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回

()回到鶴林寺，一切安詳。魏王沒有絲毫為難她。武寧初想，魏王不敢輕舉妄動，是因為這一次她掌握了魏王的一些痛處。魏王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絕對不會冒這個風險。

現在，她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不將魏王一擊除去，等魏王準備充分之後，最後死的人就是她。

“武才人，東宮派人來傳話，說太子想見您。”馬三娘來了鶴林寺，走進武寧初的廂房，對她道。

武寧初鬆了一口氣。太子來的正是時候。

“嗯。我這就去見太子。”武寧初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武才人，您真的要去么？”馬三娘擔憂地凝視她。

“去，怎麼不去？”武寧初笑了一笑。

“哦……好。”馬三娘沒再多問，忙着幫她梳妝。

雖然武寧初知道馬三娘想問什麼，可卻沒有像對薛婕妤那樣解釋。她只希望，能知道她想法的越少越好。

“武才人，您就這麼去東宮？不換套好些的衣裙？”

武寧初轉眼看自己身上，這樣破舊的衣衫，就連平民也不會穿罷。不自覺苦笑道：“似乎是不太得體。可是這一會，也不知道去哪裏弄一套新的。”

“武才人跟我一起回寢宮換罷。也正好順路。”

寢宮？武寧初似乎對這詞有些陌生。原來這深宮處的某個角落，還有她曾經住過的地方。

“自從武才人離開了之後，那裏還是空着。聖上沒有讓其他人搬進去住過。武才人的所有東西，也都還原封不動。這五年，都是我和十一娘一起在那裏打掃。”

武寧初方才得知這些，一時間，對他涌升起一種迷茫的情誼。就好像太宗特地留着她的寢宮，是想等她有回去的那一天？

不知道這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我現在還不想回去。麻煩你替我取一件過來罷。”

“好罷。”馬三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轉身走了。

等馬三娘帶來了衣服，卻也只是五十步跟一百步的區別。武寧初獨自到了東宮，沒想到迎接她的是小太監王二貴。

上次見到他，還在內侍省做着粗活。這幾天之間，他又受太子寵愛。武寧初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是在她的身上。

“你是什麼時候回到太子身邊的？”一邊走在進入崇文殿的基石台階上，武寧初和他有一陣沒一陣地搭話。

“昨天太子殿下剛叫我回去。我想，應該是因為武才人的緣故罷。”

武寧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若不是太子想從別處多了解一些她跟魏王之間的信息，又怎麼會叫王二貴回去。

“武才人，我聽說前兩天那個晚上，您在魏王那裏……”他說到一半，武寧初打斷了他：“我們剩下的時間很短。你必須盡量想辦法，讓太子不再重用你，儘快離開太子身邊。”

小太監一愣：“為什麼？太子雖然處境很擔憂，可還不算太糟糕。就算他以後不再是太子，我就是在這裏，也挺滿足的。”

武寧初心下一緊。她的擔憂，居然已經成為了事實。

雖然在五年前，她把他放在了太子身邊，可卻並不希望他會跟太子相處出太深的感情。可現在，似乎已經太遲了。

就算不是一個有前途的職位，他都甘願留下。

武寧初輕嘆一口氣。

“好罷。”

心裏一團亂麻。若是按她的計謀這麼下去，太子、魏王和齊王斗作一團，她真的擔心太子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而連累到他。

這樣一來，她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踏進崇文殿，小太監通報完后便在外面等候。武寧初瞧見太子身邊什麼人都沒有，不似她見到魏王的時候，魏王身邊門客滿庭。

這是五年之後，第一次見他。眼前淡黃色袍衫的人，臉上帶着些憔悴的黑瘦，青黑色的鬍渣似乎有一段日子沒有刮過了。

太子抬起頭來，緊緊凝視了武寧初一會，放下了手中的一卷書。

“哈。”毫無預兆的，他仰天一聲短笑，“沒想到，這宮裏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狼狽的人。武才人，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啊。”

武寧初微微一笑：“太子說錯了。雖然我現在衣衫襤褸，可我卻絲毫不覺得自己很狼狽，這些只是太子的私見而已。”

太子一頓，又一聲短笑，搖了搖頭：“武才人，你就別拿我打趣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武才人道歉。”

“太子的道歉，我受不起。如果太子叫我來，只是為了這個的話，我現在應該可以走了罷？”

武寧初轉身，佯裝出要走的樣子。但她知道，太子一定會攔住她。

“武才人，你也是一個聰明人。想必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下，除非我們一起聯手對付魏王，否則就是兩敗俱傷。”

太子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武寧初頓住腳步。果然還是不出她所料。太子是一定不會向魏王服輸的。

武寧初回頭：“太子既然知道我跟魏王的事，那麼太子想說什麼呢？”

“武才人，我說的事情，相信你一定感興趣。”太子說著，站了起來，繞到案前，近距離地用審視的目光凝視她，“武才人不妨暫時拋下你我之間的恩怨，和我一起聯手對付魏王，如何？”

武寧初微微一笑：“太子，您不會是輸的糊塗了，居然以為我還會幫你？您要是貴人多忘事的話，不妨，我來提醒您，五年前我曾經替太子盡心儘力，可你是怎麼回饋我的。太子，你不會以為，我還會幫你除去魏王，穩住你現在的位置么？”

太子的嘆氣聲從面前飄過來：“武才人，你為何要這麼固執呢？難道武才人覺得，這回你得罪了魏王，魏王會這麼容易放過你么？”

“魏王會不會放過我，跟太子似乎沒有關係罷？並且就算魏王跟我有過節，我也可以選擇其他比太子更有競爭力的人來與魏王較量，又何必要依靠太子呢？”

武寧初這麼說，其實是拋出一個暗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但願太子不要太蠢，能想出一條可以“說服”她的計策。

這個計策，不能由她親口說出，免得事後太子猜測到，從她去魏王府邸，到激怒魏王，到太子要求見她，拉攏她一起對付魏王……這一切其實早在她的算計中。

果然，不多時，太子眼中光澤一瞬：“既然武才人這麼說，對太子之位的爭奪，我退出便是。如果武才人願意跟我合作，我可以選擇一個比我更適合的人，盡全力支持他，只求將魏王拉落下馬，如何？”

武寧初總算鬆了口氣。還好，太子總算還不是一無是處。

“哦？”武寧初佯裝出遲疑的摸樣，“太子不妨先說一下，這個人是誰？若是他真的適合，我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