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隻紅狐,是深山老林中最普通的狐狸。不是所有狐狸都能修鍊成妖的,若是所有的狐狸都能成妖,那世界不就成了妖族橫行霸道的世界了?
實際上成妖也是很困難的,所謂的狐妖幾乎都是白狐黑狐青丘狐還有傳說中的九尾狐,哪裏是我專門這些普通的小狐狸能觸及的?
的確,天地間對於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所有人都可以成妖,可是九尾狐修鍊百年便可修鍊人形,我這種紅狐卻要五百年。五百年啊,太漫長了,是沒有多少紅狐願意修鍊成妖的,時間太久太久了,倒不如快樂瀟洒二十年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並不想成妖,只想作為一隻紅狐在塵世間遊盪罷了。
我是沒有父母的,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外出以後就再也沒能回來。或許是因為被獵人打死了,也或許是拋棄我了,在印象中我一直就是一個人。
不過沒有關係,一個人的生活也不見得不好,只是偶爾會稍微有點寂寞。
我有個朋友叫做小雀兒,是一隻小麻雀。最初我們認識的時候,就是有一隻狐狸想要吃掉小雀兒,它遇到了我。
一開始我把那隻狐狸引開只是想要一個人吃掉小雀兒,誰知道那狐狸走後,小雀兒圍着我又唱歌又跳舞的,說“謝謝你,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叫小雀兒!我明天還來這裏找你玩兒!”
一來二去的,我和小雀兒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小雀兒有翅膀喜歡到處飛,經常告訴我些聽到的人類的故事。而我在它身邊,也沒有別的狐狸能傷害到它。
我和小雀兒約好前去河邊玩兒,卻被前去湖邊喝水的獵人逮了個正着。我在地上死死地咬住獵人的腳踝,小雀兒趁機逃走了。
小雀兒逃走之前對着我鳴叫,它說“小狐狸你等我!我一定回來救你!你等等我!”
小雀兒走後,那獵人一腳把我踹到在地,用刀狠狠的刺了我一刀,嘴上還狠狠的罵著“狗東西,還敢咬老子,呸!”一口唾沫吐在我的身邊。
那獵人本想把我的皮剝下來做成狐狸皮大衣,卻被他朋友拉出了“你傻啊,小狐狸多值錢!你看着小狐狸毛髮成色好!明兒個趕集把它賣掉,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京城最近可不就有了養狐狸的風氣嗎?現在這活狐狸可比那什麼大衣值錢多了!”
那獵人大概也是覺得朋友說的有道理,也沒有把我殺掉,就把我關在籠子裏大概是想着明天把我賣掉吧。
我鬆了口氣,畢竟這做人的寵物總比被殺掉好太多太多了。
只是我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小雀兒。我看見那個獵人有好多弓箭,如果小雀兒來了一定會被殺掉的,我只能一心祈禱着小雀兒一定不要來。
可是小雀兒來了。半夜的時候我聽見小雀兒大聲的鳴叫,我聽着它叫我“狐狸!小狐狸你在哪兒!”我怕小雀兒真的來,我不敢回答它。
我聽着小雀兒一直哭着教我的名字,心裏也是不停的抽痛。但是小雀兒啊,一定要活着。
直到清晨我被帶走,我都聽見小雀兒咿咿呀呀的鳴叫。
我被帶到集市上,我聽見獵人叫賣說“賣狐狸咯!你們看看啊!這小狐狸的毛髮,嘖嘖紅的發黑,這成色多好啊!只要十兩銀子!”
周圍圍了很多人,對着我指指點點。不曉得是誰說了句“我看着毛髮很一般啊,你這十兩銀子還是太貴了吧!最多五兩銀子!”
那獵人不幹了,踹了籠子一腳,咒罵了句“垃圾東西,還不如老子弄成狐狸大衣。”
我不敢看他,只得縮成一團不敢去看他,用尾巴遮住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也是這時候我聽見有一個人說“那既然沒人買,那我買了。咳咳咳咳,白正給他銀子。”
我抬頭看,那個人臉色很慘白,若是要形容,像極了冬天落在地上的雪花。他的衣服和別人的很不一樣,看上去花紋很多,在這麼多人中顯得的的確確是與眾不同。
扶着他的人大概就是他叫的白正了吧,我看着那人拿出銀色的東西遞給那獵人,大概就是他們說的銀子吧。白正說“既然銀子給你了,這狐狸就歸我們了。”
獵人看了看銀子,喜笑顏開的將打開鐵籠的鑰匙遞給他,笑着離開了。
我聽着那個人又咳嗽起來,我看着他,他也像是感覺到了我在看着他,蹲下來看着我。我伸出一直爪子拍怕他的臉。我記得在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小雀兒就會用翅膀輕輕拍我的臉,感覺就會好些。
他是笑了,沒過一會兒又咳嗽起來。白正拍拍他的背,說他“少爺,這小狐狸不幹凈還是帶回家清洗一下吧,更何況你咳嗽更應該離這些帶毛的動物遠些才好。”
他揮手說無妨,用鎖將籠子打開,將我抱了出來。
我貼在他的胸口上,他將我抱上他的馬車,又咳嗽起來。白正心疼他,說他“少爺,您放下吧,我來抱着吧。”
我感覺他想說些什麼,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我貼在他的胸前,能感受到他每次咳嗽心臟的劇烈的跳動。我不曉得該怎麼才能減輕他的疼痛,只能輕輕給他拍拍胸前,不知道會不會好點。
他將我放在腿上,摸着我的頭,手很冰涼。他說“我叫白平生,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給你取個名字應當會好些,既然我們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面,我又叫平生。素昧平生,叫你素素好不好?”
我曉得他在給我取名字,素昧平生是什麼我聽不太懂,但是我至少也是有名字的人了。我輕聲鳴叫一下,表示我很喜歡。
他又笑了,笑了沒一會兒又咳嗽起來,又叫我“素素。”我又鳴叫一下。
他似乎覺得很好玩兒,不停的叫着我,我不想理他,索性轉過身用屁股對着他。可是聽着他咳嗽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我又轉過身來看着他,輕輕給他拍拍胸前,希望能給他順順氣。
平生他只是笑,摸摸我的頭。我蹭蹭他的手,他卻又咳嗽起來,我看見他拿出的白色手帕上,似乎有一絲殷紅的鮮血。
這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抽搐,我看着他發白的臉龐還有發白的嘴唇,就算是我也明白,大概平生的日子所剩不多了吧。
突然有些難過,大概是因為平生不是壞人,又從壞人手裏把我買了回來,所以對於他我卻有種別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