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回 受欺辱明助晉王 抱不平暗扶太子
()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李泰便向太宗提議，將宴會整個搬到外面去賞月。
太宗一點頭，外面的太監宮娥又開始忙着將食案坐塌在庭院裏搭起來。
太宗移駕到殿外，太極宮裏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李治卻遲遲沒有挪動。
“晉王？”薛婕妤將李治的肩頭拍了一拍，用眼神示意他是時候該出去了。
李治回過神來，將薛婕妤瞅了一眼，猶豫一會，委屈地點了點頭。
武寧初心知他還在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畢竟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要他寬容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晉王。”武寧初輕輕叫道，“是不是在想那對兔子？”
晉王猛的抬頭，瞧着武寧初的目光里有一絲驚訝：“武才人，你怎麼知道的？”
武寧初感嘆，看來她的猜測果然沒有錯。靈機一動，俯下身子，附在李治耳邊輕聲道：“我有辦法，可以令聖上知道這件事情，將你的委屈全部告訴他聽。”
“真的么？”李治睜大了眼睛。
“嗯。”武寧初沖他微微一笑，“不過你必須配合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武寧初將左右環顧一番，拉着李治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低下頭來附耳道：“如果聖上知道了這件事情，等他來親自問你的時候，你必須否認說太子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為什麼？”李治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明明太子就是這麼做的，父親又給了我機會把事情說清楚，我為什麼要說謊？”
武寧初遲疑了一會，心想李治跟他兩個同母的兄長不同。太子和魏王都至少有一班擁護自己的文武，可以在關鍵時刻出謀劃策。而晉王除了太宗的寵愛外，什麼勢力都沒有。若沒有人幫他，他在宮裏的處境可以說是孤立無援。
“晉王，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嗎？”武寧初問道。
李治臉上露出一絲好奇，認真地點了點頭。
“等今天的宴會結束以後再說罷。現在這裏的人太多，不太方便。”武寧初道。可她的理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李治還需要時間來平靜一下。否則，只怕他現在知道了真相，會永遠對李泰這個哥哥懷恨在心。雖然她也並不對李泰抱有好感，可是離間兄弟的事情，能不做還是不要做的為好。
李治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
武寧初和薛婕妤一人一邊，牽着李治，慢慢走出了太極殿。外面的空地上，四五成群的王公貴胄或者女眷們圍坐在同一張食案旁，橘色的燭光在燈罩里跳動，映照得觥籌交錯的台上一片紙醉金迷，絢爛奪目。旁邊服侍的宮娥打扇的打扇，提燈籠的提燈籠，一片奢華的熱鬧景象。
武寧初等三人在一處距離太宗不遠處，特地為晉王而留的空塌上坐下了。
“既然是賞月，各位盡可以鬆散一些。”太宗的聲音飄了過來。雖然很輕，卻在寂靜的庭院裏清晰可聞。
又喝了一陣子酒，庭院裏的嬉笑聲逐漸放開，忽見一個十歲左右年紀，紫色袍衫金色魚袋的男童朝這邊飛快地奔了過來。後面一個宮娥神色緊張地追了過來，目光一刻也不離那男童，叫喚道：“小郎君，跑的慢一些罷，小心腳下。”
那男童跑到李治身後站住，伸出手來一把將他的雙眼蒙住，嬉笑道：“晉王，猜猜我是誰？”
李治猶豫了一陣，道：“莫非是皇叔？”
武寧初一愣，能讓李治稱為皇叔的，也只有李淵的兒子，太宗的皇弟了。
“皇叔？元祥元曉他們不也都是你的皇叔？你再猜猜，我是哪一個？”那男童繼續捂着李治的雙眼不放開。
李治嘴角淡淡地翹起，笑道：“是江王罷？”
“唉，這麼快就被你猜出了，真沒勁。”江王放開手，轉過身便在李治身邊的塌上坐了下來。
武寧初心下暗生一絲欣喜，看來李治根性還是機敏的。江王早就把幾個兄弟的名號報出來了，再用排除法一想便知。
“晉王，到我們桌上一起去玩，如何？”江王拉着李治，便要走。
“還是不……了，你們一群小皇叔一起，我過去湊什麼熱鬧？反而不自在。”李治掙脫開江王的手，低頭道。
“你就別掃興了，放心來罷。”江王拍了拍胸脯，“有我在，保證他們一個個誰都不會欺負你。”
武寧初不禁莞爾，同是一個年紀，同在深宮裏養大的孩子，李治比起那些李淵的庶子，倒顯得成熟了許多。或許是生長環境的不同，那些庶子一出生便註定隨意封個千戶的侯爺過一生，吃穿不愁，而嫡子卻是會牽扯到宮裏的權力鬥爭，考慮的畢竟要多一些。
最終，李治還是被江王拉去了。武寧初遠遠望着隔開幾十尺遠的那張食案旁，一群年紀相仿的小叔侄在一起玩得像瘋了似的，旁邊的宮娥勸又勸不過來，不禁莞爾一笑。
隨即，卻又想念起了一道宮門之隔的楊氏和姊妹們，心下情不自禁地沉了一沉。
放眼朝夜空中遙望，萬里之內，月朗星稀，飽滿而耀眼的滿月懸在半空，將廣闊深邃的漆空照射出一層淺青色的光暈。一片如同透明般的薄薄雲層漂浮在低空裏，悠哉悠哉地隨風飄過，將晶瑩透亮的月光隔開，顯得靜謐而朦朧。
或許此刻她們正抬頭望着同一個月亮。想到這裏，武寧初不禁牽起一絲笑容。
“還是你有辦法。自從了解晉王之後，我一直都擔心他將委屈憋在心裏，不肯說出來呢。現在有了你，我倒是放心了許多。”忽聽薛婕妤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
武寧初一愣，晃過神來轉頭凝視着薛婕妤，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一笑道：“晉王只是缺一個可以保護他的依靠。”
“對了，我倒是有些好奇。”薛婕妤將聲音稍微壓輕了一些，“你和晉王說的那件事情，究竟是什麼？”
“薛婕妤若想知道倒是不妨。”武寧初微微一笑，“只是現在人多不方便。不如等到明日，我們約在鶴林寺里見面，到時候說罷。”
“既然這樣，明天我和晉王在鶴林寺等你罷。”薛婕妤笑道。
“還有一事。你有沒有辦法聯絡到李淳太史？我有一些事情要問他，十分緊要。”不知為何，一提起這個名字，武寧初就有些怪異的感覺，也不知到底是想見他，還是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