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入魔的下場與卦象
隨着黃語嫣的講述，沈白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一旁蹲在角落畫圈圈的肥宇，臉色也變了。
沈白陰沉着一張幾乎能滴出水的臉，開口問黃語嫣：“你……這故事是確有其事，還是子虛烏有？”
見沈白二人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黃語嫣嘆了口氣，心道：真是子虛烏有的故事就好了……
為什麼他們的反應如此之大，就要從黃語嫣所說的這個故事開始講起了。
若干年前，曾有一名曰‘胡青陽’的陰陽先生。此人乃是當代茅山掌門下山遊歷時，一時意動收下的外門弟子。
雖說是外門，但因這胡青陽天資聰穎，這遊歷中的茅山掌門愛才心切，便將一身道法盡數相傳與他。可以說這胡青陽的本事，在同輩中難出其二了。
因這個茅山的掌門沒有收徒之心，所以傳授了胡青陽道法后，便回山了。
出於對胡青陽的關心，他臨行前再三叮囑，讓其羽翼未豐前，遇到過於強大的妖邪，不要逞強。
但這句話，到了胡青陽耳朵里，卻成了另一番意思。
他認為，這傳藝與自己的恩人，是讓他不要辜負這一身道法傳承，讓他除盡世間邪魔。
於是，此後胡青陽凡是遇到禍亂人間的邪崇，必會拼盡全力將其誅殺。
不過短短几年間，他就搖身一變，成為了百邪俱驚的青陽真人。
某天，他將一隻殘害一家十七口人的黃妖擊敗，正打算給其最後一擊時，那黃妖大喊：“危害人間的又不止我們妖族！你一身道術如此之強，可敢去魔界與魔尊一戰？”（黃妖：黃鼠狼成精）
胡青陽一劍斬下黃妖的首級，提到自己面前冷笑道：“放心，不管是妖是鬼還是魔，只要膽敢殘害人類，我都會殺了他。”
不管是什麼生物，被斬下首級的十幾秒內，還是有意識的。這黃妖雖被斬下頭顱，但還是聽到了胡青陽的話。在它那細長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原來，這黃妖殘害此地一家十七條人命，背後藏着一個陰謀。
為的，就是將胡青陽騙入魔界！
而胡青陽對此渾然不覺，斬殺這黃妖后，只身前往了魔界。
進入魔界不到一日，被打的只剩一口氣的胡青陽，就被一隻長滿黑鱗的手，從魔界入口丟了出來。
一場動亂，就此拉開了帷幕。
那日，胡青陽沖入魔界后，就大開殺戒。魔尊一怒之下，出手將他打了個半死，並以本源魔氣為其種下魔心。
魔尊的原話是：無論你是誰，膽敢在我魔界開殺，就要付出代價！你不是自詡正道嗎？我便以本源魔氣讓你成魔，看你親手屠戮同族！
因魔界入口在一懸崖下，昏迷的胡青陽，被一個好心的採藥人發現帶回了家中。
經過採藥人夫婦細心的照料，胡青陽終是悠悠轉醒。可他一醒來，就被魔心徹底封殺了自我意識，將好心救治他的這對夫妻殘忍的殺害了。
當他回過神來時，看着滿地的鮮血，和散落一地的殘肢內臟，胡青陽跪在地上仰天發出一聲悲痛的長嘯。
這是一個陰謀！從一開始斬殺那隻黃妖，就是陰謀！
他幡然醒悟過來，但為時已晚。
在殺戮和清醒的交替中，胡青陽被折磨的快要瘋了，每當他清醒的時候，入眼的便只有鮮血和被撕碎的屍體。饒是他意志力再強，也經不住這樣的打擊。
曾以護衛蒼生，斬殺邪崇為己任，如今雙手卻沾滿了同族之血。
隨着他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的崩塌，胡青陽就此完全入魔，見人變殺。而在他身上所發生的的一切，也傳到了曾受藝與他的茅山掌門耳中。
聽聞胡青陽如今入魔，茅山掌門長嘆一聲天意弄人；隨後，率領七位長老下山，將其活捉。
念他此番作為皆是入魔所致，將胡青陽活捉后，受藝與他的茅山掌門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瞞着一眾長老，宣稱已將其誅殺，暗地裏將其藏入自己的房間，日夜以精純的道氣為他洗髓伐骨，希望有朝一日能將其從魔道喚回。
時光匆匆，十幾年過去了。
終於有一天夜裏，胡青陽恢復了自我意識。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傳授自己一身本事的老道，他鼻間一酸，留下兩行清淚。
“師…師傅……”
老道見他恢復了意識，先是一喜，隨即面色一沉。一揮袖袍轉身背過去冷哼道：“我何時說過收你的話？我沒有你這樣入魔的徒弟！”
老道雖然口中冷漠，但其若真不當胡青陽是自己的徒兒，又怎會瞞着天下正道，保他性命？更是日夜耗費真氣，十幾年如一日替他祛除魔心！
胡青陽想向恩師下跪，卻發現身上綁滿了粗重的鐵鏈。
他流着淚低頭澀聲道：“不管師傅認不認我，我心中……您如師、如父……造此大孽，青陽深知已不應存活於世，還請師傅賜我一死……”
“好！我今日便殺了你這忘恩負義、危害蒼生的逆徒！”
說罷，老道猛地轉身，一掌朝胡青陽額頭拍去。胡青陽看着老道這一掌，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解脫。可他預想的痛覺並未傳來，而是感到一隻滿是老繭的手，輕撫着自己的臉頰。
胡青陽睜眼一看，他的恩師，正老淚縱橫的撫摸着自己的臉頰。
老道紅着眼摸着胡青陽的頭髮顫聲道：“痴兒，痴兒！你怎敢跑去魔界亂殺一通？你可知那魔尊為你種下的魔心，是多麼可怕的東西？為師為你洗髓伐骨十幾年，你終於清醒了……”
胡青陽面對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用臉貼着老道的手掌大哭起來。
事後，老道解開胡青陽身上的鐵鏈，告訴他等第二天天一亮，從後山的小路下山，不然被人發現，就保不住他了。胡青陽跪下叩首，謝過恩師的再造之恩，心中滿是感激。
夜已深，二人又剛剛哭過，便躺在一條床榻上歇息了。
可他們二人誰都沒想過一個問題，魔尊之所以能稱霸魔界，其種下的魔心豈會這麼簡單？
當晚，胡青陽猛地睜開一雙充斥着暴戾的眼睛，臉上露出獰笑，伸手貫穿了老道的心臟！
心臟被貫穿的瞬間，老道眼睛睜的大大的，雙手抓着插在自己胸膛的手，臉上凈是愕然、不解、以及一抹難以言喻的苦澀。
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拍在胡青陽的丹田處，將一身修為猛的灌注進他體內。
老道在彌留之際，終是用近乎一個半甲子的真氣，將胡青陽的魔心徹底衝散開去。當胡青陽清醒時，看到床榻上被自己貫穿胸膛的恩師，仰天發出悲戚的長嘯。
茅山上無數人被深夜傳來的長嘯所驚醒，待一眾長老弟子跑到聲音所在，才發現這是掌門的宅院。
空曠的院內，披頭散髮的胡青陽跪在院中心，身前平放着已經停止呼吸的老道。
眾人見到這一幕，皆是大驚。
無數的責問、謾罵……如同潮水般包裹着胡青陽，可他跪在地上未發一言。就在眾人想要動手殺掉胡青陽的時候，茅山的大長老攔住了身旁激動的弟子，以及其他長老。
他看出，跪在地上這人，瞳孔渙散無光，只怕是已經沒有了思考問題的能力。
見眼前這人嘴中念叨着什麼，大長老伸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側耳上前想聽聽對方在說些什麼。
親手殺掉恩師的胡青陽，神志已經徹底崩潰了，口中不住的重複着：是我…是我親手殺了師傅……
時間回到現在。
沉默的病房裏，沈白驀然抬頭看着黃語嫣，一言不發。
被盯的有些發毛的黃語嫣，摩挲着大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後退了兩步，警惕道：“喂喂喂，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
“我想知道，怎麼救回葉青。”
黃語嫣皺起黛眉怒到：“我剛才講的雖然說是故事，但基本就是真實的事情！當年的茅山掌門花了十幾年，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情，你覺得我又能力幫你救回他嘛？！”
“那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
沈白看向葉青滿是掙扎的臉，心中不由的一抽，茫然的開口問：“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
“趁着他沒完全入魔，殺了他！”
黃語嫣清純的臉上，顯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狠辣之色，她緊盯着床上的葉青開口道：“雖然他很有可能內心還在掙扎，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入魔。與其到時候麻煩，不如趁現在他沒有反抗能力，直接幹掉。”
沈白聽了這話，咬牙緊緊握拳沉默着。
肥宇見沈白居然沒有反駁，憤然道：“老大！你不會真想聽她的殺了葉青吧？你說話啊！”
可無論肥宇怎麼叫沈白，都受不到一點回應。
“對了，你是上官雲的徒弟，你不是會卜算之術嗎？你幫忙算算該怎麼救我兄弟行不行？”肥宇突然想起黃語嫣的身份，抓起她的手腕開口發出了請求。
聞言，沉默的沈白眼中亮起一絲光芒，扭頭再次目光灼灼的看向黃語嫣。
“哎呀，你弄疼我了！鬆手啊！”
掙開肥宇后，黃語嫣揉着自己被抓的生疼的手腕，口中嘟囔着：“都說了他沒救了……莫名其妙的……”但抬頭一撇二人的樣子，扁着嘴道：“好啦好啦，幫你們算還不行嗎？把你們那種眼神收起來ok？”
說完，她從身上背着的包包里，拿出六枚銅錢和幾張符紙，又讓沈白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拿出一個缽盂。扯了幾根葉青的頭髮后，黃語嫣走到床邊的床頭櫃前開始卜算。
只見她將銅錢和葉青的頭髮扔進缽盂中，捏起符紙清吟道：“六爻六辭，尋世萬般，上清下濁，卜盡人慾……”隨着咒訣念完，黃語嫣把符紙往缽盂里一丟，輕喝一聲：“起！”
只見缽盂中的符紙‘騰’的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