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生之下盡俯首
方桓此刻感覺很不好,他感受到了是窮奇在瘋狂的攻擊他的靈魂,不顧一切地攻擊。
方桓也不清楚原本還在看戲的窮奇為什麼突然就發狂了。
事實上,在窮奇看到被煉化成屍的九嬰后感受到了恐懼。
之前他一直沒有奪舍方桓的身軀是因為他自信這世上沒人能殺得了他,連當年的禹皇都不能,他大可以慢慢恢復元氣之後再去奪舍方桓的身軀。
但是此刻,看到九嬰后他恐懼了。
九嬰雖然不是上古四大凶獸,可也是不弱於他的惡獸,連九嬰都已經死了,被煉化成屍了,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被真的鎮殺。
念及於此,窮奇顧不上損傷元氣也要先行奪舍了方桓的身軀。
方桓現在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的,全身都像要裂開了一樣。
“眾位仙友,賊子厲害,我們先行撤退,保存實力,日後再行謀划誅邪之事。”少華門的閆淼一劍斬破一顆骷髏頭后飛速撤退,邊退邊喊道。
“閆門主所言甚是,大家先撤吧。”修士們紛紛附和道。
“爹,我們先撤吧。”南宮雨躲在南宮休身後,拉着南宮休的胳膊說道。
南宮休眯着眼,看着山路間死傷無數的本門修士和那條肆意屠殺修士的九頭大蛇,有些後悔當時為什麼沒聽女兒的話來淌這趟渾水。
原本以為那鬼修也就七鼎修為,與自己和其他三大門主差不多,四人聯手對付他不是難事,誰想到此刻四大宗門加上一群散修都不是那鬼修一人之敵。
“律音閣弟子……撤退。”南宮休艱難下令道。
“古陽宗弟子撤退!”古陽宗宗主齊龍忠被魏承澤一拳擊中后,藉著拳力飛速向後倒退。
“太華門弟子撤退!”
“少華門弟子撤退!”
四大門主都發話后,各宗門弟子紛紛後撤。
散修們一看四大宗門的撤了,也開始後撤。
張恭良踩踏在巨大蛇頭上,微笑道:“你們想走就走啊?還沒道歉呢,誰也走不了!”
張恭良咬破右手食指,以自身鮮血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道道鮮紅筆畫,最後凝聚成一道血色符文。
“招魂!”
血色符文落入地面,血紅色光芒順着地面四面八方飛速蔓延出去,眨眼間整個穿雲峰都被血紅色所籠罩。
無數道黑氣從四面八方圍繞過來,將準備撤退的修士們圍堵在中央,黑氣凝聚成霧,黑霧中凄慘哀嚎陣陣。
“是穿雲峰周圍的冤魂!”戴養浩皺眉道。
“怎麼這麼多?”閆淼驚愕道。
“這傢伙怕是把千百年來死在這附近的冤魂都給招來了!”齊龍忠拳頭上凝聚着微弱的太陽真火,一拳打散一片黑霧后說道。
“跟他拼了!我就不信他體內的靈氣能夠支撐這麼多冤魂吸取,咱們一起上磨也磨死他!”
“可是……他還有那條大蛇、鬼將、鬼嬰助陣,咱們恐怕……”
眾修士一邊抵抗着冤魂侵襲一邊說道。
就在此時,一道黑紅色身影一躍而起,跳在空中,一拳砸向站在蛇頭上的張恭良。
方桓!
張恭良眼神瞬間銳利,知道此刻小師弟定是被窮奇奪了心智,面對霸道無匹的窮奇厄力,縱然是張恭良也不敢硬接這一拳,腳步一點身形迅速後退,離開了腳下蛇頭。
方桓一拳轟擊在九頭蛇的頭顱上,堅硬無比的蛇鱗瞬間炸開,露出蛇鱗下的青黑蛇肉,卻無鮮血涌動。
九頭蛇好似渾然無覺,只是張開血盆大口向方桓咬去。
方桓一隻手扯住一片蛇鱗,然後一腳夾雜着窮奇厄力重重踩踏而下,將九頭蛇中間這一顆蛇頭踩入地面!
其它八顆蛇頭也紛紛咬向方桓,卻都被方桓拳打腳踢給逼退。
張恭良面色凝重,無暇顧及驅使冤魂圍攻修士,又不敢用幽魂白骨幡驅使怨靈攻擊,唯恐傷了方桓身軀。
“這……怎麼回事?”
“他倆不是一夥兒的么?”
修士們驚愕。
“好機會!諸位門主,咱們先解決了那鬼將和鬼嬰,然後再對付他倆!”戴養浩面色一喜,縱身沖向魏承澤,拂塵甩出。
“正是如此!”
齊龍忠也立刻加入圍攻魏承澤。
閆淼則是仗劍斬向了鬼嬰小貝。
魏承澤以一敵二,一拳拳打出,都能擊退二人的攻擊,不落下風。
而小貝則是身體靈活,在閆淼附近跳來跳去,無論閆淼劍氣如何凌厲,都碰到這具小小的鬼嬰。
“南宮閣主,你還在看戲么!”戴養浩被魏承澤一拳震退後,回頭怒喝道。
南宮休犯了難,身後的女兒死死拉着自己的胳膊不讓自己出手。
“南宮閣主,現在他們自相殘殺,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時?”閆淼喝道。
“我看這位南宮閣主是怕了那鬼修,不如還是趁早帶着律音閣的弟子撤走。”齊龍忠冷笑道。
“唉。”南宮休嘆氣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女兒。
南宮雨在南宮休眼神注視下緩緩收回扯住父親手臂的手,緊咬着嘴唇不出聲。
南宮休指尖扣弦,琴音響起。
《九歌·雲中君》!
源源不斷的靈氣在山路間凝聚,隨着南宮休手指撥轉,不停地注入齊龍忠三人身體裏。
齊龍忠原本已經微弱的太陽真火再次燃燒起來,閆淼的劍氣也越發凌厲,戴養浩臉色也慢慢恢復紅潤。
魏承澤在齊龍忠、戴養浩的圍攻下步步後退。
小貝也“啊嗚啊嗚”叫個不停,只敢躲閃,不敢靠近閆淼。
張恭良眼見局勢不妙,大喝一聲:“蛇九退開!去幫承澤和小貝!”
九頭蛇九顆蛇頭此刻已經被方桓轟砸的破爛不堪,蛇鱗掉落一大片。
張恭良左手中指上套着一枚黑色戒指,戒指黑光一閃,手中的幽魂白骨幡消失不見。
方桓此刻雙目已經被血紅色佔據,背後浮現出一隻巨大的展翅黑虎,死死地盯着張恭良,背後黑虎咆哮不止。
黑虎振翅,方桓一拳直直攻向張恭良小腹。
張恭良不敢與窮奇厄力正面抗衡,雙手張開,在方桓拳頭要碰觸到自己小腹的瞬間,雙手猛然握住方桓的手腕,使方桓的拳頭再也不能寸進分毫。,緊接着腳步旋轉,繞開方桓的拳頭,兩隻手掌在方桓的手臂上連消帶打,化去勁力。
方桓一拳卸力后,另一隻手掌橫甩而出,近在咫尺的張恭良無法躲閃,只能豎起雙臂硬抗這一擊,卻被瞬間打飛出去。
上次在龍尾坡,窮奇剛剛脫困,元氣未復,又被賀子楓,魏承澤和小貝三人夾擊,最後張恭良出手偷襲才一舉擊潰窮奇。
而此時,窮奇剛剛蘇醒,元氣恢復不少,張恭良又只有一個人面對窮奇,根本不是敵手。
張恭良被打飛出去七八丈后才停下身形,甩了甩雙臂緩解酸痛,苦笑道:“這下不好辦嘍。”
方桓看向張恭良的眼神,兇狠無比,抬起雙手做餓虎撲羊狀,就要撲向張恭良。
“對付一幫雜魚用了這麼久,很好玩么?明明有實力儘快解決他們,非要磨磨唧唧的。否則現在帶着九嬰,魏承澤和小貝,你還能拿不下一個窮奇?”
一個蒼老聲音從天上響起,帶着嚴重的不滿。
聽到這個聲音后,張恭良的苦笑瞬間變為欣喜。
被窮奇控制的方桓瞬間抬頭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只覺得這時候有一隻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
一拳!
重重向身後砸去!
身穿黑色太極道袍的老道抬起瘦弱手臂格擋住帶着黑紅厄力的拳頭,然後手掌旋轉包裹住拳頭后一擰,方桓身體瞬間懸起在空中輪轉。
在下一刻,老道士鬆開拳頭,軟綿無力的一掌印在方桓的胸口上。
方桓瞬間倒退而出,直到撞進張恭良懷裏才停住。
方桓抬起頭,雙目中血紅色已經全部退卻,看着張恭良一臉茫然:“大師兄?”
張恭良笑了笑,指了指前方。
方桓順着張恭良所指望去,然後立刻喊道:“師尊?”
張恭良鬆開方桓,彎腰道:“師尊。”
方桓也立刻彎下腰。
六爻真人撇了撇嘴,轉頭看向正在跟九頭蛇、魏承澤、鬼嬰廝殺的修士們。
一股無形威壓瞬間瀰漫開來。
正在張着九張大嘴肆虐的九頭蛇,立刻低下九顆蛇頭匍匐在地,原本還碩大無比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縮小,最後小到纖細如蟲,最後鑽入地面消失不見了。
魏承澤和小貝在感受到威壓后,也立刻飛速後退到張恭良身邊。
魏承澤雖然沒有頭顱,但依然躬着身子。
小貝小小的身軀也躬着,一個大大的嬰兒頭幾乎要貼在地面上了。
山路上所有的修士此刻只覺得靈力難以運轉,呼吸都有些困難,抬頭看去,一個身穿黑色太極道袍的老道士望向他們。
“這……這是九鼎宗師么?”齊龍忠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道。
“不可能啊,九鼎……九鼎也不可能讓我們靈力都無法運轉啊。”戴養浩額頭上滲出冷汗。
“難道是……鹿州難到還有長生真人?”閆淼驚愕無比。
強橫無比的威壓讓在場所有的修士都無法直立身體,五鼎以上的都只能彎腰躬身,而五鼎以下意志不堅的,乾脆就都跪倒在地。
六爻真人道袍大袖鼓盪,一副仙人之姿,懶洋洋開口道:“行啊你們,四大宗門和一群雜魚在這欺負我徒弟?”
四大門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欺負誰啊?死的傷的都是我們的門下弟子和散修,你兩個徒弟都好着呢好吧?
“之前我大徒弟也說了,該跪下道歉的趕緊道歉,該賠丹藥的賠丹藥,老人家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在這耗着。”
“真人息怒,我等……我等是看到此人修習鬼道才……”齊龍忠大着膽子開口道。
“鬼道?鬼道怎麼了?我徒兒刨你家祖墳練屍了?還是殺你娃養鬼了?你一天怎麼管的那麼多?”六爻真人罵道。
“這……”
“真人此言差矣,歪門邪道,人人得而誅之!”
六爻真人看向說話的戴養浩,下一刻,戴養浩就跪倒在塵土裏。
“跟你們這些人談論是非曲直真是對牛彈琴,趕緊的,道歉的跪下,然後你們每個宗門再給拿出來一些靈丹,這事兒就拉倒了。”
無人應聲。
程召畏畏縮縮躲在人群里。
六爻真人目光鎖定程召后,一道威壓釋放而出,程召緊跟在戴養浩身後就跪了下來。
強大威壓如同一雙看不見的大手,使程召頭顱搶地,連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咚咚作響,三個頭磕完后,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
程召一臉的屈辱不忿,但是眼神中又帶着畏懼。
“該賠禮的賠完了,商量一下賠丹藥的事兒吧。也不難為你們,靈丹,一個宗門給我來個……四五爐吧,明天晚上送到隱龍溝,誰不送,老道我就親自上你們宗門去喝茶。老大,小么兒,走了,回去吃飯!”
六爻真人說完,走到方桓身邊,一把抓住方桓的肩頭,提起后掠空而去,張恭良帶着魏承澤和小貝緊跟其後。
“師父,米還沒買呢……”
在場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沒人作聲。
許久之後,閆淼苦澀開口道:“送么?”。
沒人應答。
又是許久過後,戴養浩道:“敢不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