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指揮使
宋筱池微微一笑,“那一刻我竟沒有覺得難過,甚至有一種像是……像是被卸了枷鎖一般的輕鬆感。”
她想了一下方道。
“許二公子不願意成親,許家又不直接退親,顯而易見,這是讓咱家退親,可是祖父祖母又不想放棄許家這一門親事,所以只好拖着。
我之所以覺得現在情況還不錯,乃是因為若是退親,祖父祖母定然不會真的如爹所說,只看人品性情,不求家世,為我找一門平民百姓做婆家。
他們必然會想方設法為我再找一門或是官宦世家或是富商巨賈的人家做婆家,只是以伯府如今的境況,這樣的人家,若是家中兒郎好好的,不說多麼出色,只要一般,他們也不願意與伯府結親的,而願意與伯府結親的……”
宋筱池嘆了口氣,看向似乎被她這一番話震住的爹娘兄嫂,繼續道:“不是家中子孫人品極度不堪,不堪到世人皆知,便是已患重疾,願意與伯府結親,只是為了沖喜,或是其它我暫時想不出的惡劣情形。”
宋筱池這一番話,若是放在平日,宋紹焰房氏定然要斥責的,哪有女兒家這般討論自己親事的,再說作為晚輩,她也不能以如此惡意來忖度長輩的心思。
可是宋紹焰想到自己在榮松院被父母或是疾言厲色,或是陰陽怪氣的斥責諷刺,想到他被章嬤嬤幾乎是連拖帶拽的趕出來,他那斥責的話就說不出來,他心裏明白,宋筱池說的即便不是全部,但是卻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而房氏,見丈夫沒有斥責女兒,她雖一向不善言辭,可是對一雙兒女卻是極為疼愛的,想到女兒如今的境況就為她心疼,哪裏又會斥責她。
至於宋安銘,他覺得妹妹說的簡直再是正確不過了,他祖父祖母可不就是那樣的人嗎?
還有二房,更是恨不得將伯府其他房頭的人賣了,只求能換得富貴權勢。
伯府敗落了,不想着走正道,不鼓勵鞭策家中子孫或是讀書科舉,或是習武參軍,從根本上興榮伯府,反而只顧眼前利益,從家中女孩們身上榨取,迫使她們用一生前程來換取微薄利益。
如此,他雖然是晚輩,可是既不屑也不恥。
“那就這麼拖着,可是何時是個頭?難道你就一直不成親?”
宋紹焰覺得這麼拖着始終不是個事,畢竟女兒今年已經十六了,委實拖不起了。
大寧女子成親,早的有及笄便成親的,晚的十八九也該成親了,現在許家這情形,就算只等三年,三年後若是那許立耀轉過彎來了,願意成親,這樣的人池姐兒嫁過去,也不知會不會受委屈,若是三年後,那許立耀還沒轉過彎來,十九歲的閨女也不好尋婆家呢。
真真是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宋筱池卻並不太擔心的樣子,“大哥不是想要進衛所嗎?雖然伯府敗落了,可是到底還有個爵位在,大哥進衛所之後,定然不會只是普通的小兵,起碼能做個九品校尉,只要大哥在衛所站穩了腳跟,大哥就是府里唯一有實缺的人了,到時大哥的話就不像現在這般不受重視了,祖父祖母定然要給大哥這個嫡長孫幾分面子的,到時大哥再和祖父祖母說,幫我退親,再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就行了。”
宋筱池早就看透老伯爺和宋老夫人了,最是會權衡利弊的,她嫁給許家,往後伯府能不能借勢,又能借多少勢還是個未知數,可是若是宋安銘成功當上衛所的武官,他可是實實在在的宋家子孫,他好伯府定然就會好,那時宋老伯爺夫婦對宋安銘的話定然會重視的,即便是宋二老爺宋紹煥,恐怕也及不上宋安銘在宋老伯爺夫婦面前的地位了。
宋筱池說的固然是事實,可是……
宋安銘抓了一把頭髮道:“小池,今日我和爹都碰了壁,也不知這事能不能成?”
宋筱池安慰道:“大哥,這事若是這麼簡單,那些整天章台走馬不務正業的紈絝們,肯定也會被家裏的長輩丟到衛所去走個過場,弄份漂亮的履歷好往上升的。
我覺得這事不會這麼簡單,只走門路恐怕不成,大哥,你之前不是打聽過嗎,衛所指揮使大人為人正直,兵營中的兵士對他評價都不錯。”
宋安銘點點頭,“不錯,我不僅向谷金打聽了,還找了些其他兵士問了,都說這位王指揮使為人很是正派,這事應該不假。
因為之前我就聽說過自從這位王指揮使來了后,衛所兵士們的餉銀就能拿齊了,以前那人在的時候,只能拿一半呢。”
宋安銘說的是以前的封城衛所指揮使,叫做衛文牘,在他手下,不但那些兵士的餉銀們沒有拿齊過,就連那些沒有背景的低階武官,其俸銀也是很難拿全乎的。
那位衛指揮使不但貪婪無度,且為人剛愎自用,聽說還暴戾恣睢,不過他的這些行為都只是在衛所中,並沒有蔓延到封城府內以及周邊縣城村鎮的普通百姓身上,因此,並沒有傳播開來。
宋家人之所以知道,也是因為宋安銘早就想進衛所了,他在讀書上沒什麼天賦,做生意沒本錢,且伯府出生的公子,即使落魄了,首先想到的也不可能是做生意。
好在宋安銘生的人高馬大,從小就纏着宋紹焰和房氏要去武館學藝,纏的房氏賣了一套陪嫁的頭面,送他去武館習武,為此房氏還被宋老夫人狠狠訓斥了一頓。
自習了武藝之後,宋安銘便想着進兵營,因為擔心家人,在他尚未出人頭地之時,他並不想離家太遠,以免鞭長莫及,因此對封城衛所的情況打聽的很仔細也很頻繁,這才對封城衛所前後兩任指揮使的情況很是有些了解。
“那位衛指揮使現在去哪兒了?他那樣做,也沒聽到被抓了的消息?”
喬氏忽然問道,她也聽宋安銘說過封城衛所指揮使換了人,換了個比以前那位指揮使要好上不少的,可是之前那位指揮使的去向她卻不知道,今日說到這裏,她便有此一問。
宋安銘“哼”了一聲道:“哼,他那樣的人,若不是有背景敢這樣無所顧忌,他貪的那些錢恐怕也不是他一人用了,絕大部分肯定要交給上面的人,我聽谷金說,那衛文牘上京城述職了,很有可能會陞官,至於升到哪裏,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