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一個人追着兩萬人殺
金人死命抵抗。
完顏奔睹臨危受命,他率兩萬步騎阻擊,為皇族撤離爭取時間。
完顏奔睹是個高傲的人,他有值得高傲的歷史。
少年時他受太祖完顏阿骨打青睞,言稱成年後必成大器,並親賜金牌於他,於是就有了金牌郎君的稱號。
這個榮譽就能讓他與金國共存亡。
女真人是馬背上的戰士,怎麼可能龜縮防守,死也要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完顏奔睹列隊野戰,騎兵在前,步兵在後,他要一戰打敗宋軍,還原女真滿萬不可敵的神話。
勇氣可嘉,不過純屬送死。
完顏奔睹今日碰到的是耶律小石,除魔軍名聲在外,現在又不讓抓俘虜,他心情大好,率軍過處,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沖啊!”
耶律小石一聲令下,騎兵呼嘯而出,一匣子箭矢射完,收好連弩抽刀沖陣。
第一波騎兵就將金騎兵鑿通衝散,到步兵跟前,直接投擲手雷,步兵就散開了。
騎兵衝進四散的步兵中砍殺,瞬間步兵潰敗。
耶律小石見狀,早將第二波,第三波騎兵依次派出,金兵瞬間敗退,騎兵自由追殺。
最後步兵跟進非常輕鬆,就如清潔工打掃垃圾,不費吹灰之力。
一個步兵一刀砍死一垂死的金將官,剛要前行,突然發現脖子裏有一個黃燦燦的東西,他一把拽下來,見是一金色吊墜。
另一步兵好奇,湊到跟前一看,大叫道:“王仁,你立了大功,你殺了金牌郎君!”
“殺了金牌郎君算什麼大功,俺要殺吳乞買!”
王仁說罷便提刀向前沖。
再有一百五十里就到會寧府了,宋江決定把所有隊伍都派出去,呈輻射狀打擊,將周邊敵軍全部清理,連夜拿下會寧府。
許多將領建議留兵,宋江不同意。
他不是不考慮自己的安危,能早走一天,自治區的保障就多一天,時間會咬人的。
今夜註定是不尋常的一夜,連老天都提前給金庭哭喪,傍晚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明月,繁星,小雨,好溫馨的夜晚。
戌亥交接時,斥候出現在中軍帳,五十裡外有約有兩萬金騎兵,正趕往這裏。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現在這兒只有三千步兵,還有宋江的警衛連,如何抵擋兩萬金騎兵。
有人建議求救,有人建議撤退,宋江卻道:“別慌!黑夜誰也不清楚誰的底細,金兵若來,與他周旋即可!撤退萬萬要不得,雨後道路泥濘,會留下明顯印記,再說我們也跑不過馬。”
宋江立刻部署。
“薛永,你立刻派人向臨近處搬救兵!”
“是,司令!”
“花塵,傳令佈防!”
眾將士立刻開始佈防,火炮、硬弩都擺在前沿,宋江提刀站在第一線。
楊再興發現了這支金兵。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岳飛很想見見宋江,他便派楊再興去彙報戰況。
楊再興身邊只有五百騎兵,若此時避開他們就安全了,但他們知道身後是中軍帳,那就是個空帳。
他迅速派人去向宋江和岳飛報告,而自己卻率領五百騎兵靜靜等候,準備用生命爭取宋江撤退的時間。
率軍的是金兀朮,皇族已安全撤離,完顏宗翰讓他帶着兩萬騎兵撤退,但金兀朮有根筋不對了,他想臨走之前咬一口。
趁夜偷襲,碰上大隊人馬就跑,碰上小股隊伍就干一傢伙。
“前面有隊伍!”
雙方相互都看到了,但看不清楚,走在前面李成裝成宋軍的口吻問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楊再興永遠都不會忘了李成的聲音,聽到后復仇的火焰騰得升起來,但理智讓他沒有立刻衝過去。
身後是司令,要為他們撤離多爭取時間。
“李成,楊再興等你多時了!”
這是打伏擊的口吻,金兵立刻謹慎起來,李成忙到完顏宗弼後面道:“四太子,是宋軍伏兵,來將正是楊再興!”
金兀朮不甘心道:“他們就這點人,怎麼打伏擊?我看是虛張聲勢!傳令,所有人點火把,殺了這支宋軍再說!”
兩萬多支火把照得周圍通亮,細雨更像是淚珠擊打着大地。
此時若畏縮不前就會被敵人識破疑兵之計,楊再興一聲大吼:“沖啊!殺李成!”
楊再興一馬當先,直奔李成而去。
如果真刀真槍打起來,李成至少能打二十個回合,但他心中有不可磨滅的陰影,一直怵楊再興。見楊再興衝過來忙往後移,前面的兩個金兵成了替死鬼,長槍洞穿喉嚨而死。
李成嚇得心驚肉跳,忙調轉馬頭往後退,誰知雨後地滑,坐騎前蹄一滑把李成摔下去,楊再興趕上一槍貫胸而過,李成當場身死。
金兵大駭,紛紛避讓。完顏宗弼見狀大怒道:“圍起來,不要放過他們!”
“四太子,遵令!”
五百騎兵正往前沖,楊再興聽到金兵喊四太子,便明白領軍的是金兀朮。
在密集的敵群中,騎兵衝起來難調轉馬頭,五百騎兵殺開一條血路,鑿通了金兵群。
轉過馬頭后,只有三百多人,楊再興清楚,今夜他的使命就是拖住這群金兵,宋江撤走或者援軍到來,他的使命便完成。
“兄弟們,殺金兵痛快不?”
“痛快!”
“那就讓我們再殺個痛快!兄弟們,隨我殺金兀朮!”
“殺!”
三百多戰士義無反顧衝進敵群,朝着完顏宗弼的方向殺過去。
立刻完顏宗弼被護衛團團圍住,金兵也悍不畏死迎上去拼殺。
血肉橫飛,慘叫連連,楊再興率軍再次穿過金兵群,轉過馬頭時不到二百人。
轉頭就意味着再次衝鋒!
所有人沒有任何滯留,高聲喊着殺敵衝進敵群,義無反顧!
第三次穿過敵群,只剩下三十人了。
金兵驚呆了,他們自詡是馬背上的戰士,但在這支宋軍面前,不值一提。
他們在猜想,只有三十人了,還敢衝鋒嗎?
沒有人回答,只有高亢的喊殺聲和義無反顧的衝鋒還在繼續。
第四次穿透敵群只有楊再興一個人了,他轉過馬頭,盯着敵群高聲唱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歌聲止,衝鋒起。
從現在開始,是楊再興一個人的戰鬥,一個人挑兩萬人的戰鬥。
殺神附身!
楊再興機械地揮舞着長槍,他的槍沒有擋,只有刺、削、挑、掃、打、砸等殺敵動作,身上傷痕纍纍,他全然不顧,心中只有殺敵一個念頭。
單槍匹馬,倒下敵人無數,楊再興又穿透了敵群。
此時細雨將血水衝散,雜亂的馬蹄將大地踩成紅泥。
人馬都被血染成紅色,楊再興活脫脫一個血金剛。
“金兀朮,受死!”
當血金剛再次發起衝鋒時,金兀朮心中繃緊地那根弦斷了,他彷彿看到楊再興的長槍刺進了他的心窩,嚇得高呼道:“放箭!射死他!”
楊再興冒着箭雨沖向敵群密集的地方,人多處箭少,殺起來也方便。
金兵被楊再興的勇武嚇壞了,他們紛紛後退躲避,然越是後退死得越快。
楊再興就是一條血染的蛟龍,騰雲駕霧穿透了敵群。
轉過馬頭,渾身是箭。
這時候金兵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楊再興把長槍插在地上,開始折斷箭桿,把箭頭留在體內。
他折的很快,除了後背上夠不着的地方,其餘都已折斷。
久經沙場的金兵知道,楊再興這是為下一次衝鋒做準備。箭桿搖晃會擴大傷口,或者被敵人兵器掃到,也會拉大傷口,這會導致血流不止,最終因失血過多而休克。
“兀朮小兒,納命來!”
當楊再興第七次發起衝鋒時,金兀朮突然轉頭就跑,他嚇破膽了。
於是所有人都跟着金兀朮跑。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一個人追着兩萬人殺,殺得酣暢淋漓,直到敵軍無影蹤,才軟軟倒下馬。
馬悲鳴嘶叫,呼喚着躺在泥濘中的血人。
老天嚎啕大哭,用密集的眼淚來洗凈那一身勇敢的血跡。
畫面靜止在這一刻,不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