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回
()這使她頓時感覺有些不自在，想着找個什麼借口，才能應付過去：“這也得等太子登上了帝位，才能決定啊，不是么？”
“……那豈不是還有很長的一段日子么？”李治神色一黯，顯出一點點的失望。
武寧初有些茫然。又一轉念，或許他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罷了。但願，是自己多想了。
“武才人，我幫你一起收拾一下東西罷。”李治凝視她，眼神中帶出笑意，不由分說地跑去了武寧初的廂房。
武寧初一愣，一想太子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可以幫她一起收拾行李。但來不及阻止，李治已經跑的沒影了。
武寧初一路追去，卻看到李治呆立的背影。
她繞到他身側，發現他一邊環顧着她的廂房，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
她很快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驚異。李治從來沒有到過她的廂房，也就不可能想像的出她的房間簡陋成什麼樣。
這是一直嬌生慣養在深宮裏的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吧。
“太子，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晉王了，還是早些回東宮罷。”武寧初走上他的眼前。
李治不知從什麼地方挪回了視線，凝視她：“原來……這就是你和師傅一直住的地方？為什麼會破舊成這個樣子？”
武寧初似乎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憐憫，下意識地對他微微一笑：“佛門清靜之地，自然是這個樣子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算這間屋的表象是什麼，在修行之人的眼中，也只是形同虛設罷了。”
李治愣了一會，然後低了低頭，歉意地摸了摸腦袋：“我原以為武才人會收拾一大堆日常用的金銀器具回去的，還擔心你一個人搬不動。現在看來，倒是唐突了佛門清凈地了。”
武寧初莞爾一笑。衝著房裏左看右看，竟發現並沒有什麼需要帶的。
忽地眼前光影一閃。她下意識地瞧向了窗前。定睛一瞧，卻發現半個人影都沒有。莫非是眼花？
可她明明察覺到，那個人應該在……
她又等了一會，可還是沒有人出現。
“武才人，你在瞧什麼？”李治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哦……沒什麼。”掩飾地一笑。宮裏時不時就有刺客闖入這種事，當然不能給太子知道，“想必太子來了半天也累了，不如回東宮罷。也許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在另個地方了。”
“嗯。”李治點頭，背影轉出門外。
知道他不想出現，就沒有人可以逼他出現，可為什麼，當李治離開之後，他竟然還是遲遲沒有現身？
武寧初疑惑不解。
跟薛婕妤依依惜別後，武寧初一個人回了寢宮。打量四周，她離開時的所有東西，還是跟五年前一樣的位置擺放着，一塵不染，明顯是有人打掃，一直在等它們的主人回來。
“武才人……”馬三娘和十一娘跟她微微一襝。一切都還是原樣，武寧初微微一嘆。
“聖上口諭說，今晚在甘露殿等候武才人。”
武寧初聽了，不禁又倒抽一口氣。原來太宗還是對她如此執着。
她不禁皺了皺眉：“知道了。”
可是，這一回，她的心境卻微微的有一些改變。不再像以前那麼固執。
在踏上甘露殿的基石台階，她俯瞰下面燈火點點的禁宮，不禁彎了彎嘴角。
笑容里的，或許是釋然。又或許是無奈的苦笑。
等踏進殿門，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指上，已經被指甲硬生生地磕出了一道印記。
太宗一如既往地用探究的眼神凝視她，語聲淡淡：“坐到我旁邊來。”
太宗是歪在卧榻上的。屋子裏，還有其他八個女子。
武寧初這一回沒有拒絕，甚至在太宗伸手攬住她的時候，只是身子微微一顫，然後服從地感受他的手臂傳來熱度。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太宗只是攬住她，睡了一晚。
僅僅是睡在他的身邊而已，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為什麼……聖上要對我如此寬容？”在兩儀殿，內朝方結束，武寧初趁着大殿裏近臣都走光的機會，對太宗問道。
太宗取過案上的水杯，啜飲了一口，放回了武寧初端的盤子裏，嘴角牽了一牽：“武才人倒是誤會了。朕如此做，完全是為了雉奴。”
為了李治？武寧初先是詫異，隨即，是深深的恐懼……
莫非……太宗已經和自己一樣，感覺到李治對自己的感情，沒有這麼簡單么？
“你認為，朕身為父親，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么？”
武寧初一驚，心下一陣發涼。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
如果太宗是為了李治，那昨夜的一切……就是故意做給李治看的，讓他對自己斷了念頭。
武寧初低着視線，不敢去平視太宗。
她十分明白，太宗知道了李治的心思，根本不用來和自己說。太宗若是提醒了她。那就是警告……或許，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她動了殺機的警告。
“武才人，雉奴尚且年幼，你既然在他身邊，就應該好好的督導他，不要讓他再犯像承乾一樣的錯誤。”
“是。”武寧初連忙接了口，雖然努力平靜下自己，可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語聲有些顫抖。
“嗯，退下罷。”
一步一步走出兩儀殿，從來沒有感覺從龍椅到側門的距離是如此漫長過。武寧初凝視大殿外一直向下的石階，心還在砰砰地不停亂跳。
“武才人，請將盤子給我罷。”
不知從什麼地方緩過神，才發現一個內侍小太監沖她微微笑着，一邊接過她手裏端的茶杯。
武寧初放開手，不禁又深吸一口氣。連托盤都忘記給人，看來這一回，自己的確是太多憂慮了。
李治……李治……李治……
這個名字一直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她腦中盤旋着。武寧初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這是李治對她的感覺，又不是隨意幾個陰謀就可以解決，完全由不得她。就算一時瞞過了太宗，而在李治的一言一行之間，也難保不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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