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賴記者

憐心沒想到的，是那個混進會場的小報記者，秦志揚，竟然和米珍芳有瓜葛。

米珍芳沒有去醫院，是立刻意識到她犯了錯，去找李董彙報情況。

李董從來不干涉手下人的私生活，他們怎麼荒唐都只是個人私隱，只要不影響到公司的工作他一律不管不問。他並不奇怪秦志揚成為米珍芳的男朋友或者情人，他奇怪的是一向對工作極有分寸感的米珍芳，怎麼也會讓私人生活影響到感情。

但他一向看重米珍芳，她既然承諾會儘快解決秦志揚造成的影響，他就不再追究。他只輕描淡寫地警醒她，阿芳，這個秦志揚身上長出的刺太多，小心早晚讓他傷到你。

三十八歲的米珍芳早己經修鍊出火眼金睛，其實她知道秦志揚早晚會給她惹出麻煩。她那天晚上回去，忍不住跟他講到憐心的事情時，就己經暗自後悔不該說的太多。她應該了解他的個性，衝動，不計後果，而且為了達到他自己的目標，也一定會不擇手段。她就是逃不開他這種不管不顧。

秦志揚就是一團火，點燃了情感生活過於空白的米珍芳，讓她肉體和精神的衝動都在爆發。

其實她和秦志揚在一起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是在一個比較散漫三教九流混雜的私人聚會裏見的面，米珍芳保持着一貫的沉穩和圓滑，跟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打過招呼后，就坐進客廳的沙發里喝酒。

是秦志揚主動跟她打的招呼，米珍芳只看他一眼，就明白他是那種黃鱔一樣的人物，見縫就能鑽，看到機會就不會放過。

他自我介紹是記者，沒說哪一家，但米珍芳和各家報社有名的娛記都混的臉熟，他肯定是個新人，而且一定不是知名報刊的新人。

她只禮貌的回他一個微笑，偏了頭看雜誌。

二十六歲過於有目標的秦志揚根本不在乎她的態度，靠她更近一些，說米姐，這樣的場合悶着看雜誌多沒意思啊！

米珍芳說我年紀大了，喜歡安靜一點。

秦志揚竟然抬手替她撩起了一邊的頭髮，順勢捋到了耳後，手指還輕柔地摸了她的耳垂一下。說姐，你這樣更好看。

擺明了，他是在挑逗她。

大庭廣眾，米珍芳不便發作。只在心裏感慨，如今的孩子真是放肆到了沒有底線，以她的年齡都可以被他喊阿姨了！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躲開了他。整個聚會過程都和秦志揚刻意保持着距離，她知道對這樣的男孩子，你稍稍軟弱他必定會粘上來。她不是不需要男人，但她不需要過於功利的感情，大家在一起即便有利益，那也是你情我願以後再說的事情。一開始就擺到枱面上來，會喪失了最起碼的核心。

看樣子秦志揚明白她的反感了，他並沒有再企圖接近她，滿場穿梭忙着建立新的社交關係。

聚會持續到凌晨。米珍芳是由朋友送回家，彼此說了再見，她剛走進大廈的門，就被秦志揚給攔住了。

米珍芳納悶，他是怎麼跟過來的？出門的時候根本就沒看見他的人啊。

秦志揚嬉笑着，說米姐，你是不是在想出門的時候我在哪兒呢？

米珍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其實她離開的時候無意識地在找秦志揚。雖然她反感他，但他替她捋頭髮的時候，己經在她心裏留下了痕迹。

秦志揚說其實我一直躲在暗處。米姐，我捨不得放你離開。

米珍芳心跳了一下，既厭惡，卻還享受。

就在這個過程里，保安過來詢問米珍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秦志揚說沒事，能有什麼事，我送我姐回家而己。

米珍芳也不想辯解，抬腳就走。說謝謝你送我回家，我上去了。

秦志揚跟過來了，說米姐我送你上樓吧。

米珍芳頭也不回，不用。她走進電梯裏了，冷不防秦志揚也一個箭步跨進來了，保安還在外面，米珍芳只要示意一下，他就會過來帶走秦志揚。但米珍芳卻沉默了，秦志揚和他面對面站着，年輕的、肆無忌憚的眼睛就那麼看着她。

米姐，要去幾樓啊。

米珍芳不回答，再多幾秒，她一定會叫保安了。

秦志揚一伸手，關上了電梯門，按下了那棟大廈每一層的按鍵。電梯悄無聲息地上行，過一層停一下，更讓米珍芳覺得心裏壓迫的厲害。她不由長長地呼吸了一下，好讓自己恢復平靜。

秦志揚貼着她的臉站住了，米姐，我知道你討厭我，是吧。

米珍芳說知道還這樣，不是無趣么？

秦志揚一伸手，攬住了米珍芳的腰。她粗壯的腰身在他的手臂里，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輕盈的收縮。他說我不在乎。

米珍芳還在抵抗，說你想得到什麼？是錢么？

冷不防被他更緊地摟在懷裏了，還在她的耳朵邊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他的嘴唇跟着就霸道地佔領了她的。

米珍芳沒來由地淪陷了。以她的感情閱歷，不該為這樣的毛頭小夥子幾句話就掉下去。他只是想利用她，一定會利用她而己。理智的米珍芳會一個耳光就打退了他，但那個夜晚的米珍芳一點都不理智，她就是一個感性的太過於寂寞的女人。

那時候米珍芳離婚多年了，斷斷續續交往過男友，事業成功，性格強勢，卻沒有一張漂亮的臉，她的感情生活一直沒法穩定下來。寂寞一到了夜裏就像一群蟲子鑽出來咬她的心。

秦志揚以他強硬和厚顏的方式，進入了米珍芳的生活。那晚秦志揚留在了米珍芳家，溫存過後，米珍芳板著臉跟秦志揚攤牌，她和他的關係不會摻雜工作，錢可以。

秦志揚裝着快睡着的樣子，對她的話也不回應。米珍芳把他硬拉起來，剛擺出嚴肅談話的表情，被秦志揚兩手一伸攬到懷裏，給了她一個喘不過氣來的吻。她又投降了。

米珍芳知道自己是荒唐的，跟二十六歲的秦志揚怎麼也不該認真。她偏偏認真了，每天晚上看不到秦志揚出現她就會心慌。她害怕秦志揚又去追求別的女人，在她這裏得不到他想要的，就會翻臉不認人。沒辦法她只有斷斷續續地透露他一些消息，讓他至少可以出一些成績。

那天晚上她只是隨口提了幾句，公司要給憐心鋪路造勢。秦志揚如果有門路，混進去隨大流得到點信息也就罷了。沒料到秦志揚另闢了戰場，私下早就七七八八弄到了憐心很多個人私隱，包括學歷、家世、家庭地址。可以說，他手裏現攥了一堆響炮，那天丟出去的，不過是根探路針。

他跑去醫院找沈宜春了解情況，打算弄一點新鮮的東西博眼球賺報紙發行量。偏偏沈宜春失蹤了，這才弄出節外生枝的事情來。

米珍芳緊急呼叫秦志揚，他一直在關機狀態，以他的機靈勁兒早己經回去趕寫稿子——沒辦法她又追到秦志揚所家，卻沒找到人。

其它的媒體她一一聯繫安撫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剩了這一個讓她又煩又舍不掉的秦志揚。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回到家，秦志揚安安穩穩地在她家裏看電視，沒等她發火，他先發制人了。

芳姐，對不起啊，今天不懂事了。你老闆沒為難你吧？

你的戰利品呢？

一個字沒寫呢。

怎麼，還等着從我這兒挖出點更深的來再寫嗎？米珍芳砰的把包扔到了柜子上。

秦志揚卻吃定她了，只是走過去拉着她的手，粘膩的喊一聲芳，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會兒就是頭腦一熱。我知道錯了，特意負荊請罪來的，一直在你家等了大半天了，餓着肚子等的。你摸摸，肚子都餓癟了。他把她的兩隻手環上了自己的腰，頭就在她的脖子裏像只貓一樣蹭着。

沒辦法，他就是她的冤家。

事情卻還得解決，她只能偽裝地狠一點，秦志揚，你想紅，你想出名，我可以幫你，但不是用這種方式。我再問一次，你到底有沒有亂寫？

沒有，姐，我秦志揚是有分寸的人，不會讓你難做的。早上就是那麼一攪和，沒想干點別的。我把我的電腦拿給你看唄。

算了，米珍芳知道他無賴歸無賴，卻夠坦白。今天的事雖然麻煩，可醫院和媒體方面都己經做過溝通，你別再惹事生非了。不然飯碗會保不住的。

她自然知道李董一句話，就能讓秦志揚在這個圈裏沒有立足的地方。事情一出，她想到的就是趕緊聯繫秦志揚，讓他不要胡寫亂說。還好他自己夠聰明及時剎車了。暗地裏她怕的是秦志揚這麼一亂來，她就不得不和他分手。她是真的不捨得他。

芳姐，秦志揚抬起頭，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清亮了。你的意思是？

米珍芳說沒事，就是讓你凡事都三思，多想想再做。捧紅憐心是公司的決策，誰也不希望中間出現波折。

秦志揚腦筋一轉，果然像他預想的那樣，憐心背後一定還有點什麼。否則怎麼會在圈裏那麼多年都沒有機會，忽然一下子就眾星捧月了。其實他今天留了一個伏筆，把這個消息散出去而沒有動作，就是在預估接下來的事態會怎麼發展。要不然這麼好的獨家爆料，他怎麼肯白白說給那幫記者們聽？

他及時收手，讓他們去挖新聞，自己卻跑回米珍芳家等着，只是不想惹惱了她，萬一她一咬牙真的和他提出分手，那他費盡心思哄她的功夫就都白費了。

他自認為貼上自己換來的該比這麼芝麻大點的新聞值錢得多，才不枉費他一夜一夜地陪在一個他根本就不喜歡的女人身邊。他接近她不過因為她是米珍芳，這個資歷深厚的經紀人而己。

看起來他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憐心比他想的更有根基，可挖的東西也還遠遠沒有顯露出來呢。

秦志揚又試探了米珍芳一下，你別嚇我啊，芳，是不是李董對我有不滿啊？他對憐心倒挺特別的。

米珍芳沒接茬，志揚，別什麼時候都像個老鼠一樣嗅覺太過敏銳。沒你以為的那麼多事情。別徒勞了。

秦志揚見好就收，米珍芳既然躲開了，那還是說明一定有什麼。他逗米珍芳，嗅覺敏銳的那是小狗，他腆起臉，皺皺的鼻子還真像一隻狗，讓我聞聞，這是哪個妖精。說著鼻子就在米珍芳的臉上到處嗅。

米珍芳一躲，他兩手一使勁，把她牢牢抱在懷裏了。

像秦志揚判斷的那樣，米珍芳身體立刻軟了。她說你不是還餓着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秦志揚又添了一把柴，我不想吃飯，就想吃你。

米珍芳嬌喘一聲，任由秦志揚擺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