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如魚得水
關於拜天峰頂兩位聖人境界的一番交談,自然是無人知曉。只不過在這之後,整個拜天宗便開啟了封山大陣。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初聽這一消息,諸葛塵沒有太過於驚訝。他早就會料到苦海院主算之無遺,肯定會幾解決掉自己的後顧之憂,讓他能夠安心在皇都當中排除異己。畢竟以他的境界殺力,在整個西幽當中,也就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對他造成威脅。如今似乎都被召回拜天宗內,維持那座號稱接天連地的大陣。
身處小院裏池塘邊的諸葛塵聽着一片蛙聲,露出嘲諷的神色,自言自語道:“一位偽聖,哪怕是劍修,藉著經營多年的宗門陣法,殺力確實極高。可想要與頂尖聖人爭鋒,差的還是有點多了。至少在我眼裏,就是順運與臻道的差別,那可是對於天地大道的掌控,不是殺力高低能夠彌補的。”
這般說著,他返回屋子當中瞧了一眼昨日朝廷送來的國師官袍。想了想,還是選擇穿上自己那身愛不釋手的白衣,準備出門上早朝。
他並未登上那輛皇室為他準備好的馬車,至於一眾護衛也被他遣散。真要有人來暗殺他,這些護衛只會拖後腿,自己一人一劍便足夠退敵。
出示文諜后,他步入皇宮當中,往來車水馬龍。也有官員步行上朝,瞧着官袍樣式便知曉官職不高,而且愁眉苦臉,一看便是已經曉得了在皇都居,大不易的道理。
白衣快走幾步,來到一個獨來獨往的官員身邊,開口打起了招呼:“老哥,上朝時候,在哪座大殿?”
那人扭過頭來,瞧了一眼諸葛塵,凝視了對方身上穿着的白衣大驚失色,與他小聲說道:“我說這位,既然是來上朝,怎敢不穿官袍,而是着白衣?這要是被文武百官瞧見了,隨便有人站出彈劾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治罪於你,下放到大牢當中去?”
如今西幽廟堂,三足鼎立。分別是以宰相為首的文官一派,大將軍為首的武將一派,以及執掌刑罰牢獄,自成一派的督察使。至於剩下未被劃分到三派當中的,自然是一些毫無價值的官員。一輩子廟堂登高,能夠跨過五品都兩說。靠着資歷,也只能被年少得志意氣風發的壓上一頭。
而與諸葛塵小心建議的王群徳,便是這類人。
諸葛塵擺手說道:“老哥無需擔心,我心裏有數。再說了,一身白衣而已,能怎樣?要是真有人想要治罪的話,從何處都可以做文章。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這是在引蛇出洞。”
王群徳聽后,咽了一口唾沫,在心裏感慨道如今的少年郎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很怕沒人針對自己。想着自己當初第一次穿上這身官袍的時候,可是謹小慎微,上朝也是躲在最後,只能隱隱聽見皇帝的聲音。可即便如此,也讓他覺得這輩子值了。
既然對方這麼說,王群徳也不好再勸。兩人便並肩而行,一同登殿。只是讓他感覺奇怪的一點在於,為何今日滿朝文武都關注着自己,莫非真是鴻運當頭,三派之一準備接納自己,給自己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
王德群這般想着,走起路來連頭都不免抬高几分。只是當進入大殿之後,他才發現白衣撇下他,向著最前方走去,而且坐在了那張除了龍椅外,目之所及唯一的一張椅子上。
“你不想活了,這麼囂張?”王德群趕忙開口,想要拉住諸葛塵。只不過白衣並未瞧着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拿下了腰間酒壺。
上殿飲酒,死罪一條。王德群難以想像自己怎麼會與這樣的人一道走來,若是被牽連到了,豈不是無妄之災?這哪裏是狂士,分明是“死人”才對。而且他這才發現在白衣腰間酒壺旁邊,一左一右懸挂着兩柄佩劍。怎麼,他的膽子已經大到敢去刺王殺駕了不成?
就在此時,在王德群身邊有一人湊上前來,與他低聲說道:“王老哥,怎麼回事,這段時間交了什麼好運道,都能跟那位說上話。”
“哪位?”王德群戰戰兢兢的瞧了對方一眼,此人可是督察使一派的骨幹,如今地位雖低可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只需歷練幾年,熬出資歷便是這一派名副其實的中流砥柱。
“自然是那個才走馬上任的白衣國師了啊!”那人接著說道:“王老哥,你不會不知道,與他閑聊了一路吧?這麼看來,你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如今滿朝文武都在猜測這位白衣國師會將火放在何處。不過看你這副模樣,我倒是有自己的猜測了。”
王德群聽后,強穩住自己顫抖着的雙腿。把脖子一橫,決定揣着明白裝到底:“我怎麼會不知道,而且那位白衣國師可是向我透露了些許內情!你是不知......”
兩人談話的時候,卻見文武陣前,一人咳嗽兩聲,扭頭說道:“再這麼聒噪,小心老夫命人把你們兩個趕出去!”
王德群慌忙低下頭去,噤若寒蟬。對方可是禮部尚書,兩朝老臣,真若是得罪了對方,在這皇都當中自己可就生存不下去了。而那督察使只是一笑,他背後的靠山可是拜天宗,自然無需忌憚一位尚書。只不過面子還是得給,因此閉上了嘴巴。
且聽諸葛塵冷哼一聲,一道劍氣隨之灌入他的大袖當中,大殿裏便是鴉雀無聲。他站起身來,從滿朝文武面前走過,停在前列一位督察使的面前,伸手指了指他身邊空缺的那個位置,開口問道:“此人是誰,今日為何沒來上朝?若是生病了的話,最好立刻告老還鄉,拿着俸祿不做事。怎麼,在這裏還想要坐吃山空?”
短短一日之間,足夠諸葛塵搜集到大量信息。那空缺位置,本是留給督察使當中的頭領的。對方名為孫生來,四字綽號不動石佛,而且與拜天宗頗有淵源。據說是宗門內某一位副宗主的女婿,也正是因此得了這個權柄。只不過對方對於年少皇帝,也不是如何尊重,上朝這件事也是全看心情。行事也是肆無忌憚,畢竟在整個皇都當中也只有寥寥幾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而石佛的由來,也是因為他的油鹽不進。仗着自己督察使的身份,沒少針對文武兩派,以權謀私。
“你說什麼?”那人似笑非笑的瞧着諸葛塵,似笑非笑的說道:“我沒有聽清,要不你再說一次?”
與此同時,他還以心聲與諸葛塵威脅道:“我知道你是修行人,可這般年輕,你的境界殺力又能有多高?老老實實當你的國師,總好過丟了性命。連我家大人都敢指責,真當在這皇都當中,是皇室做主不成?告訴你,拜天宗才是你最應該頂禮膜拜的對象。現在趕緊滾回你的位置上,今日前往督察使的總府邸那邊道歉,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既往不咎。”
他話音剛落,諸葛塵便眯起眼睛看着他,開口說道:“怎麼樣,說完了?”隨後便是一巴掌勢如雷霆抽在他的臉上。
“就你,還想要威脅我?”諸葛塵嘲弄着說道,隨後看向大殿之外的侍衛,以白駒極速去而復返,奪過對方的佩劍,丟在了那人的臉上:“這個給你,來,與我一決生死。”
那人眼底流露出一絲陰鬱,抓過佩劍,開口說道:“你一個青年國師,真要與我以這種方式解決事情?我本以為你能坐上這個位置,怎麼說也是個聰明的人。不曾想,蠢的離譜。也罷,我就在這滿朝文武面前殺了你,至於隨後治罪,如何都好。”
年少皇帝坐在高處,面色平靜。現如今的他,只能選擇相信那一襲白衣。只要在這拜天宗封城的空檔時間內,能夠解決掉皇宮當中的禍患,到時候無論如何,都有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
“陛下,您也看到了,不是臣僭越,而是此人實在放肆。這句話哪裏是藐視督察使,分明是在藐視整個皇室。”那人義憤填膺的說道:“我願代替皇室出手,誅殺此獠!”
這一番話,任誰聽來都有別樣的味道在裏面。可諸葛塵卻並未因此而動怒,只是伸手指着大殿外說道:“別急着扣帽子,嘴上的境界可永遠不是真正的境界。這裏伸展不開手腳,咱們去大殿外面如何?”
那人欣然接受,隨後荒唐的一幕便在皇宮當中上演。文武百官站在階梯上,饒有興緻的看着下方兩人持劍廝殺。
年少皇帝卻始終坐在龍椅上,因為他並不擔心。
太監來到他的身邊,輕聲詢問:“陛下不去看看?”
“去什麼?”年少皇帝冷哼一聲說道:“朕要是對國師這麼沒有信心的話,就不會任命他為國師了。”
果不其然,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文武百官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因為僅僅一劍,那位督察使便死在了大殿外。而白衣國師只是拍了拍手,似乎很掃興的樣子。
而當諸葛塵再次走入大殿當中的時候,滿朝文武無不為之側目,紛紛收起自己方才的輕視,將他看做了一位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有些人,就是如此,無論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總會光芒萬丈。
“現在諸位,認可我的身份了?”諸葛塵攤開手掌,緩緩說道:“還沒有的話,也沒關係。歡迎大家來與我對弈,如果你們覺得在佈局入微上,能夠勝過我的話。要是不幸慘敗的話,大殿外的那個口無遮攔的督察使,就是你們的下場。記住,這可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片刻后,白衣聲音再度響起:“我不怕得罪人,那麼皇都三大派系,督察使一派給了個下馬威,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文武兩派了?王德群,到我身邊來。我要你這個無派系之人,與本國師說一說,這兩派的罪狀,究竟在何處。不然他們總是覺得,本國師是在無理取鬧。”
龍椅上,年少皇帝看着那一襲白衣說道:“朕得你,無異於如魚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