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回 自相猜疑
()次日，夕陽斜照，禁宮裏敲響三波的宵禁鐘聲。四面高牆，金吾衛的守衛嚴密到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
夜色漸濃，黑雲壓下來，整個禁城密不透風。
武寧初對着燭火，漫不經心地臨摹字帖，一遍遍地問馬三娘時間。
直到亥時五刻，她擱下了筆，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服。
“我一個人出去走一走。”
馬三娘點了頭，沒有多問。武寧初一個人夜深出去逛的事情常有，所以料想她也習慣了。
一步跨出寢宮院門，就只能見到漆深的夜色下，四面宮闕龐大的黑影輪廓。
她抬眼眺望夜空，只瞧見了一個又淡又細的月牙。算了算日子，已經是初一，沒有月光的晚上，的確是這幫盜賊行動的好時機。怪不得劉歧急着這麼早就動手。
寂靜的長廊，只有她一個人走着，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夜色中。
任何風吹草動的“沙沙”聲，都能使她一陣提心弔膽。
遠處，一叢燈火隔着夜色傳遞過來，顯得十分明亮。想必是一大隊在三更還要巡邏的金吾衛。
武寧初放低了腳步，飛快地閃身躲進了一根柱子後面。等待他們從前面穿過，燈火消失了，她鬆了一口氣，這才敢繼續前行。
跟劉歧約定的興仁門，離朝中大臣辦公的地方不遠，所以只要天一黑，這裏除了小太監就沒有什麼人來。
走出內廷的最後一道宮門，武寧初一眼望着黑暗又廣闊的空地，不禁懸了一口氣。
估摸着也差不多亥時七刻了，劉歧這時候也該來了吧？
武寧初貓着身子，躲在了廣場邊緣一片草叢裏，不時注意地四周的環境。
“叮鈴”
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突然嚇了武寧初一跳。
她警惕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過去，心跳砰砰的震動好久才平靜下來。只見不遠處，廣場中間站着好幾個黑影。
一個黑色的輪廓在最中間，被好幾個黑點包圍。
“幾位是哪條道上的？看起來，你們並不是金吾衛。”
聲音從黑暗裏飄過來，到了武寧初這裏，已經變得極輕。可武寧初立刻認了出來——那是劉歧的聲音。
難道幾個黑影包圍的人是他？武寧初心下一緊，試着踩過草叢，湊過去近一點。
“叛徒廢話少說，受死罷”
那一圈的黑影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兵器，一起朝中間聚攏了過去。而中間的劉歧猛的一跳，從那個包圍圈中直直蹦了出來，一眨眼，就站在了宮闕上面的一個檐角上。
“喂，我說你們，是不是弄錯人了？”他的聲音不慌不忙，帶着幾分嘲笑，“既然你們不是金吾衛，我要做的事情，好像不該歸你們管啊。”
劉歧話才說到一半，那幾個黑影又一擁而上。而劉歧又沒跟他們硬拼，就是憑着一身寢宮——走為上策。他輕而易舉，繞着那個屋檐轉圈，永遠跟這些追來的黑影隔着一段距離。
武寧初知道他是個賊，輕功自然是了得的，可是敵眾我寡，還是替他捏了把汗。
“我看你們一個個武功陰柔狠毒，似乎都是大內高手嘛？愛殺人愛滅口我管不着，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劉歧一個人邊逃，還邊嘰嘰喳喳的，看來是避開他們輕鬆有餘。而那些什麼都沒說，盡全力去追，還是跟他拉開了一大節。漸漸的，那些追他的人步伐減慢，而劉歧一個人還在那裏，玩味似的跟他們轉圈圈。
武寧初心想着，這麼拖下去，遲早把金吾衛引來，根本不是辦法，心念一動，不知這麼做，可不可以引開那些追殺他的人。
“有刺客有刺客”
她大聲喊着，一邊瞧着那些圍在屋頂上，追殺劉歧的人。
那些人聲音一頓，可是又朝劉歧追了過去，並且動作更是陰寒。
劉歧也往下瞥了一眼，似乎是認出了武寧初。他的目光里，有一閃而過的凌厲，可是不等他能做些什麼，又得逃脫那些人的包圍了。
武寧初一愣。顯然，那些追殺的人要麼一點都不害怕金吾衛，要麼，就是得到了命令，不達成任務決不罷休。
這倒是令她有些詫異。可是這些半途殺出來的人，既不是金吾衛，也不承認是認錯了人，而是大內的高手，又很明顯是衝著劉歧而來……莫非劉歧在宮中，得罪過什麼人？
“姑娘，原來是你出賣我啊”劉歧恍然大悟的目光盯緊着她。武寧初一愣。
恍然大悟，對劉歧來說，這批人怎麼看，怎麼像是武寧初命人來刺殺他的。況且，加上第一次的熒光粉，這就更令他懷疑了。
武寧初真是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
突然，又一個黑色的身影翻到了屋檐上面，武寧初瞧的一愣。
黑暗中，她努力定睛了一陣子，才看清那服裝隱約像是金吾衛的玄色制服。原來剛才自己的那陣叫喚，真的將金吾衛喊來了。
等她看清時，屋頂上，已經站了一大堆的人……密密麻麻的金吾衛，將那些追殺劉歧的人圍成了一團。
突然，一隻手從後面拍了武寧初的肩膀。她大驚，下意識地回過頭，而一件亮閃閃的東西又在她眼前閃過。
“哼，我就知道你不可靠。我跟你無怨無超，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武寧初反應過來，劉歧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了，而眼前那件寒光閃閃的東西，她也認識過了一次，毫無疑問是劉歧的匕首。
“不……不是我。”
武寧初只能這麼說，可是她知道這麼蒼白的解釋，劉歧是不會相信的。
從一開始，他就懷疑過她。
“還有一個，在那邊”
不遠處的聲音又猛然怔住了武寧初。尋聲一瞧，屋頂上的人影早已消失一空。現在，那些排成一隊的金吾衛，目光緊緊鎖着自己這裏。
武寧初暗叫一聲不好，雖然劉歧是怎麼來到自己身後的她並不知道，可劉歧的輕功再高，也瞞不過金吾衛的眼睛。
“哼，你又找了大內高手來殺我，又喊了金吾衛過來，你還不承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