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上)
齊莞在離開京都的三年後又生了一個女兒,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的趙言鈺覺得人生很美滿,每天帶着孩子到湖邊釣釣魚,到山上摘野果給齊莞泡酒,日子過得樂不思蜀。
但是,因為趙言鈺對孩子的縱容,三個孩子的性格讓齊莞很頭疼。
兒子欽曦簡直完全是第二個趙言鈺,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實一肚子壞主意,除了寶兒外,其他幾個小孩經常被他耍得團團轉,還經常帶頭去打架,不過,通常都是他看着別人打。
寶兒被趙夫人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很有長姐的風範,當然……那是趙夫人的風範,趙言鈺最疼她,不顧齊莞的反對教寶兒武功,卻沒想寶兒天賦極好,年紀小小的,已經似模似樣,周圍同年紀的小孩沒人是她的對手。
小女兒叫梓媛,性子倒是跟哥哥姐姐不一樣,一出生就文文靜靜的,不吵不鬧,很乖巧的樣子,趙言鈺每次都想逗她玩,結果她只是懶懶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閉上眼睛睡大覺。
趙言鈺很鬱悶,他擔心梓媛以後的性格會被欺負。
今天要說的就是梓媛的故事……
話說在十二年後,寶兒剛成親不久,趙言鈺帶着欽曦去了大月國,齊莞挂念京都的母親,便和梓媛一起來了京都。
梓媛第一次到京都來,她跟長姐的洒脫爽快性子不同,跟齊莞卻是有幾分相似,平時總是沉靜不多話,看起來委婉清麗,家裏除了齊莞,都將她當小白兔一樣保護着。
陸氏第一次見到這位小外孫女,簡直是疼入了心坎,聽說梓媛想到外面去看看,立刻就讓下人們安排了馬車,想親自帶着她出門的。
齊莞連忙阻止下來,陸氏大病初癒,她這次來京都主要就是想給母親調養身子,怎麼會同意她出去。
梓媛笑着說帶自己的丫環出去就行了,不用太多人跟着,顯得太嚴重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她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再說,她可以跟姐姐一樣,女扮男裝,反正不會有人看得出來。
陸氏拗不過女兒和外孫女,只好答應下來,卻還是不放心地讓海叔一道跟着去。
齊老太爺過世之後,海叔原是想離開齊家,被陸氏留了下來,如今就跟在昇哥兒的院子裏當差,說是當差,其實是陸氏想要留他在齊家養老,家裏可沒人敢講他當下人。
梓媛在沒來京都之前早已經打聽過了,京都如今最富盛名的除了盛會酒樓,那就是有人間仙境之稱的錦和園。
她便是想到錦和園來。
聽說錦和園有個醫術和棋藝非常厲害的高人,經常在這裏附近替人醫治疑難雜症,但前提是必須跟他對弈一局,贏了才能請那人看病。
梓媛繼承了齊莞和趙夫人的衣缽,醫術不錯,棋藝也不差,所以她很想來會一會那位高人。
只可惜,將整個錦和園都走遍了,還是沒遇到那位高人。
“回去吧!”梓媛失望地對丫環說道。
才走到錦和園的大門外,便見路邊一座涼亭里圍了不少人。
梓媛眼睛一亮,往涼亭走去。
是一個年輕男子坐在石凳,他面前是一局殘局。
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高人?這麼年輕?梓媛打量着那人,穿着一襲在普通不過的深藍色直裰,樣子比不上爹爹和大哥好看,但全身卻透着一股懾人的貴氣和凜人的威嚴。
“小兄弟,對這殘局有興趣嗎?”那男子身邊一個中年人聲音微細地問道。
梓媛挑了挑眉,笑着點頭,在男子對面坐了下來。
這殘局她在祖父的書房裏見過,要破局並不難。
“贏了如何?”梓媛低聲問道。
“小兄弟家中可有病者,若是贏了,我家公子可替你家中病者醫治。”
梓媛笑了笑,“那便試試。”
那年輕男子臉上帶着輕輕淺淺的笑,這笑看着親切,實際很淡漠疏離,“請。”
幾乎沒有任何困難,梓媛輕易地破了局。
年輕男子驚訝地看着她,“閣下貴姓?”
“在下蔽姓趙,我贏了。”梓媛笑道,雖然她有作弊之嫌,但贏了就是贏了。
“閣下家中病者何狀?”年輕男子問。
梓媛隨口就扯了幾個癥狀,只見年輕男子略微沉吟后,便給梓媛寫了個藥方,梓媛看了一眼,不由驚嘆這男子果然精通醫術,這藥方確實是醫治她方才所說癥狀最好的方法。
“明日見。”她拿着他寫的藥方,微微一笑。
年輕男子微微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閃過一抹深邃的光芒。
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彎低腰,在他耳邊輕聲道,“大皇子,我們該回去了。”
這年輕男子正是當朝的大皇子,凌貴妃的兒子,自幼喜歡看醫書,皇帝縱容他,沒想竟讓他學了一身醫術。
他不能自由自在去當個大夫,只能偷偷溜出宮,以對弈的方式找疑難雜症下手,若非疑難雜誌,恐怕沒人會那麼無聊來跟他對弈。
此後數日,梓媛都會易容來跟大皇子對弈,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大皇子自然是看出梓媛並非為了請他醫治家人才來對弈,因為只要梓媛贏一次,便說出一種少見的病症,倒像是在試探他的深淺。
齊莞因為忙着給陸氏調養身子,並不知女兒最近總是外出,如此過了半個月,齊莞才發現女兒的神色與往常不同,似乎顯得特別神采飛揚。
心情好像很不錯啊……齊莞一直擔心小女兒會太內向,沒想到來了京都反而不同了,她覺得挺欣慰的。
……
……
梓媛並不知道一直和她對弈的男子就是大皇子,只知道他姓夏,對她來說身份並不太重要。
大皇子當然也不知道梓媛是女扮男裝,在漸漸的相處中,還將梓媛當兄弟看待了。
某日,兩人正在錦和園裏的竹亭對弈,忽然不遠處就傳來鬧哄哄的說話聲,梓媛皺眉看了過去,見到一群衣着光鮮的年輕男子簇擁着一個五官俊美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男子似乎喝了酒,腳步都有些不穩了。
他們走到竹亭外面,指着梓媛他們叫道,“都給小爺滾到別的地方去,這裏我們要喝酒!”
梓媛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爹爹說得沒錯,京都紈絝到處都是,眼前這一大群人顯然就都是不學無術的紈絝。
“放肆,這裏豈是你們說了算?”大皇子身後的中年男子站出來怒聲指責。
“你是什麼東西,還不給小爺滾!”帶頭的少年大叫。
中年男子氣得臉色都發紫了。
“寧俊標,是不是連我也得滾?”大皇子臉色微沉,全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張力。
不高不低的聲音有着天生的威嚴,讓吵鬧的一群人都安靜下來。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這時才看清在竹亭里的人是誰,他震驚地長大了嘴巴,結結巴巴地,“大……大皇子……”
聽到寧俊標的話,梓媛秀眉又蹙了起來。
這寧俊標是京都出了名的紈絝敗家子,是安遠侯寧朝雲唯一的兒子,雖然不是正室所出,但由於寧朝雲自從休了蘇鸞后,就一直不肯再娶,所以這個由妾室所出的庶子自然受盡寵愛,也養成了他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性子。
“你好大的威風。”大皇子冷眼看着寧俊標,心想,安遠侯為人溫潤如玉,沒想到竟然養出這樣一個兒子,真替他感到可惜。
寧俊標的酒意立馬醒了三分,撲通跪了下來,“大……大皇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擾了您的雅興,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要知道是您,小的就不敢讓您走了。”
雖然早已經立下儲君,但是誰都知道在皇帝心目中最喜歡的是這位大皇子,就算沒有什麼重要職責在身,朝廷上下也無人敢看清他。
其他人沒想到竹亭里的人竟然是大皇子,嚇得臉色發白,齊齊矮下身子跪倒在地上。
“若非我在這裏,難道便是由你寧俊標說了算?”大皇子沉聲問道。
“不……不是……”寧俊標急忙搖頭。
“發生什麼事了?”在人群後面,忽然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一個樣貌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寧俊標眼睛一亮,“父親。”
來人是寧朝雲,他不悅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看向大皇子,揖手行禮,“大皇子。”
“安遠侯,你來得正好,令公子便交給你了。”大皇子對待寧朝雲說道。
“犬子頑劣,臣羞愧。”寧朝雲嘆道,眼睛看向大皇子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梓媛,見她五官神似他記憶深處的故人,不由得怔了一下,“這位小兄弟是……”
梓媛只是稍作易容,修改了輪廓和眉眼,仔細看跟齊莞還是有三分相似,她側開頭,避過寧朝雲的打量。
大皇子含笑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姓趙。”
寧朝雲臉色微變,大步向前幾步,急聲問道,“趙言鈺是你什麼人?”
梓媛被嚇了一跳,不自覺地躲到大皇子身後。
“我不認識!”沒想到這人竟然認識爹爹,梓媛心下微驚,含糊說了自己不認識,便匆匆告辭離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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