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喬治
弗雷德里克對齊恩思的評價是“沒那麼讓人討厭”,而齊恩思對他的看法也如出一轍。
這傢伙囂張跋扈、自以為是的行徑確實過於囂張,對人的態度不夠尊敬,但總的來說也就那樣,沒到觸發齊恩思爆點的程度。
既然對方沒又進一步做出什麼愚蠢舉動,齊恩思便不至於又什麼特別厭惡他的由頭。而他在作畫時紋絲不動的狀態,也讓齊恩思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許欽佩。
不過話又說回來,齊恩思對他還是不可能有敬佩之類的正面情緒。
這一方面是因為對這傢伙了解不深,而他那蠻橫無理的語言以及不由分說侵佔他人勞動力的行為,怎麼都不會讓齊恩思感到高興。
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有他的弟弟喬治作對比。一個是翩翩君子,另一個則是為所欲為的惡徒,相比之下,後者自然會讓人生厭。
就當齊恩思想到這一節時,門鈴再次響起。開門去看,卻發現是一個身材高挑、侍者模樣的中年。
中年人行了個禮,畢恭畢敬地打了招呼,送上一封信件后開始說明情況。正如齊恩思所料,這人是正是喬治的侍從,此行是來向齊恩思遞交拜訪函的。
而面對這樣的待遇,齊恩思自然不會拒絕。收下信件看畢,便答應了會面的請求。
於是第二天的下午時分,喬治便按時出現在了他的門口。
這位少爺依舊一頭長發,看上去精心打理過,柔順地落在兩肩。他微笑的嘴角掛着慵懶,眼中透露着些許迷濛的睡意。
進入房間坐下后,他象徵性地抿了一口茶,接着便望向齊恩思。
“齊恩思子爵,我其實看了很多您的畫作。看多了您作品中帶有的夢幻氛圍和對各類人體或景物的誇張,我總以為您應該是一位爛漫而不羈的男子,沒想到您卻是這樣穩重的一個人。”
齊恩思笑笑:“是不是有點失望?”
“不,我很驚喜。如果真的遇到一個生存在氣泡里的、輕飄飄的人物,我一開始的確很容易和他相處,因為我也是一個輕浮的人。但那也就意味着我們之間的交流價值會下降,無法從彼此的不同中獲得靈感,也更不容易成為朋友。”
“有相似性反而不容易成為朋友嗎?”
“是的。相處是一回事,朋友又是另一回事。越是相同,越是一致,相處久了越是容易生出嫌隙。說實在的,有時候在恍惚中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都會忍不住想給裏面的人一巴掌。”
齊恩思笑着抿了一口茶。
與喬治少爺的話題緩慢展開。他經常提起許多有意思的話頭,也可以問出一些頗有深度的問題。但總的來說思緒隨意,想到哪兒就說到哪。
不過齊恩思也不需要刻意去跟隨話題就能順着由頭說下去。喬治的言語帶着某種輕快而自然的歡樂,其中有某種漫不經心與偶爾的全神貫注相結合,造就出了一種合適的對話氛圍。
在他營造的這種輕鬆氛圍下,齊恩思越來越能放得開。而當齊恩思接住話題說下去時,對方總能展現出認真的神態,傾聽的同時還會拋出幾個新問題,讓繪畫流暢而優雅地持續。
在如此愉悅的環境中,齊恩思唯有大量飲水才能保證不口乾舌燥。
而喬治則如魚得水,並隨時會將討論引入下一個階段。到了這時候,兩人交流也變得越發隨意:
“且不說說那些奇人異事,其實現在外面有關你的故事同樣豐富多彩。對此你有了解嗎?”
“哈!”齊恩思無奈一笑,“我也聽說了一些,比如我摻和了某些人的愛情故事,比如說得到了公爵大人的賞識,感覺說法挺多的。其中虛假信息很多,不知道別人會怎麼分辨。。”
“是啊,只要有一個新的風雲人物,相關的謠言和事實總會夾雜在一起胡亂傳播,讓人煩不勝煩。”喬治眨了眨眼,“不過今天早上,我聽說了一個新的傳言。”
“什麼?”齊恩思鄭重起來。
“我聽說公爵家的大兒子和三兒子為了爭奪邀請你繪畫的機會,在米利托城內的一條便道上兵戎相見,很多人因此倒地不醒,現場十分混亂。”
齊恩思拍了拍腦袋:“這造謠速度還真是快哪,而且這曲解的程度也實在讓人吃驚。”
“所以您昨天真的受到襲擊了?”喬治問道。
“是啊,不過我沒受什麼傷,襲擊者全部正法,而且幕後黑手也被抓到了。他是原定畫展的主推者,被我搶去了名額,因此心懷恨意。”
“嗯嗯。”喬治一副很了解的樣子,“你說的應該是莫泊男爵吧,原來如此。我聽說過他,他十分熱心繪畫,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件事上。可惜……哎,怎麼說呢……他並沒有畫出什麼新的東西,而人的才華是相異的,也許他本就不應該走這條路。”
“其實我不一定要搶他的機會,換一個畫展可能也有一樣的效果。”齊恩思不禁反省道。
喬治和緩地安慰道:“你不用自責。莫泊男爵以前也對自己的畫作進行過很多輪宣傳,但都沒什麼效果。就算能進入這場畫展,成為本季的主題人物,也不會得到什麼好的評價。而讓他心態失衡的,可能不是他過於失敗,而是你名氣太盛,太過成功,成功到了他難以忍受的地步。”
齊恩思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很喜歡成功的感覺。但現在這個局面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我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火,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
“你作品的優秀性,以及騎士團對你宣傳的幫助,都是一切的根基。”
齊恩思抬起頭來:“你這樣說的意思是,除了‘根基’以外,還有別的什麼影響?”
喬治表情變得鄭重:“那是自然。作為銀香草家族的孩子,我從小接觸一部分家族事務,對於家族騎士們與外人聯合宣傳一個畫家的行動早就習以為常。可是在這麼幾次下來,您卻是引起轟動最多的、甚至是目前為止影響力最大的一位。”
齊恩思綳直身板,洗耳恭聽:“所以你知道其中的緣由?”
而喬治也沒有絲毫拖延,說道:“其一,你的作品與其它人的不同,可以獨立一派,開啟一個新的紀元。因此在繪畫界,對您風格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歇過。”
齊恩思點點頭,心中卻清楚這應該不是主要原因。
“其二,一直以來,父親都默許家族騎士們的這種繪畫生意,從來不發表評論。”
“而這一次,他卻不止一次提到了你的名字,並進行了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