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陰妃苦心攪風浪 武媚良意平是非
()太宗道：“聽說陰妃小產是你所害。是這樣嗎？”
語氣淡淡，武寧初卻感到了無形的壓力：“是。”
“你才來宮裏第一天，必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指使你，是這樣嗎？”
武寧初抬起目光，平視着正打量自己的太宗：“沒有什麼人指使我，是我一個人乾的。”
要是真的幫助陰妃陷害了任何一個人，不止是她，連那個被誣陷的人都逃不過。若是把罪名都全部一個人扛下來，或許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認為，朕會相信這是你一個人乾的？”
“這件事，真的全是我一個人做的。”武寧初咬了咬牙，堅定地道，她沒有其他的退路。
“很好。”太宗瞧了瞧陰妃，“這件事情，真正受傷害的人是你，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陰妃死死地盯緊着寧初：“把那個人帶來。”
武寧初一愣。莫非陰妃手裏還有一張底牌？
卻見一個黑衣的男子，被兩個金吾衛拖出來。武寧初一見，便認出了那個人。
死亡邊緣的遇見的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烙印在心裏。
那個來刺殺她的黑衣人，此刻便奄奄一息地躺在她面前，手腳上鎖着鐵鏈。他的衣服上破了一個血窟窿，想必是被金吾衛捉拿的時候受的傷。
“因為你的行動敗露了，所以你的幕後主使者派這個人來刺殺你，是不是這樣？”陰妃道。
武寧初心裏一慌，這樣一來，她就必須要牽扯出一個幕後者。一旦讓陰妃得逞，她便是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這個人是受我指使。”武寧初道。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哈哈，朕沒聽錯？受你指使來殺你自己？”旁邊的太宗笑道。
“沒錯，是殺我自己。”武寧初道，“因為我失敗了，我必須嫁禍給別人，脫離關係，這才可以減輕我的罪行。所以我必須製造出是別人指使我的假象，不是嗎？”
太宗頓了一頓：“既然你想嫁禍給別人，那現在你為什麼又要承認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武寧初發了一會愣。沒錯，現在陰妃半路扔出一個黑衣人，在她的計劃上擺了一顆絆腳石，一時半會能想出辦法應付是不可能的。
武寧初知道這樣順手推舟下去，在太宗和陰妃面前，必定是無法圓這個謊的。可是再退一步想，這個時候，無論圓謊或者不圓謊，都是沒有區別的。她的目的，只是要給太宗一個交代，給陰妃一個交代，要太宗只追究她一個人，而不牽扯出的其他嬪妃，她便可以活下去。
“聖上，可否借一步說話？”思索一會，武寧初平淡地道。
太宗猶豫了一會，隨即屏退左右。
“好，你可以說了。”
武寧初心下對他生了幾分感激。可是以現在的情況還不行。她的目光又瞧向了太宗身邊的陰妃：“聖上，我所說的話，希望只有兩個人能知道。”
“放肆，你是想我離開？”武寧初感到陰妃的目光火辣辣地刺過來。太宗卻遲疑了一會：“朕倒是想聽聽她有什麼交代。好罷，武才人，陰妃行動不便，朕跟你去外面說話。”
武寧初這一會打心底里敬佩起了太宗，跟在他身後走到了陰妃寢宮的花園裏，太宗道：“現在你總可以說了罷。”
“是的。”武寧初點頭。
……
陰妃依然坐在卧榻上，已沒有了剛才偽裝的一副剛小產過的摸樣，而是直起了整個身子，迫不及待問面前的一個宮娥道：“方才聖上和武才人的談話，你聽到了多少？”
“全聽到了，一字不差。”
陰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她究竟對聖上說了什麼？快些說給我聽……不，其他的事先等一等。你先說，她有沒有提到我裝作假懷孕？”
“沒有。她說她是不小心撞到了您的肚子，才害得您小產的。”
“哦？她當真沒有提到我假懷孕？”陰妃懸着的心終於放下，順手拿過來一直擱在桌案上的茶水，啜飲了一小口。
“陰妃，您放心，我當時就躲在旁邊的草叢裏。若是她敢提到一個字，我當即就可以取了她的命。”
陰妃放下了茶杯，瞧了一眼面前的宮娥，滿意地笑了：“你的衷心和本領，那自然是不用提的。那後來呢？她還說了什麼？原原本本地說給我聽。”
“我聽到武才人說，她無意中走路撞到了一個宮娥。那宮娥不小心掉下了一包葯，她就撿了起來，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各種安胎的藥材和紅花。武才人說她這時候突發聯想，也許有人要害宮裏的嬪妃流產，於是就問了宮裏有誰懷孕。後來她一聽說陰妃您懷了孕，就急匆匆地跑來告知您，哪只一個不小心衝撞到了您，就把您腹中的孩子給撞掉了。”
陰妃疑惑了一瞬。這個武才人，為什麼要替她說這個謊？
“你可有聽到，她看到了是哪個宮娥掉下的葯？”
“聖上也問了武才人，武才人只說當初就匆匆撞見了一面，不記得是誰了。可是讓我吃驚的是，她為了證明這點，居然真的拿了一包葯出來，交給聖上。後來聖上還叫來了太醫鑒定，誰知這武才人果真沒有說大話，藥包里還真的是安胎的藥材和紅花。”
陰妃聽着，忽然陷入沉思。看來這武才人說的話，雖然有三分假，卻也有七分是真的。令她沒想到的是，她裝了個假懷孕，居然引來了真的要害她的人？可究竟是誰呢？
雖然她一直將楊妃視為眼中釘，可這楊妃也就在她寢宮裏安排了個眼線四娘，並沒有做出其他可疑的舉動。
陰妃又反過來想想自己。在其他人的宮裏安插眼線，也是宮裏的一般做法，並且她也不相信楊妃會為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來冒險害自己。
“後來呢？聖上又問什麼？”陰妃忽地對這一整件事起了興趣，追問道。
“聖上還問起那黑衣人。武才人說是入宮前就結的仇，誰知他竟然追殺到宮裏來了。聖上已經將那個人交給大理寺發落。”
陰妃思索了一會，隱約覺得這武才人似乎並不簡單。
她苦心安排的一場戲，竟然被她攪了個乾淨。整件事竟然在只追究她一個人的罪責下，就這樣風平浪靜地徹底完結了。
雖然這樣，可她心裏並沒有恨意。反而對這位武才人有了一些探究的興趣。
“過兩天，你親自去把她請來我宮裏一趟。”陰妃頓了頓，又補充道，“記住，一定要用‘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