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白羽少女
女子那焦急的呼聲,雖高亢刺耳,可在萬人悲泣聲中,卻好似電閃雷鳴中的呼喊、溺水中的求救,影影綽綽,若有若無,弱水之隔,遠不能到。
帶火的骨箭,被戰士拉滿,不安而痛苦的回身看向,當下蠻族最具權威的十位族長,他們希望包括虎風在內的十名族長,能叫停那指向達斯的火箭,然而跪倒在地的狂獅等人,終還是咬了咬牙,悲痛的喊道:“送達斯……”
“達斯,對不起了……”
“嗖嗖嗖。”
伴隨着哭聲,帶火的箭矢,宛若流星,從戰士那顫顫巍巍的手中飛出,七座木架,瞬間點燃!
“不要啊!”
被綁在木架上,已嚇得渾身癱軟的拓吉、銀蛇、獛蠍、赤羊等人,頓時發出陣陣凄慘的叫聲,他們這一刻,似乎因恐懼而真的後悔了,悔不當初,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貪婪,以他們的聰慧,本應是族群中的佼佼者,然而,卻為一己私慾,離經叛道、助紂為虐而自食惡果!
“孩子,我悔恨當初沒能制止你,還想幫你完成心中所願,為父…為父對不起你!”望着好似野獸般,在痛苦中掙扎的拓吉,縱然拓炎,悔恨當初,然而卻為時已晚,親身經歷龍胡之痛,可想而知,痛貫心膂,莫過於他。
“拓炎,你恨我嗎?”透過徐徐燃燒的火焰,達斯看向這位畢竟曾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免悲慟的問道。
“達斯,您的包容,我還能心生恨意嗎?唉…錯了就是錯了,我父子該遭此報應,唯一遺憾,就是不能再為族人盡心儘力了,哈哈……”拓炎,也算是死前想明白了,不無聲淚俱下的大笑起來。
“好,你這個混蛋,雖害人不淺,但最終還是想明白了,能與你一同而去,我狼嚎也不算丟人,哈哈,放心吧,還有他們吶?”狼嚎不是本色,隨即對狂獅等人,蒼涼的笑道:“老傢伙們,你們可不能鬆懈啊!蠻族的未來,就看您們的了,哈哈…”
“小浩、兩位大人,蠻族就擺脫您們了!”達斯也隨即發出解脫般,最後的懇求聲。
“放心吧!”望着身處火焰中的達斯、狼嚎等人,雲浩不乏痛苦的點了點頭。
蠻族的未來,對死去的他們而言,倒是一種從此再無需勞心費神的解脫,然而活下來的人呢?他們依要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繼續逐鹿下去。
“達斯、狼嚎、拓老鬼……”
火焰越燒越旺,目睹達斯等人那痛苦的表情,跪倒在地的狂獅眾人,悲涼而痛不欲生的俯首在地,抱頭痛哭。
“爺爺……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混蛋!”
由遠而近,白色倩影所發出那充滿怨恨的聲音,不禁令後方戰士,陡然而驚!
起身看去,只見那身着白羽,美得令人窒息的少女,已來到近前,她那梨花帶雨,冰冷而楚楚動人的臉龐,不禁令戰士們一呆,待憤怒的女子,沖入隊伍后,有些人這才反應過來,驚愕道:“葯女…她不是‘葯女’嗎?”
“是啊!是葯女,她最後對我們說什麼?”
“好像罵我們混蛋,我沒聽清楚?”
隨着少女沖入跪倒一片的隊伍中,眾人嘩然,還沒等反應過來,只見又有十餘名,身穿獸皮短裙,那纖細的肩背上,均橫掛獸骨彎弓,充滿野性的蠻族女子,則心急如焚的朝這裏,狂奔而來。
“讓開,你們這群蠢貨。”
十餘名蠻女,來到近前,駐足嬌喝,不禁令各部戰士,一臉茫然,而有些戰士對她們並不陌生,因為在那葯女、救治族人時,他們不及一次看到過這支高傲如雲雀般的隊伍,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道來。
“怎麼會是她?難道此事與她有關聯?”
望向喧嚷的人群,以及那蓮步快移,沖向火海的白羽少女,雲浩表情凝重,不由倒吸了涼氣。
“讓開。”
女子好似瘋了一般,不管不顧,撲向發出嚎叫聲的火海,她那令人心碎的眼神,快速掃過七座焚燒的木架,最終停留在那被火焰隔絕,萬分痛苦卻不肯發出一聲,那唯一親人的臉上!
“爺爺……”
少女悲痛而凄婉的叫道,隨即則見她無比剛烈,直向身處烈焰中的達斯撲去。
“孩子,萬萬不可啊!”狂獅等人,認出此女便緊隨其後,待她做出過激舉動時,早有防備且傷殘並不影響行動的溧濤、虎風等人則快速出手,牢牢拉住了萬分悲傷的白羽少女。
“放開我,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傢伙,我爺爺如此對待族人,卻換來了今日結果,我恨…我恨死你們了!”
少女那絕望而凄涼的叫聲,不禁令死死拉住她的溧濤等人沉重而不安,乃至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們這些在蠻族輩分最高的族長對此女、可謂再熟悉不過了!
他人不知,但從小看着司音長大的十八位族長,卻很清楚,出生就未見過父親、而母親又因思夫成疾,早早過世、由達斯養大的她,從小便居於深院,伴她成長的只有奶娘和幾名無知蒙昧的婦孺,可能只有他們清楚,達斯這樣安排司音的生活起居,則卻有他的道理!
蠻族無論男女,性格皆過於奔放,雖然這種風俗,令蠻人狂野而富有豪情,然而達斯卻並不想讓自己孫女司音變成這樣。
所以,達斯本想給司音,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別像其他蠻族女子那樣,沾染不知禮數而野性豪放的習氣,可年深日久的隔絕,雖然她生得亭亭玉立、蕙心蘭質,不過深居簡出,她的話兒卻越來越少,不禁養成了孤僻的性格!
昔日相見,頗為冷漠的司音,雖也難得一笑,然而對他們這些老輩,卻禮遇即到、尊敬有加,可此時,他們縱然知道司音,則已悲痛欲絕、傷心以及,可那從骨子裏透露出的仇恨,卻是那麼清晰真實,那是被傷害后的絕望、是絕望賦予的怨恨、是極度危險的信號。
死死抓住司音,那不斷顫抖的手臂,望着她那充滿淚水而憤怒絕望的眼神,溧濤等人悲痛欲絕,卻又有誰敢放開雙手,他們只能老淚縱橫,不斷阻攔重複,那根本無法撫平心靈破碎的話語:“孩子,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