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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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帶着齊莞聽完了誦經,跟主持要了一小瓶平安水,便準備下山回去了。
在大殿外面遇到在上香的劉夫人。
“齊夫人,方才真是失禮,李夫人姐妹是這兩個月才搬來錦州城,我與她們也不是太熟悉,她們今日說的那些話冒犯了你,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劉夫人擔心陸氏會因為剛剛李氏兩姐妹而對自己疏遠,一見到陸氏,急忙笑着上前撇清關係。
“我和你不是一日兩日的交情,怎麼會不知道你的為人。”陸氏嗔了劉夫人一眼,“閑了沒事就到我那兒去坐坐,我們許久沒一起說話了。”
劉夫人眉開眼笑,自是答應下來。
齊莞面露微笑地望着劉夫人,母親在錦州城這邊的好友並不多,這位劉夫人她隱約記得,上一世,她是少數在母親過世之後,沒有立刻改變態度的人。
母親在京城那些所謂的好友們,在後來都跟楊君柔好了,誰還記得母親曾經和她們是閨蜜?
“母親,我聽說錦州城有個特別厲害的大夫,我已經使人去請他明日到我們家裏,您讓他脈一脈吧。”齊莞挽着陸氏的手,慢慢地走下階梯。
陸氏本想拒絕,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再怎麼醫治都是這樣了,可女兒一片孝心,她不忍說不,只好笑着點頭,“好,明日請大夫來吧。”
齊莞高興地點了點頭,邊說邊笑地走出山門。
她們還沒走到停靠馬車的空地,便聽到一陣尖利的叫罵聲傳了過來。
“你這個小蹄子,把自己當什麼東西了,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還學會裝狐媚子了,你這個不要臉皮的白眼狼。”這是一道尖酸潑辣的聲音,聽起來聲音的主人年紀應該不大,是個年輕姑娘。
“給我打,狠狠地打,把這不要臉不要皮的賤貨打死,打不死也要賣去那……那地方。”刁蠻驕縱的聲音充滿了怒意,連罵人都不看場合,這樣一個姑娘當街打罵丫環,自己也會丟臉。
陸氏出自書香世家,最是看不慣這等打罵下人,說話粗俗的姑娘,聽到這聲音越來越大聲,眉心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她們走近停靠馬車的空地,一眼就瞧見停靠了數十輛馬車的空地有數個衣着鮮麗的丫環,在這些丫環中間,站了一位穿着深紫色花卉交領短褂,下身着白色百褶裙的小姑奶奶個,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嬌滴滴的,臉蛋稍圓,只是手裏拿了一條長鞭,讓這俏生生的小姑娘減去幾分吸引力。
在這個紫衣小姑娘面前,跪着一個穿着粗布松花色褙子的丫環,雖是丫環,模樣卻是極好的,瓜子臉,大眼睛,小嘴,倒比主子還要漂亮。
齊莞有些好奇地看着這個丫環,被主子這樣罵著,她竟也不吭一聲,挺直了腰板跪在那裏,眼神一片坦然。
看起來是挺有骨氣的丫環,怎麼會是那姑娘嘴裏說的狐媚子?
不是她們多管閑事走近了去看,而是這紫衣姑娘教訓丫環的位置就在她們馬車旁邊,齊莞是出於好奇,才多看了幾眼。
大概是察覺到齊莞的目光,紫衣姑娘狠狠地瞪了過來,一見齊莞生得比她好看,臉上又添了幾分不悅。
像是泄憤般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那丫環身上,“別以為趙哥哥誇你幾句,你就能爬上枝頭當鳳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
那丫環忍着痛,一句也不求饒,不卑不亢地說,“二姑娘,奴婢沒有這樣想。”
“你還敢頂嘴!”紫衣姑娘哼了一聲,又一鞭子甩了下來。
陸氏和齊莞剛走到自己的馬車旁邊,見這個紫衣姑娘下手狠辣,不禁有些同情那個丫環。
“奴婢不敢!奴婢自知身份,從不敢妄想,姑娘您只聽別人一言,就認定奴婢心思不正,奴婢也無話可說。”丫環咬緊了牙,忍着痛楚說道。
這丫環很有骨氣!齊莞聽到那丫環的回話,心中頓生好感,扶着陸氏的手上了馬車之後,便站在旁邊仔細瞧着她。
視線落在那丫環耳垂下的三顆紅痣時,眼底閃過愕然的神色。
是她嗎?
“看什麼看!”紫衣姑娘怒喝着齊莞。
“二姑娘!”她身邊一個年長些的丫環急忙叫住她,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紫衣姑娘愣了一下,眼睛看向齊莞身後的馬車,神情怪異。
“姑娘,夫人讓您上車呢。”迎荷小聲對齊莞說。
齊莞卻什麼都沒說,走到那個丫環面前,看她另一邊臉頰,同樣有三個連在一起的紅痣。
果然是她!齊莞心中一喜,回頭望着那個紫衣姑娘,“姑娘,既然這丫環讓你不喜,不如將她賣了給我如何?”
這話一出,不但紫衣姑娘愣住了,連那個丫環也是一臉詫異。
紫衣姑娘本能地想一鞭子抽過來,被身邊的丫環阻止了,低聲在她耳邊說,“二姑娘,這位可是京城來的,是齊家的姑娘,惹不得。”
“你要她作甚?”紫衣姑娘甩開擋住她手的丫環,沒好氣地瞪着齊莞,不明白這身份較貴的齊姑娘要來跟她賣這狐媚子作甚。
齊莞笑道,“瞧着覺得有緣分,姑娘,這裏畢竟是佛門聖地,本來就求個心裏平靜,為了個奴才讓自己不高興不值得,何況這裏進出多數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你何必為了她而毀了自己的好名聲呢。”
紫衣姑娘看了看自己的丫環,又看看齊莞,她本來就打算把這個賤奴賣了出去,既然這個齊姑娘看上了,不如做個人情,“既然你喜歡這個奴才,那就帶走吧。”
“那她的賣身契?”齊莞微笑着問,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紫衣姑娘是誰,想來應該是錦州城的某個大戶人家的女兒,行事這般囂張跋扈,卻又肯賣她這個人情,應該是知曉她的身份了,如此更好,不必多費口舌。
“稍後再讓人送到府上。”紫衣姑娘撇了撇嘴道,拿着鞭子指向那丫環,“賤奴才,今日你是走了好運道,別再耍你那套不要臉的手段,否則……”她看了齊莞一眼,“你會死得更難看。”
那丫環微微地低下頭,心裏泛起一絲苦澀滋味,從這個主子到那個主子……沒有什麼區別,她還是個奴婢。
“起來。”齊莞抬手扶起她,“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秋菊。”秋菊輕聲回道,身上的傷痛得她額頭冒出冷汗。
齊莞輕輕挑眉,“原來的名字呢?”
“沉香。”猶豫了一會兒,她才說出另外的名字,這是她還沒有成為奴婢的時候,她的母親為她起的名字。
是這個名字!齊莞笑了起來,“以後就叫沉香吧,迎荷姐姐,將她扶上馬車,回去給她找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