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孽緣起 第十四章:黃衣老道是故人
“沒事了。”梵知淡淡應一聲,手撫上瀲月的後腦勺安撫着。
今日受的驚嚇太多,之前一直不敢鬆懈,見了梵知才算得些踏實感,聞着他身上的蓮香,安心。
瀲月胡亂把淚水蹭在梵知的白衣上,啞着嗓子問他:“你怎麼過來的?”
“來了就好了。”
“嗯。”
梵知等着瀲月穩定情緒,才抬眸看向冬不歸,語氣冷冷:“嚇着我家小姐可怎麼算?”
冬不歸愣愣,他這是要替瀲月報仇嗎?回想起之前的恐懼,如果這人真要殺自己,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吧。
“隨你如何。”
梵知抬手把瀲月腦袋按回自己胸口,右手聚起一道黑色光芒。
真是,絕情呢……
冬不歸緩緩閉上眼,等待死亡來臨。
瀲月不明所以,視線被擋什麼也看不見,正納悶,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瑾涯!
瀲月瞳孔猛的睜大,轉頭朝瑾涯方向看去,這小公子可千萬別出事啊!
就在瀲月轉頭瞬間,梵知右手的光芒迅速消散,得了一線生機的冬不歸暗暗鬆了口氣。
不知何時,後方七人的戰場多了一個老道,一出手就炸了一座山頭,三妖被打的節節敗退,眼看要被收服。
冬不歸此刻也顧不上自己心思,急忙趕回勉強在老道手下救走三妖。
瑾涯見妖物已跑,收了寶劍就朝瀲月飛來。
見人四肢完好,瀲月鬆了口氣。
“姑娘你沒事吧?”瑾涯關切的拉起瀲月右手查看剛才被兔兒咬的傷口,驚奇的是那傷口居然自動重合,被咬下的肉也重新長了出來。
瀲月自己也嚇了一跳,好奇的摸摸,毫無知覺。
當下心裏呼喚兔兒:‘你給我過來!’
兔兒被她這一喊巨大的身子抖了一下,趕忙朝瀲月在的山頭蹦躂過去,快到時身子又變回小兔兒飛進瀲月懷裏。
瀲月提着兔兒的兩隻耳朵吊起,氣勢洶洶的問它:“解釋解釋什麼情況?”
凶神惡煞的眼神成功嚇到兔兒,小白兔四隻爪子縮在一起,紅眼睛怯懦懦的看着瀲月:“我吃人魂魄不吃肉的,被我咬過的地方隔一陣就會自己長回去。”
瀲月另一隻手戳他腦袋:“所以沒知覺了?”
兔子老實巴交的拿小爪子比劃:“就一小口,一小口,沒大礙的。”
“那我也咬你一口可好?”
兔兒頓時哭喪小臉:“別呀。”
兔子的聲音其他人聽不到,梵知瑾涯以及隨後趕來的三個道士都不明所以的看着瀲月自說自話,倒是半空的老道顯得淡定。
雙手背後,長白襞被風吹的微微搖動,仙風道骨。
低沉沙啞的嗓音一字一頓:“丫頭,你既與我派神獸結契,那就是我派弟子,來抬頭讓我看看你的資質。”
瀲月不明所以的抬頭,哪有這麼坑了進門的,剛要開口拒絕,那老道比她先起反應。
眼角微眯,老道才只看一眼,那超脫世外的氣質陡然變了,也不顧什麼形象飛快降落跑到瀲月身前。
表情十分猙獰,梵知默默上前一步將瀲月護在身後。
老道身子一落地,腳步踉蹌的跑向瀲月,枯瘦如柴的手指着瀲月的面容,氣憤質問:“你是不是路聞的女兒?!”
瀲月點頭,握着骨劍的手默默收緊。
本以為那老道會來打一架,哪知上一秒來勢洶洶下一秒就掩面而泣。
“孽啊!”老道倒在地上,一雙手捂着臉,泣不成聲。
身後三個小道士好像習以為常,走上前扶起老道,默默從懷裏掏出絲帕替他擦去老淚。
瀲月懵懵轉頭,手下指指那老道,對梵知張着口型:“他是不是有痴病?”
梵知小聲開口:“許是。”
兩人皆是一頭霧水,站在旁邊的瑾涯卻看出端倪,開口問哪老道:“前輩可是黃衣?”
老道聽見瑾涯問話,停了哭鬧,點頭道:“怎麼?”
“您兄長可是黃善?”
“是啊!”說到黃善,老道又嗚嗚咽咽哭起來。
倒是瀲月嚇了一跳:“黃善?”
不是那個算自己是男孩最後撞牆瘋癲的老道么?
轉頭看向瑾涯問道:“你也認識?”
瑾涯點頭。
“聽父親談過不少江湖事,黃善是為了送弟弟黃衣進門派修仙苦於報名費用昂貴,才迫不得已帶着祖傳算卦技藝進入江湖,後來因故失蹤,黃衣自此退出踏海派,也了無蹤跡。”
死在自己家了,瀲月腹誹,開口又問:“你怎麼知道他是黃衣?”
“兄弟兩天生斷耳,父親說江湖上只有他們兩人這般,我斗膽猜的。”
地上老道聽完瑾涯的話,不滿道:“你既知我身份過去,想來也是知道我兄長傳聞,怎麼這個不說?”
瑾涯目光移向別處,不做回答。
瀲月也不知如何圓這個局,黃善之事一直是路聞的大忌,莊裏上下誰都不許提,除了娘親說過他算卦死在莊裏,再沒別的。
空氣一時沉默,除了老道的哭聲再沒人開口。
兔子顯然是受不了,掙扎兩下從瀲月懷裏跳出,站在地上小爪子指着老道,最近發出嗚嗚聲。
“閉嘴!”在場除了瀲月誰都聽不懂,只能愣愣看着軟萌神獸對着老道趾高氣昂。
老道抬頭看向瀲月,眼裏意思明顯,讓她翻譯。
“咳咳……”瀲月咳嗽兩聲,忐忑問他:“真要我說?”
眾人除了梵知瑾涯皆是點點頭。
“它說閉嘴。”
‘嗚嗚嗚嗚嗚嗚。’
“老不羞,吵死了。”
“嗚嗚嗚嗚嗚嗚”
老子把你毛拔了。
最後一句瀲月說不出口,換了個說法:“拔了你的鬍子。”
兔子還不滿瀲月改他話,轉頭指着她表情似罵街。
瀲月挑眉,一個冷冷眼神瞪過去,兔兒瞬間老實。
這是自家神獸,雖說跟外人跑了,但也得寵着。
老道嘆了口氣,站起身:“算了,既然跟了你就跟着吧,過往仇恨追究你一個孩子也沒用。”
瀲月好奇問他:“這兔子能幹什麼?”
“代步,跑路賊快。”身後的女道士聽見瀲月問題,眼睛一亮,立馬搶答。
瀲月又問:“還有嗎?”
旁邊道士開口:“特能吃,一頓得吃十斤蒜。”
十斤?!一斤蒜三錢,十斤就是三十文,十天就去了要一貫,瀲月瞪大眼睛,抱着最後的希望問眾人:“他能打架嗎?”
“唉!”老道擺擺手:“不在關鍵時刻給你添亂就阿彌佛陀了!”
細眉一皺,瀲月果斷退後一步:“退貨,不要了!”
兔子聽見她這話,頓時倒在地上委屈巴巴:“老大,別呀。”
“架不會打,還能吃,要你何用?”
“我能跑腿。”
“我難道缺你個跑腿的?”
“我跑的快!”
“不划算。”
軟磨硬泡看瀲月都毫無動搖,兔子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那對長耳朵,豆大的淚珠不停往下掉。
老道被瀲月話氣的山羊鬍子吹起:“這可是我派鎮派神獸,你居然嫌棄?”
瀲月反問:“敢問您老口袋可還鼓?”
蓬萊乃海外,趕往最近的城鎮也要三五日,黃衣要躲避江湖人定然不可能出世,靠着門裏弟子賺錢光是出門在外花銷都是一大筆,何況養個只吃不幹的神獸。
話還真問到老道心坎里,抿抿嘴冷哼一聲,不做回答。
瀲月又道:“我可經不起它折騰。”
站在瀲月身後的梵知默默把目光轉向別處,路大爺的小金庫他不是沒見過,少說萬兩白銀,還不算那些金條,全是莊裏小活計剋扣的。
財迷到瀲月這地步,也是很成功了。
只是有些心疼路聞,瀲月宰起自家老爹那是從不手軟,件件事情百兩起步。
路聞眼睛都不眨,擺擺手就讓她去了。
小兔子默默抬起頭,一雙大眼水霧朦朧:“我可以一天吃兩頓,兩頓,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死了。”
瀲月無動於衷。
倒是瑾涯看着兔子委屈模樣有些心疼,開口對瀲月道:“姑娘你養,伙食我出。”
“不必。”瀲月擺手,低頭看着那兔子:“養你也不是不行,要幹活曉得嗎?”
兔子點點頭。
“什麼活我都能幹。”
“那就勉為其難收了。”
三個道士瞪大雙眼,這可是他們藏手裏怕捂死,恨不得天天圍着轉的神獸,瀲月就這麼嫌棄?
雖說是能吃了點,但是看那軟萌樣,什麼都值了!
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瀲月三人在小道士戀戀不捨的目光下準備離去。
剛轉身,瀲月就被女道士叫住。
“姑娘等等!”小姑娘一路小跑到瀲月面前,喘着氣,額頭上冒着薄薄的細汗。
瀲月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柔聲道:“怎麼了?”
受美人娘親影響,路大爺自小秉持對姑娘一定要溫柔,溫柔,溫柔!
小姑娘眼裏閃着星光,語氣期冀:“姑娘可否告知我姓名?”
“嗯?”瀲月剛要開口,女道士就被隨後跟來的師兄捂着嘴拉走。
清瘦道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姑娘莫怪,我這師妹……看見美人走不動道。”
“啊,無事。”瀲月笑笑擺手:“我喚瀲月。”
道士拱手:“謝姑娘!”
看着三人遠去,道士鬆了一口氣,其實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她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