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差異
“你看這畫，它的光影是不是出了問題？”
“好像是哦，我就說怎麼看着怪怪的。”有人應和道。
“哪裏有問題？你自己眼睛不好吧？你會不會畫畫啊就在那兒說？”
“可是這光的確有問題啊，這人臉部和身體的打光完全不一樣，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我給你稍微畫畫，正常的光應該是這樣的……”
“你懂個屁！這幅畫是普里皮老師所畫，他已經作畫十多年了，作品的受歡迎度在這個廣場可是數一數二的，在很多次月度排名中都排到過第一！他怎麼可能有錯！”
“可是這光的確有問題啊，不信你自己找個人擺姿勢看看。”
“這只是風格問題！普里皮老師本來就不該跟風畫這種齊恩思風格的畫作。歸根結底，出問題的原因是齊恩思風格，這種風格的低包容性導致了普里皮的繪畫看上去出了問題，但其實只是由於作畫習慣不同而已。”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我是在說光影，這光真的錯了……”
…………
聽着這樣激烈的討論，齊恩思嘴角不由得勾起，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回憶。
而喬治此時已經站到他的身側，小聲問：“你怎麼看？”
齊恩思擋着嘴附耳低聲回答：“這幅畫光影的確有問題。”
“啊，我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你覺得這些作品和你的作品主要區別是什麼。”
齊恩思半蹲下來，逐一看向地上放着的各個繪畫，其中大部分是仿照他們所說的‘齊恩思風格’進行的作畫。
過了一陣，齊恩思重又站起，說道：“如果單論繪畫水平的話，這裏面也有不少值得一提的作品。但是仔細看上去，和我的風格的確有點不一樣。真要說的話，他們的繪畫可能太注重立體感和真實感了。”
“立體感和真實感不好嗎？”
“這其實說不上‘好’或是‘不好’，更多的是風格差異的問題。當前的很多繪畫都會突出立體與真實，而眼前這些的作品也都以此為基礎。而我的繪畫雖然有一部分也會追求立體與真實，但基礎還是某些誇張的描繪和虛化的場景。兩者的出發點不同，所達成的效果自然大相逕庭。”
喬治恍然：“這麼說來，你與他們的不同，就在於虛與實的側重不同上，可以這樣理解嗎？”
齊恩思點點頭：“是的，我認為這種區別並不能說誰好誰不好。”
喬治露出微笑：“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對繪畫的認識太過於死板了，對藝術鑒賞的學習依舊停留在冰山一角。您的認識真是讓我受益匪淺啊。”
還沒等齊恩思開始謙虛，就聽旁邊一個戴着畫家帽的人說道：“嘿，你們口氣倒挺大？”
這人一說，身後又有人跟道：“是啊，你們說話聽起來真是了不起，不知道畫過多少？什麼都不懂還在這說，真以為自己是大師？”
“我都沒見過你們，新來的吧？”很快又有人跟腔。
齊恩思無奈地看了一眼喬治，而喬治也聳了聳肩，然後對眾人說道：“是是是，我們不會畫畫，就隨口說幾句而已。”
隨後他做了個示意，齊恩思便跟着他走出了這個小圈子。
而眾人只是追着嘲諷了兩句，見沒有吵起來，很快便去討論別的話題了。
兩人穿過嘈雜的人群，來到了廣場的邊緣。沒見他怎麼招呼，先前那輛馬車很快就進入了視線。
上車之後，齊恩思在喬治的指導下卸去妝后，問道：“這裏常年都這麼熱鬧嗎？”
“是的，怎麼樣，你對這個地方有什麼看法？”
齊恩思想了想：“挺有意思的。在人那麼密集、觀點如此繁多的情況下，大家居然能保持着基本的秩序。米利托城還有這樣的交流地點，真是想不到。”
“廣場交流也算是我們城市的特色了。城中像這樣的地方全城有五個，而反擊者廣場時最大的一處。這裏有最新的思潮，有最特殊的藝術。雖然參與者以平民為主，但很多小有名氣的藝術家也會來這裏發佈一些新式的作品，而一些有新想法的貴族同樣會這裏來尋求支持和辯論的機會。如果你願意花更多時間在這裏面逛逛，一定能發現很多新的靈感與思路。”
齊恩思點點頭，隨後笑道：“這裏的人應該怎樣都猜不到，像你這樣身份的人會屈尊前往吧？”
“他們也不會想到一位聲名大噪的繪畫大家會親自前來。”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
“我第一次聽說這類廣場，是小時候上藝術課，從一位老先生口中聽說的。那位老師告訴我，這裏是新藝術與新思想傳播的地方，了解這裏就可以了解到當前各個領域最先鋒的內容，也可以認識到普通人群對新事物的看法。”
“於是在我第一次翹家時，首先來到的就是這個廣場。當時這裏的人們對小孩都很友好，我見到了、聽到了很多在家裏無法學習到的東西，被這裏混亂、嘈雜而有趣的氛圍所打動。”
“對於生活在各種條條框框中、不得不進行各種課程學習的我來說，這一切新鮮而富有衝擊，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因此在我有了自由活動的權力后，便常常來到這個地方，既是為了尋找創作的靈感，也是對過去的一種緬懷。”
齊恩思聽完喬治真情實感的發言，感慨之餘，還是抓住了一個重點：“你尋求靈感，是因為也在進行繪畫創作？”
喬治搖搖頭：“繪畫方面，我只是鑒賞與收藏，沒有什麼產出作品的能力。屬於我的創作領域，應該是詩歌。”
“應該？”
“是的，只能說‘應該’。因為直至今日，我都沒能創作出一首真正屬於自己的詩歌。我總覺得那一首詩就在我的嘴邊，即將脫口而出，卻又至今始終無法組成詞句，吐露出來。”喬治說到這裏，眼神變得有些惆悵。
齊恩思對詩歌藝術了解不多，也不明白該怎麼安慰和鼓勵對方，只能說道：“希望能早日聽到你的詩句。”
“謝謝。”喬治說著，即刻恢復了他那慵懶而隨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