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人算不如天算
“花程”兩個字,本是刻在緹恩那枚銀戒指內圈裏的,當年謝奶奶為了徹底抹殺寶貝孫子的污點,想叫蘇緹恩這個人從此不復存在,就讓緹恩自己取個名字,然後托關係給她辦理了第二個身份證。
緹恩起初到異地求學,就是用花程這個名字,後來沒人管她,她就兩個名字同時使用,並分別考取了兩個不同專業的學位證,遇到謝南城之前,她基本上已經將花程壓在箱底下,所以連謝南城都不知道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證。
正因如此,蘇緹恩死了,戶籍註銷,而有各種證件,唯獨沒有實體的影子人物“花程”還在,現在的再依依,完全可以讓花程重現於世。
補辦身份證的那段時期,再依依瘦到脫相,稍微化一下妝,和當年大病初癒的緹恩真有些神似,倒也順利的補好身份證。
為了將來離開能讓再泊鈞夫婦安心,再依依還積極配合文主任術后康復鍛煉,不到半年時間,就讓見多識廣的文主任驚嘆不已,後來直接把她的情況拿出來當典型鼓勵新患者:“我有一個病情比你嚴重得多的患者,她現在……”
春節前後,有一次緹恩忘記吃藥,也沒感覺到哪裏不舒服,後來乾脆偷偷停服,半年過去了,她活蹦亂跳完全沒問題。
萬事俱備,就等開學去報到,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8月16日,再依依跌宕起伏的人生再生枝節。
凌晨時分,趙宏遠視如己出的侄子趙俊良遭遇火災被緊急送往醫院,蘭姑不停禱告,說他老婆懷孕才五個月,可千萬保佑他不要出事,等趙宏遠收拾完畢,蘭姑拿上存摺,跟再依依言語一聲,就陪趙宏遠一起趕去醫院。
一年來,再依依和蘭姑夫婦已經培養出深厚感情,遇上這種事,再依依本來也打算跟去幫忙跑個腿什麼的,畢竟初來乍到的趙俊良在這邊除了趙宏遠夫婦再也沒有別的親友,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但在蘭姑眼裏,再依依始終還是那個需要小心呵護的病患,哪敢讓她跟着,於是斷然回絕了她。
蘭姑夫婦走後,再依依也睡不着了,即便親歷過死亡,可聽到別人的災難,還是會心緒難平,莫名想在出國前再去世安大廈看看,盤算着今天周一是工作日,應該不會遇上謝南城……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再依依起身洗漱一番,進衣帽間換上前幾天才買的白T恤、牛仔褲,接着翻出一根橡皮筋,將一頭烏亮柔順的長發紮成馬尾辮,站在鏡子前一照,清爽整潔,十分滿意。
吃過早飯,替蘭姑完成每日必做的工作,又把斑斑安排好,看看時間,平常這個點,謝南城早到公司了,收拾收拾準備上路,沒想到剛邁出房門就接到程宇蓮的國際長途,沒有廢話,開門見山:“依依,蘭姐出門了,麻煩你幫我瞅一眼,看看南城的車在不在家裏。”
為了照顧再依依的心情,她身邊的人都儘可能避免在她面前提到謝南城,她自己也是不聞不問不看不想……所以時隔這麼久,突然聽到他的名字,再依依的心揪了一下,想必自己的神情也丕變,好在不是面對面交談,不然她得多尷尬?
略略平復心情后,又覺得程宇蓮的問題很奇怪——謝南城整整一年沒登家門,他的車怎麼可能在家裏?
但如果直接反駁,也太掃難得有求於她的程宇蓮顏面了,原本打算直接走角門抄近道出去,現在要看車在不在,就得繞個彎去正門,反正也就多走幾步路而已,又累不死,權當散步了。
再依依應承下來,漫步走向正門,轉過樹牆漫不經心瞟了一眼,誒,好像有情況?定睛再看,目瞪口呆——謝南城那輛紅色的雙門跑車果真停在那裏。
再依依抬手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回復程宇蓮:“蓮姨,他的車的確在家。”
程宇蓮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如真如此!”嘆了一聲,又說:“依依,還要再麻煩你一下,幫我走一趟車庫,看那輛新車在不在。”
再依依一愣:“什麼新車?”
程宇蓮乾脆利索地回答:“南城升任執行董事後提回來的那輛黑色雷克薩斯LX。”
蘇緹恩曾經說過:“等有朝一日,我也有幸成為像你這樣的暴發戶,就去買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LX……”好巧啊!
“依依,你還在么?”沒得到再依依的及時回復,程宇蓮忍不住出聲追問。
思緒回籠的再依依,拔腿就跑,邊跑邊說:“蓮姨,我馬上去。”
聽到再依依蹬蹬蹬的跑步聲,程宇蓮跟着緊張起來:“依依你別跑,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穩當點!”
再依依知道程宇蓮這是擔心她身體,笑着回應:“蓮姨我現在很健康,沒問題的。”總覺得今早這事透着蹊蹺,躊躇片刻,忍不住問出來:“還是第一次見蓮姨這麼著急,是出了什麼事么?”
安靜了幾秒,程宇蓮才回答:“去年5月份有個合作案,因為特殊原因擱置下來,今年5月份重新啟動,上周四終於簽下協議,與會者都很興奮,南城更是親自主持了慶功宴,半道他去結完賬就先行離開了——他一直這樣,大家早就習慣了,所以都沒當回事。”
的確,謝南城有在酒桌上當逃兵的不良記錄,這點就連公司的新進員工都知道。
“周五南城沒去上班,助理當他是累着了,自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也沒敢打擾他,今天有個單子急等他簽字,助理一早就蹲守在他辦公室門口,可早過了上班時間還沒見到他人影,這對嚴謹守時的南城來說,實在很不尋常,助理打電話,發現他手機一直關着,派人去世安大廈也沒找到他,所以我才讓你看看他的車在不在。”
再依依剎住腳步,聲音有點顫:“南城——他……”
程宇蓮敏感地察覺到再依依的情緒變化,連忙寬慰道:“依依你不用擔心,南城現在很穩定,不會出什麼事的,我想知道他的車在不在家,就是想確認一下他的行動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