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鮮中藥
蘇蓮娣迎出來，幫着如意把背簍卸下來，一邊幫忙一邊彙報：“大姐，娘剛剛醒了一下，喝了點米湯又睡過去了。我摸着熱度像是降了點，可還是燒。”
如意心裏有點澀。
這麼大的孩子，在現代還是長輩手心裏的寶，在蘇家卻要頂一個大人用。
抬手撫了撫蘇蓮娣的頭髮，她安撫道：“別擔心，我采了草藥回來，等會兒給娘灌進去，很快就可以退熱了。”
蘇蓮娣和蘇石頭聽了，同時放鬆下來，眼眶都紅了。
他們雖然懂事，但終歸是孩子。
如意分別跟兩個小傢伙聊了聊，確認他們可以和平共處之後，就拿了治療發燒的藥材進了灶房，準備熬藥。
蘇蓮娣一臉糾結：“大姐，這些藥材跟郎中開的怎麼不一樣啊？”
如意一邊利落地清洗藥材，一邊說明。
“郎中的藥材是經過炮製的，便於存放，我採的是鮮中藥，可以萃取汁液治病。自然汁液具有葯鮮汁醇，氣味具存的特點，最能保持藥物的自然性能。而且鮮中藥的寒涼之性更強，能清熱開竅養陰生津，用於濕熱之證往往能起到點睛之妙。”
蘇蓮娣一臉震驚地看着如意，完全有聽沒有懂。
不過，大姐懂就好。
小姑娘非常乾脆地撂開心底的疑問，拿起旁邊的柴禾把爐子點燃。
煎藥的空當，如意在灶房裏轉了一圈。
米缸里只剩下一點糙米，一眼看去幾乎能數清米粒，牆角幾個紅薯乾巴巴的，籃子裏是蘇蓮娣才採回來的野菜。
這個家，窮得耗子跑進來，都會哭着跑出去。
嘆息一聲，如意洗了幾個摘回來的果子，讓蘇蓮娣帶出去跟兩個小傢伙一起吃。
等到葯熬好，喂李鳳霞吃下去，如意便張羅着去鎮上。
猴頭菇是鮮貨，不能久放，她得趕緊去鎮上賣掉，再買些柴米油鹽之類的回來。
最起碼要讓家裏的這幾口人填飽肚子，至於補充營養改善生活之類的問題，得等填飽肚子之後再慢慢考慮。
聽說要去鎮上，蘇蓮娣雖然眼睛發亮，卻懂事地沒有出聲。
蘇石頭卻是眼巴巴地看着如意，尤其是看到如意要帶阿深去之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如意有點頭大。
她之所以帶着阿深，一是因為阿深這個小妖體力跟得上，二是擔心阿深的家長找過來，傷到不明前因後果的家人。
嘆息一聲，如意扶着蘇石頭的肩膀，彎腰認真看他。
“石頭，你已經是七歲的小男子漢了，大姐不在家的時候，你得留在家裏照顧娘親，保護二姐，承擔起這個家的責任，對不對？”
蘇石頭扁扁嘴，點頭。
可是，終究心有不甘，看了阿深一眼，囁嚅道：“可是他怎麼能跟大姐去？”
如意壓低了聲音：“因為阿深是我們的客人，大姐總不能讓客人幫忙照顧家人，那樣太不懂禮數了。”
客人……
這個詞瞬間撫平了蘇石頭心底的不滿。
是啊，他是大姐的親弟弟，是一家人，那個阿深長得再好看，也只是客人，搶不走大姐的！
蘇石頭優越感十足地站回到蘇蓮娣身邊，揮揮手，目送如意牽着阿深走遠。
走出一段路，如意就察覺到萌娃的心情不對勁了。
她偏頭看萌娃：“阿深，怎麼了？”
萌娃抬頭看了她一眼，扁扁嘴沒說話，又低落地垂下頭，就連頭頂可愛的發旋都散發著被拋棄的小可憐氣息。
對於可愛的小萌物，如意耐心十足。
她蹲下身，跟萌娃視線平齊：“阿深，我不會讀心術，沒法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你得跟我說，我才會明白你的喜怒哀樂。”
萌娃扁扁嘴，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姐姐，我也是男子漢，我也可以幫你的！我不要當客人……”
如意噗嗤樂了。
她揉了揉萌娃的頭，俏皮地眨眨眼道：“我沒有把你當客人，我是騙石頭的，不然他也要跟着去鎮上。”
萌娃眼睛亮了：“姐姐，你不想帶着石頭，只想帶着我，是么？”
面對着亮晶晶滿是期待的眼眸，如意還能怎麼樣？
只能點頭咯！
萌娃頓時心情飛揚，卻又矜持地不想讓自己表露出來，便抿着小嘴，努力做出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只不過，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把他完全暴露了。
如意心情愉悅地縱着萌娃，兩個人牽手往鎮上走。
一邊走，如意一邊哼着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萌娃眼睛發亮地看着她，崇拜地讚美：“姐姐唱得真好聽。”
於是，如意唱得就更起勁了。
桃花村距離西河鎮五六公里，平時村裡會有牛車往返鎮上，一出小半個時辰，大人收兩文錢，半大孩子收一文錢，如果包車的話，就是十五文錢。
只不過，牛車都是趕早走，過午回。
這會兒快到中午，莫說車，行人都不見一個。
如意估算了一下，臉頓時扭成了一團——按照她的腳程，怕是得走將近兩個小時。
“阿深，我們要走很遠的路，你會不會累？”
萌娃搖搖頭：“姐姐，我不累！我可厲害了，可以跟上的！”
如意揉了下萌娃的頭髮，心裏暗下決心，去鎮上賣了藥材和猴頭菇之後，回程一定要坐牛車，哪怕沒有順路的，包車也得包。
夏初的溫度不算太高，卻也不低。
如意覺得自己快要走中暑了，這才看到刻着西河鎮字樣的石碑。
西河鎮隸屬於安陽郡錦源縣，地處大周王朝邊陲，雖然是邊陲小鎮，但是因為官道貫穿南北，來往客商很多，小鎮還算繁華。
緊了緊背簍，如意牽着萌娃走進西河鎮，打聽了一下之後，直奔回春堂。
回春堂是西河鎮最老牌的藥鋪，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如意牽着萌娃走進去，找到一個空閑的夥計：“小哥，咱們回春堂收新鮮的藥材么？”
小夥計看了一眼如意，又看看萌娃，有些遲疑。
如意趕緊把蓋着背簍的粗布挪開，露出裏面才藥材：“小哥，我這是上午採摘的新鮮草藥，都是年份十足的好藥材。”
小夥計詫異地看了幾眼，忙說道：“收藥材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等着，我去請坐堂的潘大夫看看。”
如意放下心來。
還好後山罕有人進，藥材都保存得非常好，讓她得了便宜。
潘大夫出來，仔細地檢查藥材。
“姑娘，這些藥材的品質都不錯，採摘和處理方法亦是相當熟練，得以最大程度地保存了藥性。不過，這些都是常見的藥材，我全部收下來，給你一兩銀子，可好？”
一兩？
如意忙答應，心情頗為激動：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文，按照西河鎮的物價，節省着點足夠母子四人兩個月的吃用了。
她就不信，兩個月的時間，她還找不到賺錢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