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與母（c）
陶寧垣看着照片，輕輕攬在懷裏，嗚嗚的哽咽着，當年的往事，他分辨不出誰是誰非，可他知道的一點是，老媽一直惦記着哥哥。
而在那危急時刻，老媽在那危急時刻仍然不忘照片，縱使她有千般錯，也該是原諒她。
她始終惦記着他們父子兩人，這些年她一個人照顧陶寧垣，哪怕父母給她說再去找一個人，她搖搖頭不肯。
“我真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非得鬧成這個地步？”老爺子氣得發抖，秀秀的做法讓他不理解，她也是緊閉着嘴，不解釋這個態度無疑讓老爺子更加氣憤。
她含着淚求老爺子，“爸，你別問了好不好，我不想在談這個事情！”她一直對於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她哥哥聽說這事，差點揍她一頓，好好地日子不過，非得折騰什麼？要不是老太攔着他，大哥的巴掌很有可能落在她臉上。
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她卻保持沉默，哪怕想寧文想的半夜睡不着，她也不願意承認。小寧垣抱着媽媽的胳膊問她說，“媽媽，媽媽你哭什麼？”
她趕緊擦乾淨眼淚，把兒子抱在懷裏，哽咽着說，“媽媽沒哭，媽媽呀，只是想你哥哥了？”
“媽媽為什麼，爸爸和哥哥不回來呢？”小傢伙仰着頭看着媽媽，還伸手替媽媽擦去眼角的淚水。
秀秀在兒子額頭親了又親，伏在耳邊告訴他，爸爸啊帶哥哥去了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的！
小寧垣點點頭信以為真，他還在天真的以為，爸爸和哥哥只是出遠門，他有時候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等着爸爸哥哥出現在他面前。
他想，總有一天爸爸和哥哥要回來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可爸爸和哥哥終究沒有回來，他上了幼兒園，再然後上了小學，一次上課，老師給同學們講離婚這個詞的時候，他一下子懵了。
按照老師的說法，爸爸媽媽很久不一起生活就是離婚了。
他不敢相信爸爸媽媽離婚了？
放學后，他跑着回家，秀秀正在給他做飯，他推開門看着忙碌的媽媽，放下書包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秀秀看了兒子一眼也覺察到不對勁兒，要是平時這個日子他一定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可今天小傢伙陰沉着小臉不說話，肯定是心裏有事，“小垣，趕緊洗手一會就吃飯了？”
小傢伙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看着秀秀多少有點恨意了，他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怎麼了？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負你？”秀秀把飯菜擺在餐桌上皺着眉頭問他。
“沒有！”小傢伙語氣不怎麼和善。
這讓她心裏一緊，難道是他生病了？她忙着去摸寧垣的的頭看他是不是不舒服？她沒有想到寧垣會躲開她，眼神憤憤。
秀秀愣在那兒，好半天才回過神，她坐在寧垣對面盡量和氣和他交流，“寧垣，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和媽媽商量呢非要這樣對待媽媽！”
“媽媽，我爸爸呢？”
“你爸爸去很遠的地方了！”她還是拿這話搪塞他，可她忽略他已經不是五六歲的孩子，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是非觀，這種搪塞他的話，他自然能夠聽得出來。況且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想。
“媽媽，那我哥哥呢？”他眼神里已經有一種嘲諷，似乎在看着她在裝模作樣。
“不是和爸爸一塊去很遠的地方嗎？”秀秀覺得不對勁兒，她有一股后怕，她怕自己隱藏那麼多年的秘密被他發現，他現在才八歲啊，哪能讓他知道這些呢？
寧垣看也不看她一眼，拿出自己的書包，掏出文具盒擺弄着裏面的文具，他弱不經意的給她說道，“媽媽，你知道嗎，今天我們學習了一個新的詞語！”
“什麼詞語？”
“離婚！老師說，爸爸媽媽很久沒有生活在一起的就是離婚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卻重重的敲擊在她心頭，讓心驚膽戰。
“他他他，什麼都知道了？”她內心一顫，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已經儘可能不讓寧垣受到傷害，更是杜絕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她和文遠的事情，可他，可他還是知道了？
她慘白着臉有氣無力的狡辯，“小垣，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你爸爸只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辦法回來？我和他沒有離婚，你別多想？”
“是嗎？”這時候他冷着小臉，完全不像七八歲的孩子，他臉上全是慘淡的笑容，似乎早就看穿了這一切，這個無聊透頂的謊言。
他背着書包回到自己的房間，晚飯沒有動一口，這叫她發愣，讓她難以置信，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
秀秀站起來想要和他好好聊聊的時候，他砰的一下子把門關的死死，不給她留一點解釋的機會。
“小垣，你聽媽媽說...”她想要喊住他，可卻顯得蒼白無力。
“我困了，我要睡覺！”他冷冷的說道。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給他做了好吃的，他看也不看一眼徑直走出家門。
“小垣你還沒吃早餐呢？昨天晚上你也沒吃飯！”秀秀想要叫住他，可發現那是枉然，寧垣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停下對她的偏見。
“我不餓！”他砰的關上門，也關上她對他的期望。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她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當初的狠心，這都是自己做的孽。
她哭了好半天才打起精神，完全沒有心思上班了，想着小垣沒有吃早餐一定很餓，就特意燉了幾個雞蛋，還給他炒了他愛吃的青椒炒肉。
她看着便當頗為滿意，想着小垣看着便當一定會開心的，這裏面都是他愛吃的，那麼他也一定會原諒自己沒有告訴他離婚的事情，畢竟這也是為了保護他啊？小垣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她早早等待學校門口，央求門衛大爺讓她進去，好話說盡門衛才同意讓她進去，她守在教室門口，等待着下課。
她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課間，她叫住一個小丫頭，讓她幫忙喊陶寧垣。
小丫頭脆生生喊道，“陶寧垣你媽媽給你送便當呢！”
陶寧垣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同學叫他。
小丫頭一看不樂意了，扯着喉嚨喊道，“陶寧垣，你媽媽給你送便當，你趕緊出來接一下啊？”
他依舊沒有聽到似的，完全是充耳不聞，他把頭枕着胳膊上，拿着鉛筆在本子上胡亂畫著。
所有的小傢伙都看着陶寧垣或者她，這讓她多少有點尷尬，她連忙喚住又要扯着喉嚨叫喊的小丫頭，對於小丫頭的熱心她也有點后怕。
“不用叫了，你幫我把便當放到寧垣桌子上！”她和這個熱心的小丫頭商量。
小丫頭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漂亮阿姨，她抱着便當蹦蹦跳跳到陶寧垣跟前，輕巧巧的把便當放到桌子上，“這是你媽媽讓我給你的便當，不要謝我！”
陶寧垣看也不看一眼，猛地用胳膊肘把便當碰到地上......
飯菜撒了一地，看的小女孩神情慌亂，她還以為是自己惹到陶寧垣不開心，“對不起，對不起，陶寧垣！”女孩帶着哭腔說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聚在陶寧垣身上，似乎看到了什麼稀奇事兒。
秀秀心裏一個咯噔，她看的明白，小垣打翻了便當，他啊，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她眼裏霧蒙蒙的，差點忍不住嗚嗚的哽咽起來。
好在這個時候上課的鈴聲響起來，老師抱着書本進了教室，原本吵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老師自然而然看到了地上灑落的飯菜，還有紅着眼睛的女孩。
“這是怎麼了？”女老師並沒有在意站在門口的秀秀，家長給孩子送東西這事情在正常不過了，她也沒有過多的關注。
“老師，琳琳打翻了陶寧垣的便當！”有孩子這樣說道。
女老師皺着眉頭，顯然沒有想到平時樂於助人的琳琳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琳琳，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老師，我不小心打翻了陶寧垣的便當！”丫頭紅着眼睛說道。
陶寧垣趴在桌子上不說話，老師似乎也認定是琳琳打翻了便當。
“琳琳把衛生打掃一下，下課來我辦公室！”老師顯得有點不高興，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作為老師就得給學生確立一個正確的是非觀。
丫頭委屈巴巴的去打掃衛生，然後又被老師安排當眾給陶寧垣道歉。
她站在窗戶外面看的不是滋味，這都是她的錯，一個好心幫她的丫頭卻受到批評，她紅着臉逃也似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想，等到晚上寧垣回來的時候自己一定得找他好好談談了，這無關誰對誰錯，他必須讓陶寧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可她沒有想到，到了晚上七八點，小傢伙也沒有回來！
她才意識到出了事情，她連忙出去找，她跑到學校見學校大門緊閉，哪裏還有什麼學生，她跑到老師家裏問老師。
老師說，寧垣一下學就走了？我看着他出校門的！
她心急如焚，老師也是緊張，“我們問問寧垣有沒有去同學家裏？”
兩個人找了好幾個同學家裏，都說沒有見到寧垣！
她的心一下子緊張到嗓子眼，她到電話亭給父母打電話，“爸媽，小垣不見了？”
老爺子聽了震怒，老太嚇得一下子暈倒在地上，“我的娃娃啊？”
一家人都打着手電筒四處找寧垣，最後秀秀大哥在人民公園座椅上找到了凍得瑟瑟發抖寧垣。
他原本想揍小垣一頓，可是看着他瑟瑟發抖的模樣，仰着的手始終落不下來。
寧垣看着舅舅哇的一下子哭起來，哭的讓人心疼，他抱着舅舅的脖子哭成一個淚人。
大軍抱着孩子發現孩子燒的燙人，他趕緊抱着小垣送往門診。
“爸媽，我找到小垣了，他發高燒了，我現在送他去看看！”大軍怕父母擔心，在半道給父母打電話知會了一聲。
所有人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了，一家人匯聚在門診，小垣躺在病床上，小臉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