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水思尋

幾聲雞鳴聲，河邊一處院落的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伸出一顆小腦袋，雙手扒着門縫，白凈的麵皮上，一雙靈動的鳳眼四處張望，從門口到左右的雞圈，柴房，興奮的跑到雞窩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她一手點着雞的數量，一手抓起一把米灑在雞窩內，一群雞一窩而上，很快被啄食乾淨，她高興的又撒了一大把，興奮的大叫“阿娘，還是九隻”

一胖胖的婦人右胳膊挎着籃子，又點了一遍，憨笑道：“西市賣葯的人果然沒騙我，這葯就是能防妖”

從籃子裏拿出一塊燒餅遞過去道：“小水乖，吃了去把昨日的碗刷了，再去山上割些草回來，等我賣了這狐狸咱們好吃肉”

小水掀開籃子上的布，一紅狐狸窩在籃子裏已經斷了氣，四肢微屈，毛色如血。柔軟的像棉花。這便是前幾天晚上偷雞子吃的紅狐狸，她們在雞圈周圍下了葯，這紅狐狸聞着氣味吃了有毒的肉直接一命嗚呼。

她們村子四面是山，多有豺狼虎豹，成了精的小妖怪也時常下山進村偷吃她們的雞子，咬傷村民，村民也逐漸起了防備，往雞身上下毒藥，扎籬笆。白天便往山上撿小精怪的屍體。

最值錢的便是這紅狐狸的皮，一隻抵十隻白狐皮。

她們村子是紫梁州女國的邊落，一年四季，四時分明。紫梁州少有男人，多為女人。毗鄰百思國，百思國境內一年四季白雪皚皚，冰川封路，境內子民最喜歡吃獸肉禦寒，穿獸皮保暖，這紅狐狸皮鮮紅如血，最能增添顏色，這紅狐狸皮也被上沅境的百姓買走。

小水咬了一口餅，有些干硬，不忍道：“阿娘，這紅狐狸甚是可憐，咱們不如就把它埋了，不要賣了”

桑麻拂去搭在紅狐狸身上手，把布重新蓋好，低聲道：“這紅狐狸皮最是值錢，咱們不賣，被人發現了也是會偷走的，況且這紅狐狸氣味大，時間久了引來了更多豺狼虎豹就不好了”說完，掩了門，往集市上走去。

小水聞了聞手上的味道，果然就摸了一下就沾上了，小水用手往衣服上蹭了幾下，再放到鼻子下面還是一股味道。將餅泡在熱水裏泡軟和了吃，一口餅，一口鹹菜，吃的坦然，將碗放在竹筒里提去河邊去洗，河裏的水大多是上沅冰川上融化的，涼涼的，這河連結四國，始從百思國，流經紫梁女國，上沅境，旱漠太御，十分乾淨，小水洗了碗，又將院子掃了一遍。

桑麻走的早也忘記給她梳頭髮，小水那些梳子，隨便的通了通頭髮，想了想平日裏她阿娘編竹筐的手法，對着水面將頭髮編辮子，烏黑油亮的頭髮更襯的她面色白凈。又隨意的洗了洗臉，打上一水囊水，往雞圈裏撒上一天的吃食，她要上山，中午肯定是不回來了，希望晚上回來能有雞蛋。別上鐮刀先去池塘折一個大荷葉便往山上去。

雖是春日不知怎的草木稀少，多數枯萎，干黃，呈現出秋日裏的樣子，小水搖了搖頭，怪不得野獸要下山偷家畜吃，半山石頭，半山荒蕪，更無野果樹，野菜蘑菇，這荒涼之感都抵的上漠北太御國了。

大約在一百多年前前人間還是一片蔥綠，人們大多吃野菜，織桑麻為衣，種植五穀為食，挖藥草延壽。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曾想竟有一日之間萬物凋零，水河枯竭。人們說是天神降災，人們更加誠心祭拜，也慢慢有了一點好轉。

太陽初升，野獸大多晚上出沒，這會兒都在洞裏睡覺，小水將鐮刀拿在手上，一手拿着枯樹枝。準備去山裏碰碰運氣，要不然今天又要吃干燒餅了，若是能找到幾株野草，也能做個野菜湯喝。

小水沿着前人的路慢慢向前走，路上也有生長的野菜，也都太小，若是再長大些就好了，小水握着鐮刀想想算了，繼續向前走。人不能吃的野草倒是長得挺好，小水拿鐮刀割下來放到筐里，蓋上一層細土，過幾日又能長出來，如此整個春日裏雞就有草吃了。

小水走了七八里整個路上只有牲畜吃的野草，還有新鮮的土坑，看來已經有人早起把這路邊的野菜挖完了，看來這條路上已經沒有吃的了。

太陽又升起了一點，陽光也熱辣一些，小水用袖子擦了擦，搖擺不定，往深山裏走，是能尋到好吃的，可是深山裏多是高大威猛的野獸，萬一出來覓食或是驚擾了它們，自己肯定要成為口中食的。若是不去，以後幾天都要吃燒餅配鹹菜了。

小水抬頭看看天空，太陽更加熱辣，這個時候動物都躲着，便沿着草木稀疏的地方走，這樣的地方野獸不容易築巢，也安全一些，也能從石縫裏找到一些吃的，小水扒拉着石塊，多數都有長得好的野菜，這些地方其他人都不敢過來，也怕有野獸在石頭下。

鄰近中午，小水找了一塊向陰的大石頭，剛好擋着太陽，便卸下背筐坐下，從懷裏拿出餅子，這餅子是桑麻前幾日做好了，已經乾裂，咬一口就掉渣，便將荷葉撕下一個角，將餅放在裏面用手捏着，一手握着瓶子用牙去咬開水囊塞，咬了兩下也沒咬開，便將餅子放在地上，兩隻手擰，一擰便打開了，興奮的喝了兩口，一邊喝一邊用手去摸放在腿邊的餅子，一伸手卻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小水頓時身上直冒冷汗，手下的動物沒有動，她也不敢動，不過能感覺它警惕是身體肌肉的收緊，一隻手都摸到了它的骨頭看來不是很大，很好對付，小水迅速起身，反手握住鐮刀，朝着石頭下刺去，一看原來是一隻白白的小動物瞪着眼睛看着它，小水一錯手刺在石頭上，發出一聲響，那東西聽到聲音嚇得登時抬起小爪子，呲着牙，身子往後退，小水被逗笑了，這動物小小的身子，雪白的皮毛上成片的粘在一起帶着血漬，嘴邊的肉皮也沒少了一塊，帶着新肉，雖然是十分的警戒，卻還時不時的用一隻爪子去扒拉眼前的餅。看來是個小可憐，它身上的傷應該是個其他動物撓的。小水試探性地往前伸伸手，它保持着姿勢，也不進攻，小水再往前一步，它猛的上前，用利爪去勾小水的手，然後迅速退回去，快到小水都感覺不到痛，這小動物也是餓極了，身上都是骨頭，小水拿着水囊將水倒在荷葉上，然後往後退，觀察着它，這動物極小，大大眼睛，長長尾巴，像貓又像狐狸也不知道是個啥，樣子還挺可愛，也是餓極了，一塊餅很快被它吃完了，小水又從懷裏掰下半塊，依舊給它放到荷葉上，再倒上一點水，這四周無水，算是給它一頓飽餐。

野菜也有了，回去剁了野草正好給雞吃，便收拾好東西準備下山，那小東西依舊吃着，小水慢慢伸手再次靠近，它也不伸爪子了，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小水輕輕的摸了下道:“再見了”

那小東西能聽懂一般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小水的手心，痒痒的。小水索性將剩下的半塊餅也給了它。他這麼小隻有啃草皮，希望不要被其他動物吃掉。

小水將鐮刀抵在胸前，一路小跑，一邊跑一邊向後看有沒有獸跟過來。

一路小跑下了山，直到下了山有了稀疏的人影，小水才放慢腳步，擦擦額上的汗往家走，桑麻去集市上賣狐皮應該回來了，紅狐好賣，來回鎮上也不過三四個時辰，應該比小水要早回來。剛好等着野菜做飯。小水走到門口對着水影理了理掛亂的辮子，推開門喊道:“阿娘，阿娘”

“咕咕咕”雞圈裏的雞聽到聲音撲騰着翅膀跳起來，小水扒着雞圈門近身一看果然都吃光了，雞聞到她身上的青草香味，都撲騰着翅膀飛到她身上，啄草吃，有的雞吃不到就啄她的頭髮，一時間身上都是雞，小水用胳膊擋着臉，反手伸到背上抓一把草扔到雞圈裏，那群雞看吃食沒有了，紛紛跳下去，小水趁機去收雞蛋，果然吃得好就下蛋，有四五個大雞蛋，小水小心翼翼的抱着雞蛋，放到床底下，屋裏還是她走時的樣子，看來桑麻沒有回來，小水將野菜撿出來，放到竹曬里去清洗，晾乾水，她不會做飯，只等桑麻回來她們就可以開火做飯了。

小水搬了竹凳子，坐在門前剁草，草剁的細了和黍皮攪拌着吃，就可以隔一天再上山了。

旁邊的人家陸續回家，煙囪里冒着灰煙，一會兒便聞見香味，小水摸了摸肚子，桑麻還沒有，桑麻去集市上從來不回這麼晚回來，或許是找到好買家，等着取錢，再等一會兒應該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