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能得到你的人
“為何你們都認為,擄人、監禁、或是以傷害我身邊的人來威逼我,就能得到我全心的順從?”母親嗤笑一聲,“究竟是你們太自負,還是我太無用了?”
“明,我知道強硬的手段只能使你更厭惡我,但是,至少能得到你的人。我可以不再碰你,但是你一定要留在我的身邊。”對母親暗中帶諷的話,庫摩只是露出陰鬱的冷笑,“我說過,身與心,你總要留下一樣。”
“呵……身與心總要留下一樣?”母親輕笑,半真半假中帶着揶揄,“庫摩,這世間沒有人能困得住我,他不能,她不能,你也不能……”
“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逃離我的機會,”庫摩非但沒有發怒反而緩緩微笑,那笑容卻直挑起人背脊的寒毛,“明,最好不要逼我。再高傲的蒼鷹,一旦被折斷了羽翼,就再也不能翱翔天地了。”
母親只是輕輕一挑眉,卻不答話。
庫摩也不再咄咄逼人,他單膝跪在母親面前,輕吻着她的裙擺:“明日清晨我來接你。”語畢,他也不等母親回答,逕自起身大步走出院去。
母親長嘆一聲,從袖中取中一隻黑色的木笛。
她舉笛齊唇,橫笛而歌。
兒時我一啼哭,母親便吹笛哄我,笛聲帶來的美好,年幼的我以為這就是一生一世。
我貪玩好動,一日趁母親不在,便偷偷地拿了這隻笛子把玩,不料卻失手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母親沒有責怪我,只是靜靜地將這斷笛揣在懷裏,那時我們才赫然發現,笛子中竟藏着一張畫。
畫上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卻身着一襲儒生袍,烏黑髮亮的長發高挽成髻,她淺淺地笑着,清秀如畫的眉目顧盼之間,透露出絕代的風情。
那是母親。
畫上的一筆一劃,所有的細節都畫得清清楚楚,看得出,畫這副圖的人在上面傾注了全部的情感。
“伯當大哥……”母親含笑輕喚一聲,眼中卻忽然落下淚來。
我至今仍不知母親那時為何流淚,只知她找來最好的木匠,頗費周折才將那隻笛子修好,從此那笛子就再也沒離開她身邊。
母親的手指,輕按慢放孔上,笛韻聲聲,裂帛似地在笛孔中奔涌,舉重若輕的高貴,墨般濃郁的音色,幽蘭鏗鏘,豪邁悲憤,鐵骨繞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