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番外西北四十二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番外西北四十二
九月中旬,陶氏收到西北送來的兩大車東西。
水果、五穀、玩具、衣裳把兩輛車塞得滿滿當當,羅宣負責一路護送貨物過來。
陶氏在前廳接見了他。
羅宣從懷裏掏出了兩封信件呈了上去。
一封是熟悉的字體,是珍珠寫給陶氏的信。
一封是有些歪斜,大小不一的字體,陶氏一看上面的字,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這是蕭墨給她寫的信,信封上寫着:母親大人親啟。
字體很幼稚,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剛學寫字不久的孩童寫的。
可就這幾個字,讓陶氏心軟得一塌糊塗,她的墨哥兒呀,剛學會寫字,就知道給她寫信了。
裏面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娘,我想你了。
落款的蕭墨兩字,字跡又粗又亂,混成一團,很明顯是因為這兩字筆畫太多,蕭墨寫得很吃力,所以寫糊了。
就這幾個糊成一團的字,已經讓幾個月沒見兒子的陶氏感動萬分,思念就像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一波接着一波,沖得陶氏潰不成軍。
要不是眼前還有個羅宣在,陶氏一定顧不上形象,大哭一場。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中的激蕩。
小心把寶貝兒子的信放到一旁,拆開珍珠的信仔細看了看,正好藉以轉移一下情緒。
看完信后,陶氏向羅宣細細詢問了蕭墨在西北的情況,隨後又問了問珍珠一家子的近況,然後賞了他二十兩銀子,讓婆子送他出了國公府。
“夫人,墨哥兒去嘉晉城沒多久,都學會給您寫信了,真是聰明又孝順的孩子呢。”月蘭看着几上的信封,眼裏滿是笑意。
一說起這個,陶氏趕緊拿起兒子寫的信,每個字都仔細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只覺得又是寬慰又是酸楚。
“夫人,您就別擔心了,羅護衛不是說了么,墨哥兒吃得香睡得暖,每天上學都高興着呢,而且呀,薛庚不也常給您報信么,墨哥兒在學堂的表現您也是知道的。”月蘭瞧着她眼眶泛紅,忙是勸說。
陶氏吸吸鼻子,“雖然知道他挺好的,可當娘的哪裏會不牽挂自己的孩子。”
“要不,年底前派人去接了墨哥兒回京?”月蘭提議。
陶氏卻搖頭,“那不成,墨哥兒去一趟西北也不容易,來來回回折騰孩子幹什麼,讓他在嘉晉城多待一段時間吧。”
以後正式入學了,就沒現在那麼自由了,趁着孩子還小,讓他多和珍珠一家子接觸接觸,陶氏突然笑眯眯起來,說不定以後,他們墨哥兒能拐個小媳婦兒回來呢。
至於輩分什麼的,那算得了什麼事情,又不是正經親戚,不就是讓珺兒矮上一輩么,那些都是小事,陶氏看着信封上那幾個一大一小,粗細不一的字體,笑得像只老狐狸。
月蘭在一旁看着心中稱奇,夫人這一哭一笑的是怎麼一回事?
“夫人,不好啦——”
一個小丫鬟的驚聲呼叫傳入了安靜的前廳內。
陶氏和月蘭同時一驚。
“三少爺落水啦——”
小丫鬟急促地腳步聲由遠及近,話音剛落,陶氏臉色“唰”的一白。
“撲通”一聲,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驚魂未定地跑進前廳跪下。
“……夫、夫人,三少爺在花園的池塘邊落水了。”
陶氏捂着胸口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月蘭急忙給她拍拍後背,轉頭厲聲呵斥那小丫鬟,“現在人呢?救上來沒有?奶娘去哪裏了?”
既然有小丫鬟來回稟,就該有人在救人了,要不然,等她們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那小丫鬟明顯被月蘭聲色俱厲的語氣嚇得一個哆嗦,“……救、救、救上來,奶、奶娘抱着三少爺回去換衣裳去了。”
她話語一落,就被月蘭狠狠瞪了一眼,沒頭沒腦的笨丫頭,回頭得把規矩從新學一遍才行,這樣掐頭斷尾的回話,是想把人嚇死么?
“夫人,您緩緩神,珩哥兒沒事,人救上來了。”月蘭給驚魂未定的陶氏順着背。
“……扶我起來。”陶氏一顆心跳得厲害,扶着月蘭的手站了起來,然後抬起發軟的腿往後院趕。
皓宇院裏靜悄悄的,一路皆是屏息靜氣的丫鬟婆子,蕭珩從一大堆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溜去了花園,還掉進了藕塘里,整個院子裏的人都逃不了責罰。
陶氏沉着一張臉,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等看到奶娘懷裏的蕭珩一臉倔強委屈時,原本擔憂的心漸漸轉成了怒火。
這臭小子,午覺睡醒后,不吭聲不吭氣地偷偷繞過院子內外的下人,光着腳丫自己溜到了花園旁放置雜物的儲物房拿了一個抄網,跑到池塘邊撈魚去了。
一個不到兩歲的娃自己跑到池塘邊的後果是什麼?
要不是花匠就在不遠處修剪花枝,聽到他掉落水裏的聲音趕了過去救人,蕭珩的小命都難保了。
蕭珩看到黑着臉而來的母親扁了扁嘴巴沒吱聲。
陶氏看着么兒執拗擰巴的表情,氣得太陽穴都“突突”直跳。
她上輩子是做錯了什麼事呀?這一個個的臭小子都來跟她討債。
“珩哥兒,來,娘抱。”她把心裏的氣咽下,孩子受驚了,這時候不宜過多斥責。
蕭珩扁着嘴一臉委屈地撲到了母親懷裏。
他一離開奶娘的懷裏,奶娘顫抖着身體,“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是蕭珩的奶娘,孩子在午睡的時候出的事情,她有着無法推卸的責任。
好在蕭珩被救了上來,要不然她有十條命都賠不起。
陶氏嘆了口氣,示意她先下去。
蕭珩有多難帶,陶氏心知肚明,她也能體諒奶娘照顧孩子的不易,可是,蕭珩午睡的時間,奶娘如果按規矩守在屋裏看着,就不會出現這樣兇險的意外了。
孩子有錯,可他小,所以才需要她們照看,無論如何,奶娘都是有過錯的。
奶娘流着淚羞愧退下,陶氏抱着蕭珩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珩哥兒,掉到水裏的滋味如何?”
陶氏讓他面對自己坐好,然後故意冷着臉問他。
蕭珩聞言,扁着的嘴角越發向下彎,瞪着母親的大眼睛裏開始醞釀霧氣。
陶氏硬着心腸和他對視,這娃缺教訓,不狠心戳他傷口,怕他不長記性。
“……不好,很嗆~”
對視半響,小傢伙終究掉下了委屈的眼淚。
他從池塘里被人救上來以後,都倔犟的沒有哭。
卻在他娘冷硬的眼神里,開始抽噎起來。
陶氏吸氣又吐氣,生生壓下湧出的淚意。
“你既不是魚也不是蝦,沒有天生會游泳的本事,所以,掉下水裏會嗆會害怕,如果沒人把你撈起來,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娘和你爹,還有你哥哥他們了,知道娘的意思沒有?下次還敢偷偷跑水邊玩耍么?”
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這段時間,蕭珩關小黑屋后,教導訓誡他的經驗,陶氏已經非常熟悉了。
蕭珩抽抽噎噎,卻照舊犟着不喜歡認錯。
“你為什麼偷偷跑池塘邊去?”陶氏嘆氣,真不知道這孩子性子隨了誰,怎麼這麼難教。
“……我,想捉魚……”
“捉魚來幹嘛?”
“……喂小咪。”
“廚房裏有魚,小咪也有人喂。”陶氏有些納悶,小咪平常和蕭珩不親呀,他怎麼突然想起要喂小咪。
“……小咪,喜歡吃池塘里的魚。”蕭珩繼續抽噎。
“你怎麼知道?”她怎麼不知道小咪喜歡吃池塘的魚。
“……二哥喂小咪,小咪愛吃。”蕭珩說出了理由。
蕭墨?陶氏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如此,池塘里養了很多小雜魚,蕭墨在家的時候,喜歡讓人撈現成的小魚給小咪吃。
難道,蕭珩這孩子是在學蕭墨?
“你二哥可沒有親自去撈魚。”
“……她們不聽我的話。”
說到這,蕭珩更委屈了,他想讓婆子們去幫忙撈魚,可她們都不聽他的,所以他才自己偷偷跑去了。
“……”
原因居然在這?陶氏有些張口結舌,他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讓婆子們去撈魚,婆子們大約都當他在鬧着玩呢。
陶氏長長嘆了口氣,“珩哥兒,以後想要幹嘛,要跟娘或者爹說,不要自己偷偷跑去,有些事情對於你們小孩子來說,是很危險的,比如說今天掉到池塘里的事情,你知道么?”
蕭珩垂着腦袋點頭,許是落水的滋味讓他太過難受,總算認識到他的錯誤了,他止住了抽噎,“娘,二哥什麼時候回來?”
“你想你二哥啦?”陶氏很吃驚。
“……嗯,想。”蕭珩抿着嘴點頭。
陶氏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蕭珩對上蕭墨,向來像只鬥雞似的,居然會說想蕭墨了。
果然是遠香近臭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