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補遺

楚魏之所以要買籃球，是因為他要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說到上一世的遺憾多多，但最大的遺憾莫過於雙親的離去，陰陽兩隔。

還有很多。比如讀書，比如成家立業等等。

他的身高也是其中之一。

前一世他的雙親身材都不算矮。

父親174，母親162。

在那個年代的中部地區，算中等偏上。

但他的身高似乎永遠停留在170。所謂的二等殘廢男。

可是按遺傳基因理論，他的身高不算正常。

雙親離世的打擊，親人的背叛，正長身體的時候，精神的打擊，顛沛流離的飄搖生活……導致他發育停滯。

所以，這一世他要加強營養和運動。

他要得不多，只是正常二字而已。

而籃球運動絕對是長身高的最佳方法。

樊文倩不到半小時給他送來兩隻籃球，牌子是斯伯丁。

傍晚的籃球場，此時被一群一群男職工佔據。

楚魏看了半晌，踩着暮色離開了棉紡廠。

晚上，他又接到小姨的催促電話，詢問他讀書和複習的事情。

因此，讀書必須提上他的日程安排。

高中階段的課本必不可少，甚至包括初二初三的課本，他打算去書店全部採購回來。

散着步來到花湖的大街上。

找到一個夜市書店。

“我要初二初三高一高二的全部課本。”他開門見山對書店老闆說。

“我這裏都有，小文，你去倉庫找找，初二到高二的全部課本。”這筆生意不算小，老闆很客氣，“你等會。”

楚魏站在書店門側，慢無意識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和街景。

書店內，一群小學生嘰嘰喳喳的在挑選練習卷。

間或有三兩成年人進出。

“爸！我要去買兩本書……”

“是學習工具書就沒問題，十本都成，課外書籍免談……”

“媽！您瞧爸……說話不算話，我暑假作業早做完，補習班也沒納下一課，放假前就答應我，考試成績全年級前十，就可以讀課外書籍……”

“老齊，這可是你不對，既然答應娟子，就應該兌信承諾。”

楚魏不經意間瞟向站在書店門前的一家三口。

一對中年男女帶着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孩。

標配的辛福家庭。

這家人大概在飯後出來納涼逛街。

中年男子一表人才，穿戴和外形都較為儒雅，黑而有型的頭髮，黑邊眼鏡，西褲白色短袖；中年女子也處於人生最風韻的年華，風姿綽約，眼神溢出滿滿的幸福。

年輕少女身穿背帶牛仔褲，一張瓜子臉，睫長眼大，皮膚白晰，姿容秀麗，笑靨如花。

楚魏忽然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門側的陰影里。

他認出這個男人是誰，他父親的好同學好朋友，縣輕工局勞資科科長，齊洪賓。

如果痛有起始點，那麼齊洪賓算是父母離去的根源。

沒有齊洪賓的鼓動，他父親也許不會跨入宏飛毛巾被廠。

沒有齊洪賓的背信棄諾，他父親的事業搭檔肯定不會是楚大江。

那麼，一切命運都會改變。

他和父母的人生軌跡。

都將不同。

“好吧，就兩本。”齊洪賓無奈的點頭。

“爸爸最好了！”少女朝父親做了個飛吻的手勢，如穿花蝴蝶一般，衝進了書店。

齊洪賓摟着妻子的腰，低聲說了句什麼。

妻子嬌嗔地拍了下齊洪賓的手臂，“又瞎說。”

齊洪賓得意的笑。

目光掠過門側的暗影處，齊洪賓下意識地皺眉，警惕地挽着妻子遠離楚魏幾步。

楚魏的身體微微顫抖。

沉靜片刻，他的目光轉向店內。落在背帶牛仔褲少女的身上。

齊娟，他依稀記得她。

小時候見過，也在一起玩耍過。

只是初中后，便很少打照面。

她的成績遠好於他，待她小學畢業，齊洪賓便把女兒送往早虹市姥姥家的重點中學讀書。他則留在花湖一中。

他認得她。

齊娟卻未必記得他。

不管是初高中期間，他都極其普通，無個性，無愛好，無任何吐出點，自然不會有女孩子關注。

況且齊娟的外貌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點，堪稱活潑美少女。一向都是被人關注的重心。

楚魏咬了咬牙，心中忽然冒上一個念頭。

一個很卑鄙齷蹉的念頭。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十分鐘不到，齊娟抱着兩本書出門，興奮地拐着父親的手臂，仰頭說話。

“什麼書，我看看……”齊洪賓扶了扶眼鏡，照着路燈查閱書名，邊走邊搖頭，似乎對女兒的書籍選擇不甚滿意。

楚魏快步入店，“老闆，我給你留個地址，你找齊了四個年級的全部課本，明天方便的時間給我送來，我先預付押金。”

楚魏掏出一百元鈔票，手指齊娟的背影，“另外，照她的書單，賣我兩本。”

搞定后，他夾着兩本書，匆匆向前追趕。

儘管才是晚上七點多鐘，路面上依然翻騰着熱氣，街道兩邊的商鋪都亮起燈，行人穿梭如織。

商鋪里的彩燈和路燈交相輝映，將街道點得通明。

楚魏落後百米，身形隱在人群中，緊跟着前面的一家三口。

跟了大概五六分鐘后，一家三口在一個巷口站定，齊娟接過母親遞過的小方便袋，朝父母揮揮手，蹦蹦跳跳消失在巷口。

楚魏大踏步向前，沿着齊娟消失的巷口追入。

但人影全無。

他跟丟了對方。

小巷內兩有個分叉口，一條向左，一條向右。

楚魏微微定了定神，選擇左側人流量相對較多的左側分叉口。

進入是一排排低矮的老房，經過的房屋門口大多是濕滑的，水漬斑駁，偶爾能看到幾棟翻新的兩三層私宅。

伴隨着窗口傳出的電視聲，小孩的吵鬧聲，成年人的嘮叨聲呵斥聲……

眼看一條巷子到了就，正當他打算後退返回時，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個燈火通明的舊三層樓房上。

他看到有兩個背着書包的女孩子走進了樓房。

上前十幾步，眼睛看過去，他終於安心了。

一樓的窗戶后，有十幾二十個課桌，正對窗戶的牆壁上掛有大黑板。

一名年輕的女老師手在黑板上寫着一行行公式。

而齊娟，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上，正按部就班的從方便袋裏掏出，文具盒，課本，作業本……

間或她手捂嘴巴，小聲和鄰座的女孩說著話，清爽的馬尾辮如山花般搖曳。

原來是暑假補習班！那你就逃不掉了。楚魏默默站了片刻，記下了大門上的補習班聯繫電話。

緩緩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