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名分之爭
“你今天必須給我個准信！”陽泉君羋宸畢竟城府遠遠不及呂不韋，很快就被呂不韋耗光了耐心。
“呵呵，咱們先不談太子人選之事。老弟先問老哥，如今在太後面前，是否是昌文君兄弟倆個更加得寵？”秦相呂不韋突然轉變話題，問起一些牛馬不相及的事情。
“你問這個做什麼？”陽泉君羋宸驚異地反問道。
“當然是為陽泉君考慮啊。想當年太后收養大王之事，陽泉君居功至偉，卻不想最後居然讓昌文君兄弟倆身居高位、手握實權，而陽泉君至今不過高爵虛位，豈不讓人寒心？”秦相呂不韋故作好心提醒道。
“這個……本君一向淡泊名利……”陽泉君羋宸口是心非、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陽泉君大錯特錯了，想必今晚的試探也是昌文君兄弟倆的主意吧，而陽泉君居然成了跑腿之人，豈不是讓外人以為陽泉君屈居他人之下？”秦相呂不韋繼續挑逗着，似乎早就看透了這個志大才疏的浪蕩貴族。
“這個……怎麼會呢……”陽泉君羋宸還是一副不肯承認地樣子，但是他閃爍的眼神出賣了自己。
“陽泉君，這年頭誰不為自己考慮呢？你可得好好為自己打算啊。”秦相呂不韋也不再藏着掖着，說出了自己的立場，“至於太子人選事關重大，呂某不敢妄自議論。呂某的立場很簡單，一切由大王決斷，呂某隻想明哲保身。”
咸陽王宮內，太后華陽夫人、外戚昌平君羋啟、昌文君羋靈正在一起商量事情。
太后華陽夫人雖然注重保養，但是畢竟歲月不饒人，早已經過了最美的時光，此刻她的眼中渴望的只有無邊的權力。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呂不韋果真伶牙俐齒。”昌平君羋啟讚歎道，“想當年，我就看出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此人善於謀划，步步為營、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我們暫且看看陽泉君試探的結果，再決定如何對付此人。”昌文君羋靈也附和道。
“大王即位后，就越發不把哀家的話放在心上，看來始終不是親生母子，終究有隔閡的。”太后華陽夫人面露不快之色。
三人正說著話，宦官傳話陽泉君羋宸回來了。
聽完陽泉君羋宸的報告，華陽夫人等人眉頭深鎖。
“看來立成蛟為太子，在短時間內難以辦成了，單說嬴氏宗室的爭議就很大，他們自然不希望我們羋姓貴族的聲勢再次大增。恐怕大王遲遲不肯表態的原因就是受到了嬴氏宗室的壓力。”太后華陽夫人微微品嘗着香茗，憂慮地說道。
“嬴氏宗室殤公、麃公嬴威等人的影響力太大，我們不可以輕舉妄動，否則只會讓大王更加忌憚我們羋姓貴族。”昌平君羋啟思索了片刻，終於意識到立太子之事關係太大，短時間內恐難成功。
“立太子之事可以暫緩，但是王后卻可以早日定下來。大王後宮目前就只有楚姬和趙姬倆人，趙姬出身秦樓楚館的歌女自然爭不過出身楚國貴族的楚姬。嬴氏宗室們對此也無可厚非。”昌文君羋靈作為楚姬的親生父親自然希望女兒大富大貴。
“先立王后？此時當真可行？”太后華陽夫人有些心動了。
“可行！就算失敗了，也可以順勢渲染一下趙姬歌女的卑賤身份！”昌平君羋啟和昌平君羋靈是親兄弟，自然要幫自家人造勢。
“不錯！流言殺人於無形，實在是高招啊！”昌平君羋靈也不忘再添一把火。
“好，秦楚歷代通婚，秦國王后自然應當是羋姓貴族血脈。哀家要看大王如何能夠拒絕此等美事？”太后華陽夫人高興地將香茗一飲而盡。
二王子成蛟之母楚姬，是昌文君羋靈之女、太后華陽夫人的族侄女，為人端莊賢惠，服侍秦王嬴異人、教導王子成蛟勞苦功高。雖然容貌才藝一般，但是出身高貴，一向都是王后的實力競選者。
秦國太后華陽夫人以太后之威強令秦國新王贏異人將成蛟之母楚姬立為王后，秦國新王贏異人無奈之下也得同意。
嬴氏宗室們對此也無異議。秦相呂不韋剛剛當上相國，獨木難支，也不好開口反對。
成蛟之母楚姬立為王后后，一時間，二王子成蛟成為秦國太子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畢竟古代君王即位要麼立嫡子，要麼立長子，而嫡子繼位往往迎合人心。
就這樣，所面臨的的局勢越來越兇險，王長子嬴政的母親趙姬出身歌女，使得他離秦國太子之位的距離更遠了一步。
王長子嬴政只好在母親趙姬、少年蒙蒙毅的建議下，天天主動找秦相呂不韋請教學問。當然少年蒙毅一直都在鼓勵甚至慫恿王長子嬴政同呂不韋結成聯盟。
明眼之人都看得出，這是一場公開的政治聯盟。
“小傢伙，倒是有些心機，故意製造假象、拉老夫下水。哎，看來想清閑一段時間都不行啊。”秦相呂不韋有些啼笑皆非。
“沒辦法，王長子嬴政等於給自己找了一個便宜乾爹了。”少年蒙毅在心裏苦笑道，“難道歷史上不是嬴政成為秦國太子嗎？怎麼輪到成蛟上位了呢？該死的正史，怎麼就沒有詳細的記載呢！”
正在一籌莫展，圍着秦相呂不韋打轉的同時，秦國外圍的戰爭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
公元前249年三月，剛剛繼位的秦王嬴異人宣佈大赦天下，施德布惠於人民。同年，秦王嬴異人命蒙驁伐韓，韓國被迫割讓成皋、鞏等地。秦國的地界延伸至大梁，初置三川郡。
這時候，秦國在各國的密探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東周國周文公與諸侯密謀攻打秦國。東周雖只擁有區區河南、洛陽、谷城、平陰、偃師、鞏和、縱氏七縣之地，卻擋住了秦國往東必經之路。再加上東周有天下共主的大義，不可小視。
“大王，東周亡我之心不死，一定要儘快出兵滅亡東周！否則等六國大軍聚集完畢，大秦就危險了！”秦相呂不韋出言建議。
“末將附議。”
“臣等附議。”
“臣舉薦秦相統帥此次對東周作戰。”
“末將附議。呂相國機智勇敢，定能擔當大任。”
“臣等附議。呂相國正好讓我等大開眼界，不負大王恩寵。”
“臣呂不韋也請大王恩准！”
“准奏！”見呂不韋附和，秦王嬴異人也不再猶豫不決。
當前秦國內部共有五大勢力：嬴氏宗室、羋姓外戚、軍功新貴、功勛世族、百家學派。
朝堂上，由於羋姓外戚的極力推薦，從未帶兵打仗的秦相呂不韋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秦國軍功新貴、功勛世族等勢力也都等着看商人出身的秦相呂不韋的笑話。
秦國相國府書房內。
“這一場陰謀。一旦戰事失利，羋姓貴族必然會將責任全部算在相國大人身上。”門客李斯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既是一場巨大危機，也是一場巨大機遇。”秦相呂不韋自信滿滿地說道。
“相國何以如此鎮定？莫非有何良策？”門客李斯眼前一亮，驚喜地追問道。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的呼喊聲。
秦相呂不韋只好請王長子嬴政進來，而李斯、蒙毅等人自然識趣地退下了。
“王長子為何如此驚慌？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秦相呂不韋喝着香茶，慢條斯理地問道。
“呂相國，您還靜得下心來？王后的位子被別人搶走了，我年幼無力反對，但是如果您的地位也不保不住的話，我和母親如何在秦國立足呢？”王長子嬴政儘管有少年蒙毅的支持和開導，但是碰上接二連三的失利，也不禁沒有了主意。
“咳咳，王長子不要記錯了，你們母子的立足根基是大王，旁人是幫不了你們的。這點請你牢牢地記住。”秦相呂不韋立刻提點道，“至於本相的地位，只要取得勝仗，自然穩如泰山。”
“呂相國的意思是？”王長子嬴政一聽，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欣喜地問道。
“王長子請回！要不了太長時間，自然有捷報傳來。”秦相呂不韋笑而不語。
兩個小傢伙在回家的馬車上眉頭緊鎖。
聽完王長子嬴政的描述，少年蒙毅恍然大悟，“呂相國已經有了破敵良策了。”
“你如何敢肯定呢？”王長子嬴政還是很擔心，畢竟呂不韋一旦倒台，他們母子就再無外部力量可以依靠了。
“我聽聞呂相國和陽泉君羋宸最近交往過密，而且有意扶持陽泉君羋宸成為下一任相國，這很明顯是分化羋姓外戚的計謀。現在只需要前線捷報，呂不韋就可以穩穩壓過羋姓外戚的風頭。”少年蒙毅緩緩地解釋道。
“如此說來，呂不韋其實一直都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好取而代之。”王長子嬴政雖然性情倔強，但是思維敏捷，瞬間就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錯，羋姓外戚一直把持着秦國軍政大權，其他勢力早就不滿了。呂相國極有可能已經和其他勢力達成了共識。”少年蒙毅附和地說道。
“太好了，本王子就等着呂相國的捷報吧。”王長子嬴政立刻就神采飛揚地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