果覺得秦教授這是拿過去這點事來自己這裏賣慘來了,她雖然在聽到“爆炸”,“實驗氣體泄露”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看着手腳齊全智商也一點沒掉的秦堯坐在自己面前,心裏的憂鬱擔心瞬間就驅散了。
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至少這個人他現在好好的。
而且,蘇果心裏怨恨的想着:“秦堯心裏藏着的事可不止這一件,他不過拿出那麼一點點的誠意,她憑什麼要腆着臉搖着尾巴的朝他懷裏撲?”
睡了兩天,低血糖暈倒進了回醫院,去H市看了場演唱會還因為高速限流被迫在酒店住了一晚,蘇果的失戀期在第四天正式宣告結束。
正在她感慨不該一時衝動把五天公休全都休完,好歹把這最後一天留着備用時,錢女士一個電話就把她招出了門。
說是找她來試菜,其實蘇然的婚禮主場在男方,在蘇果外婆家那兒,在S市請的是蘇然他們這邊娘家親戚和新郎新娘的同學同事朋友,不會超過十桌人,但錢女士愛面子,事事都要精益求精,選個酒店都來來回回挑了很久,好不容易挑中了,還得先去試菜。
蘇果脾胃剛好一點,對一桌子油膩的菜實在沒什麼好感,吃了前邊幾個冷菜就不再動筷子,蘇然和吳楨有事沒來,她和錢女士不能大眼瞪小眼更不敢忤逆說個“不”字,正百無聊賴着,就見上一秒還在頤指氣使的指責這菜品貌不好的錢太後下一秒就一臉堆滿笑的望向蘇果身後。
“不好意思,公司臨時有事,來晚了。”
來人施施然拉開蘇果身邊的椅子,將身上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脫下掛在椅背,然後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那麼忙我還讓你出來陪我們一起試菜,是我們太麻煩了。”這家酒店是李書文當初推薦的,據說他和酒店的老闆認識,錢女士便覺得熟人在場肯定好說話。
李書文給自己的茶杯里倒了茶水,笑着說道:“女人作一點才可愛,不作我們就沒有發揮哄你們的機會了。”
錢女士是個俗不可耐的女人,最喜歡蜜裏調油的奉承話,頓時連眼前的菜的擺盤都覺得順眼多了。
蘇果默默的咽下一口茶水,低頭不語。
“怎麼感覺你瘦了?”李書文的手很自然的搭在蘇果的肩膀上,打量着她有些單薄的身體,關心道,“生病了?”
蘇果在“認清”此人之前一直把他歸於暖男一類,偶爾流露出的小心思也是奶狗男友標配的想要咬一口你的無傷大雅的小情調。
可是在她知道了他那麼多事情之後,她便再也無法把他當做一個單純的男人來看待,不管他現在是笑着還是露出擔憂自己的神色,蘇果都覺得他心裏的想法與表情應該是截然不同的。
換句話說,就是她已經徹底感覺不到這個人的真心了,他做什麼在她看來都是“假”的。
“生什麼病!一定是在家獃著呆出的臭毛病,別理她。”錢女士見大女兒對於男朋友的關心無動於衷,臉上神色已顯惱怒。
蘇果卻依舊油鹽不進,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吝嗇一個表情給李書文。
“蘇果你腦子進水……”
李書文笑着打岔,“您就別說她了,我先陪您去后廚看看,有什麼意見直接和負責人說吧?”
李書文帶着錢女士去了后廚,蘇果是個即使去了也不會放一個屁的累贅,錢女士便沒硬拉着她一起。
蘇果坐在位置上鬆了一口氣,正思量着錢女士殘暴的“千夫所指”和與某人噁心的虛與委蛇哪個更能忍受時,李書文獨自一人走回大廳,徑直走到蘇果身後,雙手撐在她的椅背兩側,上身微傾,嘴貼着她的耳邊輕聲道:“這麼久沒見,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