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半夏至

第四章◎夜半夏至

幽靜的夜參雜着夏日蟬鳴,有些許的惱人,合歡乾脆把耳塞戴上,一歪頭睡了過去。

夜半,十二點的鐘聲在遙不可及的遠方,隱隱回蕩。

六月二十一號,夏至。

黑暗之中,有暗紅色的液體在身側流動,一滴,兩滴,三滴……

落在合歡眉心間,點染成一朵血色花紋,刺鼻的血腥讓夢中的合歡深深蹙眉,她隨手抹去額間猩熱,卻聽見上方傳來一聲女人的撕裂尖叫——

合歡猛然從床上坐起來,後背滲着虛汗,“啪”一聲打開床頭燈,抬頭看着天花板,卻除了吊燈,空空如也,合歡低下頭,雙手捂着臉緩了好一陣,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對,趕忙把耳塞也摘下來。

沒有血跡,也沒有女人的嘶喊。

又是一場夢……

她抬頭看着天花板,還是白色的牆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能時不時夢見樓上與自己天花板之間出現很多詭異的場景。

去年畢業后的初秋九月,她在夢裏見到天花板上遍佈血色手印,十二月聖誕,她在夢裏見到天花板飄零下無數紅色羽毛,連綿不絕,落在地上疊一層又一層,漸漸淹沒她窒息醒來。

今天上半年這天花板倒還算安靜,只是今天又突然入夢,真是一時弄不清楚,是自己“病症”的問題,還是真的樓上有什麼秘而不宣的故事發生過……

抱着床頭的皮卡丘抱枕,合歡看着那閃電尾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起來這個抱枕還是去年她生日的時候,薛塵送的。

從十歲開始,薛塵每年都送她一隻皮卡丘的玩偶,從三十厘米的小玩偶一直送到兩米的大玩偶,後來因為他覺得再大就不可愛了,去年改送抱枕了。

別說,這明黃的顏色和賣萌的尾巴,抱起來還是暖暖的,合歡默默的嘆嘆氣,這都盛夏了,怎麼夢醒還是覺得涼津津的。

第二天薛塵早早到了合歡家樓下等着,昨天早上因為合歡習慣了自己走,而忘了等薛塵,今天薛塵特意早早就跑了過來。

然而等了五分鐘,沒人出來。

昨天不是訂好了七點鐘出發么?

薛塵看了看微信,沒人,發消息過去,也沒人回。

又是十分鐘,除了晨練回來的一樓李大爺,沒人出來,薛塵決定上樓看看。

六層還是安安靜靜的,對門那張物業單子還是沒有撕下去。

薛塵手裏有一把合歡家的備用鑰匙,剛剛出電梯,就硬生生打了個寒顫,這艷陽高照,怎會莫名生出來一股陰冷的氣息?

薛塵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沒什麼異樣,陽光熾熱,從樓梯間的窗口灑進。

敲了敲合歡的門,遲了半日無人響應,便拿鑰匙開了門,一進去就看見合歡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穿着藍色的仙鶴睡衣從衛生間出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不知道的以為這飄飄欲仙的要回天庭了。

只是合歡眼下烏青浮腫,一看就知道昨晚沒睡好,薛塵見了立馬說道:“又做噩夢了是不是?都說夏至到了,今晚我過來陪你。”

合歡有些睡眼惺忪的抓了抓頭髮,抬頭說道:“還好吧,陳年舊夢了,習慣了。”

看着人打着哈欠進了卧室換衣服,薛塵默默嘆口氣,這小脾氣還是這麼倔。

十多分鐘后,地庫之中,薛塵接過合歡的車鑰匙,就像是不成文的規矩,每每過了夏至,到年末聖誕節之前的半年時期,合歡都開不了車,因為她可能會“犯病”。

至於這個“病症”,可能歸功於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我們打六折的活動什麼時候結束?”

紅燈路口,薛塵偏頭問向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合歡,合歡卻看着擋風玻璃前的紅綠燈出神,薛塵打了個響指,人才茫然回過神看了薛塵一眼。

今天是淺棕色的格子襯衫,清清爽爽的很乾凈,只是乍一看,並沒有昨天明黃色的驚艷,倒多了些許溫和。

“想什麼呢?”

薛塵看着合歡獃獃的模樣很是好笑,一笑,那虎牙俏皮一露,看的合歡眼前一亮。

“要不,我們關兩天門,裝修裝修吧。”

合歡心血來潮的提議,薛塵聽了一愣:“不是去年剛裝修好么?”

合歡搖搖頭,開始分析道:“你看,現在的飲品店,打的都是網紅主題,不是粉紅泡泡就是北歐小清新,一點都沒有自己的風格,如果我們按照適合我們自己的風格裝修定主題,可能效果更好一點。”

“比如?”

“比如我們可以改成皮卡丘的主題啊,”合歡說道,“你本來比較喜歡皮卡丘,而且明黃色也很適合你,這樣比較有活力和衝擊力……”

薛塵聽着合歡在一旁分析的頭頭是道,覺得似乎也有點道理,裝修應該也比較方便,桌椅,牆壁,門店牌子,也就是這些了。

再者,如果真變成了皮卡丘的主題,那畫風應該也萌的……

薛塵這邊覺得可以,卻察覺副駕駛上沒了動靜,一偏頭,合歡神色卻格外凝重,看着薛塵勻速過了十字路口的一瞬,合歡猛的閉上了眼睛。

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在十字路口,拿着水管獃滯的站在中央,有液體源源不斷從水管中流出,漸漸的,液體開始蔓延過馬路邊緣,湧上人行路,也沒過站在紅綠燈下那個小男孩小腿,那個孩子很小很小,手裏,還拿着一個明晃晃的打火機……

“啪”的一聲——

火光蔓延在合歡瞳孔之中,眼前所有的車輛,行人正在燃燒,正在爆裂……

“到站啦!”

耳邊忽然褪去了爆破的硝煙,取之而來的是薛塵頗為低沉的溫柔言語。

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眨啊眨,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還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

“你又看見什麼了?”薛塵見合歡回過神來,急切問道。

合歡緩緩神回頭看了一眼剛剛轉過來的十字路口說道:“剛剛,那個十字路口爆炸了。”

薛塵回頭也看了看那個路口,平靜如舊,車水馬龍,還有一個騎着自行車闖紅燈,理直氣壯的老大媽在和警察理論。

合歡的眸子暗了暗,果然每一年,從夏至這日開始,她都會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場面,她也曾試圖翻閱過很多資料,首先排除了陰陽眼,她又看不到鬼,緊接着就是預言師,傳說預言師可以提前預知到危險與未來,可是她能看見的那些危險或者場景,從來都沒有真的發生過。

之前,薛塵也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卻什麼結論都沒有,合歡想去精神科,卻被薛塵死活攔了下來。

用薛塵的話說,每個人的壓力都會衝擊神經,所謂精神疾病的輕重只是在於能否自己調節,這兩年,合歡雖然時不時還能看見,但是生活還是和往常並無二般。

看着薛塵眼裏暖暖的溫熱,合歡有些釋懷的笑了笑,他笑起來露出的小虎牙,很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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