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吧
“住手!”
一聲斷喝讓騎兵生生停下了正斬到一半的劍。騎兵抬眼望去,從對面的酒館中走出一個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的男子,其左手上還拎着半瓶果酒。此人正是前文中闖過皇宮的布蘭登·布萊克。
“喂喂喂,傻大個,你幹啥呢?幹啥呢?”布蘭登一邊灌着酒一邊穿越街道向這邊走了過來“當街殺人,這可是要受絞刑的你知不知道?”
“你是什麼人?”布蘭登今天沒穿那身紅色的魔法袍,騎兵並沒有認出他的魔法師身份。
“我?我的來頭可大了!對於哈維斯特大陸來說,我是救世主;對於國王來說,我是親愛的盟友;對於這孩子來說,我就是神派來的天使;而對於你”布蘭登的淺綠色眼眸緊緊地盯着眼前的騎兵,一字一頓地道:“我就是尊貴的魔法師大人,布蘭登·布萊克。”
聽見魔法師的名號,騎兵頓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轉頭看向馬車,顯然是在請求指示。幸好此時馬車上的那位埃爾文少爺此時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他先是脫帽對布蘭登行了一個簡單的禮節,接着開口道:“傳聞布萊克先生好杯中之物,果然名不虛傳。我乃佩特家族的次子,埃爾文·佩特。不知能否有這個榮幸,邀請布萊克先生上車一敘?”
埃爾文的嗓音醇厚而溫和,行禮的動作恰到好處,一切都表現得像是一個十足的紳士。
“少來這套,哪裏的傳聞說我好酒?我猜你今天之前根本沒聽說過我吧?我布蘭登跟你們這些貴族鑽不進一個被窩兒里去。”沒想到布蘭登完全不買埃爾文的賬“這孩子是我的人,你,還有你的傻大個兒,趕緊滾蛋吧!”
被布蘭登惡言相向,埃爾文卻顯得一點兒也不生氣,他不急不緩地道:“請問布萊克先生,這個斜眼是您的學徒嗎?”
北帕沃爾王國律法規定,除帕沃爾人之外的種族一生不得從事魔法相關工作,一經發現,立即處決,這是自帕沃爾帝國時期就傳下來的法律。
所以方平顯然不可能是布蘭登的魔法學徒或助手。埃爾文之所以這麼問,言外之意就是指出布蘭登在撒謊,方平跟布蘭登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既然兩人毫無關係,那布蘭登也就沒有理由保護一個衝撞了埃爾文馬車的華族人。
“不是!”布蘭登理直氣壯地道“他是我的奴隸,不行嗎?王國律法規定魔法師不能有自己的奴隸了嗎?”
“原來是這樣。這個斜眼驚擾了我的馬車,按律我可以自行處置他。既然是布萊克先生的奴隸,那就是誤會一場了。”埃爾文笑眯眯地道,隨機話鋒一轉“不過,可否勞煩布萊克法師將這個斜眼的賣身契給我看一看呢?畢竟這關乎佩特家族的顏面,還是搞清楚為好。”
“我呸!”布蘭登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偏不倚正啐在那騎兵的腳面上“你們佩特家族的人逼事兒真多!”
布蘭登靠近方平,壓低聲音問道:“小子,你是自由人嗎?你不是誰的奴隸吧?”
形勢如同走馬燈一樣的轉換,方平的腦子都快有些不夠用了,聞聽此言,急忙搖了搖頭。
“那就好辦了。”
布蘭登憑空“變”出了一張紙,交到方平手裏,而後用下巴指了指:“簽了它。”
“這……”方平看着手裏的紙,即便識字不多,但他也知道這是一張賣身契。
“快簽了它!”布蘭登瞪起眼睛“不簽,你就等着死吧!”
看着布蘭登的樣子,方平想起當年帕沃爾帝國覆滅華族人時不知有多少帕沃爾人像這樣逼迫着華族人簽下賣身契。但今天不同,這個逼迫自己的帕沃爾人卻是為了救自己。方平也不是傻子,眼前的情況他看得清楚,倘若不簽這份賣身契,埃爾文便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將自己當街斬殺。
一念及此,方平把心一橫,簽了!方平張口咬破右手食指,在賣身契上留下了鮮紅的指印。
“成了!”布蘭登一把搶過方平手裏的賣身契,將其在騎兵面前晃來晃去,彷彿手裏的是一面彩旗,那騎兵為了躲避布蘭登不得不後退了一步。
“看看,看看,看看!”布蘭登一邊揮舞着手裏的賣身契,一邊大搖大擺地走向埃爾文的馬車“看見了嗎?這小子現在是我的奴隸,所以聽我的,立刻帶着你的狗滾蛋,我說的夠明白了嗎?”
“可是布萊克法師,這不合規矩,照理來說……”
埃爾文還想說些什麼,可布蘭登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那隻在埃爾文面前搖擺的手突然加速,帶着賣身契衝著埃爾文蓋了過來。
布蘭登的速度太快,埃爾文已經來不及施展法術,急忙激活了戒指中封存的防禦魔法。可布蘭登的那種右手不知帶有什麼魔法,竟然將周圍的魔法元素吞噬得一乾二淨。沒有魔法元素的支持,防禦魔法自然施展不出,於是布蘭登的那隻右手將還沾着方平鮮血的賣身契重重地糊在了埃爾文的臉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清楚了沒有?明白了沒有?”布蘭登叫囂着,活像一隻得到了猴王地位的猴子“你認真地看,要是還沒看懂就帶回家,找個裱畫師裱起來掛在卧室里天天看,仔細地看,看真切了為止!”
“佩特少爺!”一旁的兩個騎兵見狀,雙雙拔劍對準了布蘭登,要將其斬殺於當場。
“哈?你們拿那鐵片兒對着我是想幹嘛?對於我來說你們就像是腳後跟上的死皮一樣不值一提,你們一定要賭上命來噁心我嗎?”布蘭登又轉向埃爾文“你看,縱然你有着金髮藍眼之類的特徵,我可沒用什麼‘黃毛’或者‘馬車仔’之類的綽號來稱呼你,因為你對我來說,一點都不特別,跟這兩塊死皮沒什麼兩樣。所以你現在是要繼續攔着我帶着這個孩子,還是要收拾東西滾蛋?”
埃爾文拿下了臉上的賣身契,布蘭登的手很大,蓋的很均勻,他的臉上甚至沾上了一點方平的血。
“我明白了,布蘭登·布萊克先生。”
埃爾文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以及從藍色瞳孔中逬出的怒火。通過剛才短暫的交鋒,布蘭登的實力他已經心中有數,打翻在場的兩名騎兵和自己對布蘭登來說易如反掌,再糾纏下去只會吃更大的虧。
“收劍,我們走!”
兩名騎兵領命,收了佩劍,翻身上馬。
“布蘭登·布萊克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沒有人能如此羞辱佩特家族。‘榮譽高於一切’是佩特家族的家訓。”離去之前,埃爾文對布蘭登說道。他臉上的表情嚴肅而陰沉。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布蘭登不耐煩地應着。
埃爾文深深地看了布蘭登一眼,四匹白馬拉着馬車絕塵而去。
布蘭登又喝了一口酒,自顧自地回頭朝酒館方向走去,嘴裏念叨着:“三,二,一,着!”
遠處的馬車一側突然冒出了火光,埃爾文手忙腳亂地用了個水系魔法才將火撲滅,四匹白馬為此騷亂了好一陣才平息。
“臨別禮物,呵呵呵……”布蘭登得意地笑着,走到酒館門口卻發現方平還站在原地“愣着幹嘛呢?跟上啊!”
方平呆了一呆,隨即小跑向酒館。穿過街道時,方平猶豫了一下,還是撿起了那個被馬車壓扁的頭盔,抱在懷裏跟着布蘭登進了酒館。
剛才街道上發生的一切酒館裏的人都看在眼裏,沒人敢阻攔這個剛打了佩特家少爺一巴掌的魔法師帶一個華族人進酒館。
這是方平第一次進酒館,平常華族人是不允許進入酒館的,方平要幫范武師傅打酒,只能在酒館後門喚出酒館的侍者,遞上錢,等着侍者施捨似的扔出幾瓶酒來。
進了酒館的門率先看到的便是一張厚重的弧形橡木吧枱,吧枱上擺着咖啡機和幾隻杯子,吧枱後方是酒櫃架,架上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朗姆酒、白蘭地和伏特加,吧枱前方是幾隻高高的圓凳。酒館中間和靠窗的位置擺着幾張小方桌。桌子上鋪着米黃色的苧麻檯布。
布蘭登隨便找了位子,招呼方平一同坐了下來,要了一杯果酒,輕輕推到方平面前。方平沒有喝酒的習慣,但也不敢拒絕,將一隻手放在酒杯上,似要喝似不喝的模樣,另一隻手還抱着那個被壓扁的頭盔。
“叫什麼名字?”
“方平。”
“多大了?”
“十六。”
“做什麼的?”
“鐵匠學徒。”
“啊……”布蘭登伸了個懶腰“我就坦白跟你說了吧,不管你原來是幹什麼的,住在哪,你都沒法回去了,懂嗎?”
“一方面呢,從律法上來講,你現在是我的奴隸,屬於我的私有財產。另一方面呢,剛才坐馬車那公子哥兒肯定還憋着找你麻煩,你回去肯定沒好日子過。侮辱貴族,這罪名可不小啊!”
剛剛打了他一巴掌又燒了他馬車的可不是我!方平低着頭,心中腹誹。
“所以呢,你現在的情況就是有家回不去,無依又無靠,還簽了賣身契,沒別的辦法,就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吧!”布蘭登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是……”方平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艱難的說出后兩個字“主人。”
“主人?不不不不不不不……”布蘭登左右搖晃着自己的腦袋,栗色的頭髮隨着他的腦袋搖晃而蕩來蕩去,看起來就像一條正在抖落身上水珠的狗。
“布蘭登。叫我布蘭登。”布蘭登認真地道。
布蘭登?方平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布蘭登沒有以主人的身份自居方平不是太意外,但布蘭登也沒有讓方平稱呼自己為法師大人或是布萊克先生,而是直接要求自己稱呼他的本名,這可是相當親近的稱呼。
“好的……布蘭登。”
“欸,這就對了。”布蘭登又灌了一口果酒,他的心情看起來相當得好。
“咱們剛才說到哪了?哦,對,拯救世界。我說,你不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方平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布蘭登。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這麼跟你說吧,我是魔法師協會的成員,你懂了么?”
魔法師協會?方平似乎有些明白了。
“‘黑潮’你總知道吧?西邊的‘永夜’在源源不斷地湧出怪物,這些怪物企圖破壞哈維斯特大陸,北帕沃爾王國已經疲於應對了,而陽光是對付那些怪物最有效的辦法。”提到黑潮,布蘭登的神情顯得認真了許多。
“但是陽光在衰弱,幾百年來從未停止!魔法師協會成立就是為了找到陽光衰弱的原因,解決黑潮,幾代人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個目標。”布蘭登的語氣逐漸嚴肅起來,他又喝了一口果酒,淺綠色的瞳孔深遠了起來。
“我的父親,就是在對抗黑潮中死去的。我也是為此才成為了魔法師協會的一員,找到應對陽光衰弱的方法,徹底解決黑潮,是我畢生努力的目標!”
“而你,方平。”布蘭登緊盯着方平的雙眼“你身上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特殊的天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你能幫助我完成這個任務,拯救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