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全線告急
丁大全在四川待了半個月,受了一肚子氣。
他抱着金牌到處跑,四處追着王夔的後腳跟,這個大鬍子制置使表面上很賣力氣,嚴格遵照樞密院的指示,連日來跑遍了成都府附近的州縣,嚴禁川峽四路各處的倉司放一顆糧食北上,所有的官倉、常平倉和糧商的私倉全都被看管起來,除非有制置使司的調令,否則任何人不得調取糧食。
而各處的鹽池也收到命令,鹽監閉門,除了朝廷的官鹽之外,不得擅自將鹽運往漢中。
“大軍打仗,無糧不成軍,無鹽不成行,現在糧食和鹽巴已經全被制置使司控制起來了,無人能調走一粒一顆。丁大人可以放心了,朝廷的金牌,我可是不折不克的完成的。”王夔站在劍閣兵城的城樓上,負手凌風,豪氣的說道,山風吹過,揚起他一身的勁袍,配上矜持的表情,令魁梧的他看上去有些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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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全抽了兩下麵皮,神經質的抖抖臉上的肌肉,他抱着一面金牌,端端正正的抱在胸前。
聽着王夔的話,丁大全一點沒有開心的意思,他指着城樓下方的崎嶇棧道咬牙切齒:“敢問大人,下面那一隊隊的雞公車,運的是什麼?”
王夔朝下面瞅了一眼:“不知道,那是大理國的車隊,不是我宋國的人,我不好說,也不好問。”
丁大全黑着臉指指自己的嘴角,哪裏有一塊淤青:“我昨天去抽查了,裏面全是米糧,還有鹽巴。”
他憤憤然的道:“我派人去攔,押車的蠻人竟敢毆打我!”
王夔吃驚的轉過頭來,恍然大悟:“我說怎麼丁大人臉上帶傷呢,原來是這樣!”
接着王夔痛心疾首:“那些蠻人凶得很,又成群結隊,稍有不滿就聚眾作亂,因為擔心引發大理和大宋之間不友好的對立,我們也只能安撫為主,一般不會去理會,丁大人怎麼要去招惹他們?可傷得嚴重不?”
看着王夔關心緊張的臉,丁大全很想一耳光抽過去。
昨天他帶着十來個從臨安帶來的護衛,就在這裏攔下了一隊往漢中去的糧車,準備連人帶車扣下來狠狠的給王夔一個難堪,誰知道那些蠻兵比他們還凶,反過來把丁大全圍住了,那頓打呀,真狠。
丁大全被打得滿地亂滾,好容易的跑出來,想找王夔求援,殺了這些不開眼的蠻人,卻被告知制置使大人外出了,問幹什麼去了,說是禁糧去了,聽得丁大全當場嘔血數升。
眼皮子底下就有運糧的大隊人馬,你特么上哪兒去禁糧?
丁大全想調製置使的兵去找回場子,卻在衙門裏吼了半天,除了一群小吏作揖打拱的賠笑之外,無人理睬。
那伙小吏雖然帶着笑,但笑意里濃濃的譏諷,瞎子都看得出來。
今天好容易逮着了這位天天不見人影的大鬍子,卻換來這個問句,丁大全胸中的怒火啊,滔滔的蹦。
“不……嚴重!”丁大全竭力壓抑着怒火,沉聲道:“大人,難道就任由底下這些蠻兵大模大樣的朝漢中運糧?我大宋的諭旨還有沒有人放在眼裏!”
“當然不行!我王夔對朝廷的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從不打折扣!”王夔厲聲道:“我這就向朝廷請示,如果大理國的運糧隊從四川通過,我該如何處理!”
“只要朝廷說決不能讓一輛大理的車子過,我立馬斷了這條棧道!”語氣決絕,毫不拖泥帶水。
丁大全只覺眼前發黑,幾乎要被氣得暈厥,他強撐着,用馬上就要吐血的艱難狀態勉強的問:“但是……朝廷的金牌……已經在這裏了,大人還要請示什麼?”
“丁大人帶來的金牌,是要我川峽四路斷絕長孫弘的糧道,不可再給他提供糧草,卻沒說如果大理調配過去的該怎麼辦吶,是不是?”王夔攤攤手:“大理跟我們大宋是友邦,我不請示,萬一惹得兩國交兵,我哪裏敢負這個責任?丁大人也負不起吶。”
從四川往臨安,千山萬水,就算金牌使者也得馬不停蹄的跑上近十天,等王夔拖拖拉拉的把文書送到臨安去,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你……!”丁大全渾身發抖,顫顫的舉着手亂點,正欲說點什麼,嘴裏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傳大夫來!”王夔搶前一把扶住他,看着這位朝廷欽差半死不活快昏過去蒼白的臉,就忍不住想笑。
過來幾個大兵粗手粗腳的把丁大全接過去,王夔吩咐道:“請丁大人下去休息,連日操勞,就算鐵人也禁不住啊,丁大人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嘔着血的丁大全被帶下去了,王夔獨自站在城樓上,迎着山風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自語道:“艹,終於搞定了!”
他望着關樓下蜿蜒長蛇般延伸向極遠處山腹中的棧道,以及上面密密麻麻如螞蟻搬山一樣密集的糧車,憂鬱的伸手按住了石砌的關牆。
“我只能幫你拖一陣了,希望你快一點,再拖下去,只怕……我也撐不住了……”
在王夔說這話的時候,極遙遠的兩淮方向,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大宋淮東制置使余玠、淮西制置使杜杲在半個月前同時向臨安飛傳告急文書,言說大名、開封、青州方向的蒙古漢軍調動頻繁,大肆徵兵,舉動可疑,請朝廷着意留心。
臨安城裏正在為長孫弘的事絞盡腦汁,對於這個近年來突然崛起的蠻人從皇帝到大臣的諸位大佬有些頭痛,此人能力出眾,打仗很有兩把刷子,但卻不大聽招呼,蠻人性子羈傲不遜,有造反的苗頭。
跟他比起來,兩淮的報告似乎不那麼緊要,因為誰都知道,蒙古漢地是聽蒙古貴族們的指令行事,主子們都內訌了,奴才們會主動挑事嗎?可能性很小的。
所以臨安只是回信,要兩淮注意戰備了事,還專門提了一句:不可挑起戰端。
宋朝不想挑事,可有人想。
十來天後,兩淮全線告急。
史天澤等人像瘋了一樣,傾盡全力,揮師十餘萬,沿着淮河漫長的河岸,漫向了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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