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喬的一生並不幸運，幼年父母離世了，那時候他拼盡全力將妹妹救出去，最後卻被蕭長歌撿到了，變成了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
相比起來，林佳都過得比他好太多了，至少林佳沒有變成這樣奇怪的模樣。林佳被神算門認為是救世主，便意味着神算門不可能虧待她，相比起在人慾教見慣了殺生的林喬，林佳過得其實好很多。
“我去見佳兒，艾樂，我若是到明兒都沒有回來，我希望你能去看看我的佳兒。”林喬對着艾樂這樣說著，用一種悲傷而又溫柔的眼神盯着艾樂，輕聲叮囑着“佳兒是我重要的親人，就算我要死，我也希望佳兒能活下去。”
大抵是林喬的眼神太悲傷了，讓艾樂一時間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艾樂沉默了好一陣子，聽着窗外的風聲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
林喬也不急，就這麼定定的看着他，最後聽着艾樂詢問着“教主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能活着回到人慾教嗎？”
“不是。”林喬聽着艾樂這麼說，搖了搖頭道“我若是一開始就沒打算活着回到人慾教，這玉煙嘴也便不會帶出來了。比起活着回到人慾教，果然還是佳兒平安比較重要。”
“教主，你為了你妹妹做的夠多了！”艾樂按住林喬的肩膀，說道“夠了，真的夠了，你可以活下去，去擁有更好的人生，教主！”
林喬並沒有立馬掙脫艾樂的手，直到艾樂自己放下手來，無助的望着他，他才嘆口氣，用自己現在女性化又甜得發膩的聲音道“艾樂，你讓我怎麼去擁有更好的人生？用這副不男不女的身體？還是用在人慾教獲得的權利？我答應了師父，我會毀掉人慾教，不過現在看來，可能做不到了吧。”
林喬輕笑兩聲，溫柔的聲音甚至讓艾樂忘卻了，忘卻了林喬實際上，是個男子。艾樂鬆開手道了聲“抱歉教主，我只是不想看着你這個樣子。”
艾樂當年與林喬的相遇很偶然，林喬常年在人慾教的第二層，遇見艾樂也是在那裏。血液的味道一直充斥着林喬的大腦，遇見艾樂也是林喬最墮落的時候。
那時候的林喬甚至殺人取樂，艾樂見過林喬絕望的眼神。後來艾樂因為面無表情的一刀殺掉自己的伴侶，引起了林喬的主意。艾樂是因為伴侶愛上了別人，所以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林喬注意艾樂只是因為他夠狠。
也是這樣，艾樂成為了林喬的親信，一直到現在。
林喬輕聲嘆了口氣，道“我們已經認識很多年了，艾樂。我早便做好回不來的準備了，我欠着神算門的情，是神算門將佳兒養大的，我心裏始終得記着。斷是神算門的做法並沒有那麼單純，可我也得記着他們對佳兒的好，不是嗎？”
“可是……”艾樂還想說什麼，卻見着林喬搖了搖頭，道了聲“你不必多說了，我去意已決，人慾教日後便交給你了，還有，佳兒是我的妹妹，若是佳兒回到了神算門，我希望你們不要傷害她。”
“好。”艾樂最後吐出這個字，眼神飄在林喬的身上，聽着林喬說了聲“謝謝。”看着林喬消失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艾樂心想：這應當是最後一次見到教主了吧？
林喬從窗跳下來的時候，有了種一切都要結束的輕鬆感。並不是說人慾教怎麼樣，也不是說林佳怎麼了，只是他的一生活的太累太累了。
林喬一步一步的往林佳的方向前去，想了很久，如果林佳要問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自己應該怎樣回答，如果林佳問他為什麼如今變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樣，該如何回答呢？
難得，林喬的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心想着：如果是佳兒，哥哥說什麼都會相信的吧？只是這一次，應該是最後一面了。
林喬不是沒想過，是否要告訴林佳神算門在打什麼算盤，或者說直接帶着林佳離開。可是離開了又能去哪兒？江湖很大又很遠，可卻沒有任何一處能讓他們安身的地方，林喬也早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如今的林喬半男不女的模樣，甚至林喬自己都會忍不住發笑，自己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也正是因為自己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才更不忍心，所以比起自己，他更希望能讓林佳活下去。
因為我是哥哥啊。林喬心想着，卻有淚水湧上了眼眶：對不起佳兒對不起，哥哥只和你見面了兩次，哥哥就要離開你了，佳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明明你哥哥已經找到你了，佳兒。
林喬長嘆一聲，他見着林佳的屋子還點着燈。這已經到江南境地了，若是現在前去恆山派倒也不妥，所以才會在這裏逗留些日子罷。林喬心想着：只要能見到佳兒就好了。
林佳屋子的窗戶是開着的，林喬輕功踏上去就這麼鑽進林佳的屋子，林佳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的等候着林喬，見到林喬的時候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哥，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林佳抱住林喬，林喬的身上瀰漫著一些胭脂的味道，就算是知道哥哥是個男人她也並不討厭哥哥身上的胭脂味道，只覺得心疼。
哥哥到底經歷了什麼，如今才會變成這副模樣？林佳想問卻又不敢問，時常抬頭望着林喬溫柔的笑着，林喬那張與男性完全搭不上邊的漂亮臉真真的刺痛着她的心。
若是哥哥當初沒有救我，就不會這樣了，我當初為什麼偏偏拖了哥哥的後腿，讓明明已經逃出去的哥哥回來救我，為什麼當初我逃不掉。若是哥哥一開始就沒有回頭，若是哥哥一開始就沒打算救我，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他說不定會擁有更好的人生，說不定是哥哥被神算門收養。
越是這樣想，林佳的心便越痛。也是因為林喬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她才更加愧疚。
“哥，我好怕再也看不見你。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林佳說著，死死的抱住林喬，痛哭着“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林喬伸手摸了摸林佳的頭，手指輕輕的擦過林佳的秀髮，輕嘆道“不怪你，我從來都不怪你佳兒。我從來都不怪你。你知道的吧，門外應該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哥，帶我走吧，我們走吧。”林佳死死的抱住林喬不肯放手“不要去，不要出去，我求求你，哥哥明明是教主不是嗎？一定會有人來救哥哥的。”
林喬伸手捂住林佳的眼睛，輕聲說著“是神算門將你帶大的，哥哥欠神算門人情，我必須去還，用我的命是最好的選擇了。”
林喬心想着：莫要開窗啊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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