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亡
沐家,一座簡單的平房與附近繁華的閣樓格格不入。
屋內中年男子躺在床上,面黃肌瘦。少年跪在床邊,想要張口說話,卻合上了嘴。
突然,床上男子發齣劇烈的咳嗽聲。
“爹,你怎麼樣?”少年神色慌張。
“楓兒,為父清楚自己的身體,恐怕撐不住了。”
再次咳嗽起來。
“爹,不會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一定要沒事啊!”
沐子楓眼角帶淚,一邊輕拍父親後背一邊抽泣。
“只是為父心有不甘啊。”男子坐立嘶吼道。
“我沐夜堂修仙一世,從未做過惡事,卻是這般下場。蒼天你何以如此待我,留我兒一人怎樣存活。”
屋內沒了話語聲,只聽到少年的啜泣聲。
不久后,瘦弱的沐子楓肩上扛着一卷草席。穿過數個房屋,漸漸遠離了城中的燈火。
來到了城外的一座高山。
月光下,他彎着身子,十指挖泥。
暮冬時節,夜晚的寒風刺骨。
沐子楓雙眼通紅,倔強的他不理會指尖滲出的鮮血,保持着單一的動作。
漸漸出現一個可放一人的坑。
他慢慢站了起來,將手上摻着鮮血的泥土隨意的擦在了普通的衣服上。
將草席慢慢放入了坑中,用泥土將草席掩埋。
跪地哽咽的說“父親,孩兒無能,只能偷偷將父親埋葬。若孩兒他日有成,定為父親重一良地。孩兒要離開了,父親你安息。”
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沐子楓起身,擦了眼角的淚滴,眼神悲傷卻堅毅。
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簡單的房屋中,滿臉泥土的沐子楓靜靜的坐在床上,看着空無一人,一物的房中。靜靜的發獃。
“大丈夫活於世上,流血不流淚。我的死,你不要過於糾結,這是修士躲不過的命運。你要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這是我最後的心愿。”這句話似在耳邊響起。
他的心很疼,卻沒了眼淚。
“修鍊,修鍊,我只有修鍊才能活下去,才能知道真相。”沐子楓壓聲嘶吼。
抬頭望向外面,心裏疑惑,往日裏外面總會有幾個人在做事,今日我一個來回都沒有看到人,沐家出奇的安靜啊。
起身將臉上的泥土洗掉,換了一身乾淨的麻衣。
盤腿開始吐納,靈氣緩緩地流入體內,衝擊着第四條經脈。
一處閣樓內,白衣男子輕搖手中摺扇,望向平房處,輕笑說:“大哥啊,你讓二弟我好等啊。不過總是隨了我的意啊,陳平開始計劃吧。”
一間卧室內,男子摟着一妖嬈女子,一個黑影閃出低頭抱拳說:“沐夜堂死了。”男子放下懷中女子大笑道:“死了?死了好啊,你下去吩咐他們按原定計劃行事。還有注意沐夜正的動向,去吧!”
寒冬的深夜很是漫長,但總會過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了平房內,沐子楓眉頭緊鎖。
“沐子楓,你個懶鬼,快給我起來幹活。”遠處傳來了一句大喊。緊接着一個雜役一腳踹開了房門。
睜開了雙眼,看到眼前的雜役,沐子楓不想理會。
起身拍打了下衣服就走出了房屋。
“呸,裝什麼清高,還以為自己是少爺呢,一個廢物,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老子早整死你了。”雜役狠聲嘀咕,跟着走出了門。
沐子楓回頭看了一眼雜役,看到了他的不爽。
果然雜役皮笑肉不笑的說:“沐大少爺,您能人多做事,今日就把廚房那十個小桶裝滿水吧。”
沐子楓面無表情看着他,輕輕點頭轉身,剛準備離去。
便聽見了雜役冷聲說:“叫你一聲少爺,還真把自己當做少爺了,你個廢物,整日擺着一副高傲的臉,真不知道自己比下人還要低賤嗎,你要是打不滿水,就沒有飯吃。快滾吧!”
沐子楓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心想:一個平日對所有人唯唯諾諾的人,突然有了可欺負的人,果然更狠啊。往日父親在時,還有餘威,他不至於口出羞辱之言,幹活卻是差不多啊,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早早去世。
沐家,你們的心真狠啊。
想到此雙手不自覺緊攥。
走到了廚房,看到了與自己房子一般大的水桶,沐子楓露出了苦笑‘看來又是三四天沒有飯吃呀。’
看到地上凌亂的放着幾個打水的木桶,隨手提了兩個,走出廚房,向後山的河流走去。
路上遇到的下人,每一個看到他的都會流露出恥笑。
早已習以為常,不予理會,默默前行。
緩緩的河流,如同經脈的靈氣,沐子楓想起了昨夜的修鍊。
我的靈力早已可以衝擊練氣四重,只是為何第四條經脈遲遲不見鬆動。練氣八重的所有口訣我已經爛熟於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若連這一關我都過不了,何談讓沐家付出代價,
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那麼耀眼,卻看不到希望在哪裏。
只能低頭開始打水,來來回回奔波於廚房與河流之間。
太陽移到了西方,沐子楓衣衫濕透,雙臂無力,只裝滿了三桶水,聞着廚房的飯香,聽着自己肚子的叫聲。
摸了摸肚子,感嘆道:“唉!我要是築基強者就好了,那就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了。”
喝了一大口水,拖着疲憊的身子,緩慢的向著自己的房子走去。
向著那沐家唯一的平房走去。
“吱呀”,打開了房門,沐子楓走向了床,順勢就躺了下去。
身子舒服了,只是肚子好餓。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只是這樣又沒法修鍊了啊。
“唉!”
忽然,一道黑影閃了進來,關上了門,轉身笑着說道:“子楓哥,我給你和大伯帶了點吃的,你快起來吃點,大伯去哪了?”
沐子楓坐了起來,沒有食物到來的喜悅,看着黑影,
悲傷的說:“父親昨夜去世了,阿傑。我很難受,你閉關了,我連說話的人都沒了。”
沐傑愣住了,走向沐子楓,眼眶漸漸紅潤,顫抖地說:“怎麼可能,我閉關前大伯的身體並沒有出什麼問題啊,怎麼會的?發生了什麼,子楓哥?”
“你閉關后沒幾日,父親開始咳嗽,剛開始只是偶爾,後來越來越嚴重,開始整夜整夜的咳,你知道的,白天還有那麼多苦差,我害怕他撐不住,第一次向別人求了情,後來父親知道,他第一次打了我,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沐子楓哽咽着說。
沐傑嘆了口氣,拍了拍沐子楓的肩膀,安慰道:“子楓哥,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並沒有做錯,只是大伯的性子一直是那樣。”
沐子楓開口:“不,阿傑,我錯了,當時我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一個雜役總管可以做主。後來,父親告訴我,求情不會有用,只能失了骨氣,軟了骨頭。還讓我記住,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不要輕易低頭。那一刻,我知道,我辜負了他的期望。”
沐傑默然,二人沉默了。
一會,沐子楓接過了他手上的飯。輕笑說:“今日還沒吃過東西呢,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還有,你也不用傷心,生死有命,沒有辦法,我只是心裏壓着這些,想找個人訴說。”
說完,便拆開了飯,狼吞虎咽了起來。
沐傑看着眼前的堂哥,自己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你慢點吃,小心噎着。”
沐傑緊挨着他坐了下來。
“你個大男人哭什麼哭,不知道流血不流淚嗎?”沐子楓笑罵道。
“好好好,我不知道。你邊吃邊說,難道不知道會被噎着的嗎?”
突然,門被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