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筆仙驚魂(下)

第二十九章——筆仙驚魂(下)

青城區,虎玉路75號,就在D市的四十八中附近。這裏唯一的一個虎玉小區,是個有點年頭的老小區了。

裏面的每一棟樓房都是6層。小區外的圍牆因為年久失修,牆根的牆皮大片剝落,露出了裏面的紅磚;小區的大門也是很老舊的鐵柵欄門——

那種很大的,兩扇鐵門併到一起,中間的位置,還有一個小的雙開門鑲嵌在大門主體上。

11月的天色,已經暗的很快了,不到下午五點半,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夕陽下的虎玉小區,在夕陽的照射下,有些掉色的紅色樓頂和淡黃色的樓身,披上了夕陽的餘暉,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一輛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的馬路邊上。片刻后,沈白從出租車裏出來了。

他手中提着一個長方形的皮箱,穿着黑色的線衣;外面套着一件褐色的夾克,藍色牛仔褲下是一雙黑色的皮鞋。

本來沈白沒打算穿成這樣,但是自己準備捉鬼的道具時,肥宇堅持讓沈白換了一身衣服。

理由是:人家家裏長輩看你穿一身休閑裝,肯定不讓你進門。所以沈白也只能換了一件外套,穿上了萬年不穿的皮鞋。

下車后,沈白撥通手機給胡夢嬌打過去,告訴她自己到小區門口了。因為胡夢嬌發出的短訊里,只說了在哪條路的哪個小區,沒說在幾號樓幾單元等詳細的地址。

所以沈白只能到了小區門口,給她打電話接自己去她家。

之前,胡夢嬌打電話給沈白,告訴他自己知道了另外兩個舍友的死訊,死法和秦慧芳幾乎一模一樣。而且據說屍體上插着的木板碎片,就是秦慧芳屍體上的那些碎片!

但那些碎片,早就被警方拿到證物室保管起來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另外兩個人的屍體上呢?

另外,胡夢嬌還告訴沈白,雖然帶着護身符,但是自己一靠近自己房間角落的衣櫃,護身符就變得很燙。

所以沈白那時就斷定,那個所謂的筆仙正藏在胡夢嬌的衣櫃裏,準備對胡夢嬌下手了。這也是為什麼沈白火急火燎,趕到胡夢嬌住址的原因。

“呼···不···不好意思,我有點着急,短訊沒編輯完就發給你了。”胡夢嬌依舊一身校服,跑到小區門口喘着氣,給沈白道歉。沈白笑了一下道:“沒事,走吧。帶我去你家看看。”

胡夢嬌點點頭,帶着沈白走進小區里。看到不遠處一棟樓大概三樓的位置,隱隱有些陰氣散發出來。

沈白叫住胡夢嬌,指着三樓窗口問到:“那裏是不是你家?”胡夢嬌驚訝的問沈白是怎麼知道的,沈白笑笑沒回答她,然後又問:“你家現在有人嗎?如果你家人在,你最好讓他們先離開一陣子。”

“沒有,我父親在工地當監工,我母親單位加班也不在家,他們還不知道我在學校請了假已經回來了。”

“那就好,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怕。有我給你的護身符,你很安全。”

聽到沈白的話,胡夢嬌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胸口,想來是把護身符掛在脖子上了。帶着沈白進門,胡夢嬌關上門后問沈白:“那個···我房間就在左邊,我能不能不進去?”

沈白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心道:你不進去,我就只能滅了裏面的東西了。萬一能超度,還是少造殺孽的好。

轉頭看着客廳左手邊緊閉的房門,沈白把手提箱放在茶几上,從裏面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幾張七煞敕令符。

掏出胸口帶着的玉佩,用靈玉開眼咒開了靈視后,沈白推開房門。

走進房間,沈白感覺到一陣寒意鋪面而來。他知道,胡夢嬌說的那個筆仙就在房間裏!

環顧一圈后,沈白把目光鎖定在牆角的老式衣柜上,之前胡夢嬌在電話里就說,一靠近這衣櫃,自己給她的護身符就會發熱。

從外面把手提箱拿進胡夢嬌的房間后,示意胡夢嬌站在門口。沈白關上門后,在門上和窗戶上,各貼了一張七煞敕令符。

原本七煞敕令符是為了抵擋厲鬼的進攻,沈白感覺那衣櫃裏藏着的女鬼實力一般,怕那女鬼跑路。所以把門窗用符咒封住,以免女鬼跑掉。

把窗帘拉上后,沈白把房間裏的凳子放在衣櫃前不遠處,從手提箱裏拿出一個小香爐,放在凳子上。

然後又從手提箱,拿出一塊褐色的不規則木塊,點燃一角扔進香爐。

片刻后,小香爐飄散出淡淡的清香瀰漫在整個房間裏。

“出來吧,窗帘都幫你拉上了,還不現身?”說完后,沈白往衣櫃對面的床上一坐,一條胳膊在腿上把下巴撐起來,看着飄散着陰氣的衣櫃。而另一隻手藏在身後,捏着一張烈火煉妖符。

嘭······

關着門的衣櫃被一股陰氣推開,靠在門邊的胡夢嬌,看到衣櫃裏顯露出的人影,嚇得驚叫一聲蹲下捂着臉顫抖起來。

沈白沒看胡夢嬌,而是看着從衣櫃裏走出的身影,眉毛一挑問道:“捨得出來了?為什麼要殺這個女孩?”衣櫃裏走出的女鬼,穿着淡藍色蕾絲連衣裙;若不看那雙眼睛裏流漏出的怨毒之色,可以說是個美女了。

這女鬼沒有回答沈白的問題,而是怨毒的看着他,突然往前一衝,伸出手抓向沈白的咽喉。

沈白彷彿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幕,仰身往後一躺的同時,把藏在身後的符咒,按在了女鬼抓來的手臂上。

“法起六合,烈火焚妖,敕!”

躺下躲開女鬼伸向咽喉的一抓后,沈白催動了貼在女鬼手上的烈火煉妖符。

女鬼一爪抓空,剛想把手按在躺在床上的沈白脖子上,手上轟的冒出一股赤色火焰,沿着手臂急速往身體燒去。

被燒傷的女鬼咆哮一聲,驅動體內陰氣抵抗火焰的侵蝕。但她將蔓延的火焰控制在手肘處后,無論怎麼催動陰氣,都不能將火焰驅散。

不消片刻,被火焰焚燒的手肘以下隨着火焰熄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女鬼眼中怨毒之色更甚,又是咆哮一聲想要攻擊沈白。

而這時沈白已經站了起來,皺着眉毛冷喝一聲:“放肆!別怪我沒提醒你,再動手,消失的可就不光半條手臂了。”

烈火煉妖符,是以道訣引動自身真氣,催動符咒燃燒。貼在一般邪崇身上,符咒燃起的火焰會瞬間把邪崇包裹起來,直至燒成虛無。

雖然這烈火煉妖符,算不得高級符咒,但普通厲鬼還是能阻擋片刻的。

被燒掉半條手臂的女鬼,被沈白一喝,有些躊躇;但眼中的怨毒之色依舊不減,站在衣櫃前恨恨的看着沈白。

“看來你能聽懂我的話,那就好辦了。”沈白見女鬼不攻擊自己了,暗道一聲:有點本事嘛,本想燒光你一條手臂,才燒掉半條···

盯着女鬼防止被偷襲,目不轉睛的沈白叫胡夢嬌來自己身後,跟女鬼對質一些問題。

胡夢嬌顫抖着走到沈白身後,頭也不敢抬。之前只看到衣櫃突然開了,從裏面出來個人;沒看到女鬼面容的胡夢嬌,正想着女鬼是不是滿臉鮮血之類滲人的畫面時,女鬼開口了:“我很難看嗎?你都不看我一眼?”

胡夢嬌聞言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藍色的連衣裙往上看,是不堪一握的細腰;豐滿的胸脯上連着白皙的脖頸和臉蛋。一頭烏黑的髮絲散落在身後,兩片薄薄的紅唇上鼻樑高挑,眼睛雖然大大的,但眼神卻有些滲人。

胡夢嬌看到女鬼的面容后,下意識的獃獃道:“好漂亮···”

聽到胡夢嬌的話,女鬼嘴角輕佻,眼神也平和了不少。這時沈白盯着女鬼到:“看來也能說話。說說吧,為什麼要殺人?據我所知你已經殺了這女孩的三個室友了。”

說完后,沈白心道:人家都要殺你了,你還夸人家漂亮?你這是傳說中的天然呆吧······

“是她們用召喚術把我召來的,問別的也就算了,居然問我的死因,我不該殺她們嗎?!”女鬼恨恨的回到,然後眼中又泛起了怨毒,沉着臉轉頭瞪着胡夢嬌。這麼一蹬,胡夢嬌嚇得又把頭低下了。

沈白一臉蛋疼的歪着頭問到:“哎哎哎,又不是她們殺的你,問你一句就得死?你做鬼這麼不講道理嗎?而且她們幾個女高中生,用召喚術?你死了之後腦子瓦塔(出問題)了吧?”

女鬼深吸一口氣道:“她們玩的筆仙,就是召喚術。我被召喚過去之後,冥冥中感覺,不但必須回答她們的問題,她們不讓我走,我想走都走不了。可我回答了她們那麼多問題,她們還要問我是怎麼死的!”(別問我鬼怎麼吸氣,人家就那麼個動作···)

“所以你就要殺掉她們?一個不留?”

“對,我一定要殺···”

沒等女鬼說完,沈白就打斷道:“你一定個毛啊一定,已經被你殺了的我沒辦法,至於我身後這個,你別想了。要是願意投胎,我送你下冥界,如果你不願意···那麼抱歉,不管你生前多可憐,死的多冤屈;我沈白必將你打個魂飛魄散!”

見沈白一臉冷色,之前更燒掉自己半條臂膀,對於能讓自己魂飛魄散這句話,女鬼毫不懷疑。但女鬼聽了沈白的話后,皺了皺眉道:“我也想投胎,可是我報不了仇不甘心就這麼去投胎。”

“別不甘心,這就是命!而且,你還想報仇?你知不知道你每殺一個人,身上的罪業就多一分,我不知道你死後殺了多少人,但我告訴你——就憑那三個女孩死在你手裏,你少不了在地府受幾百年的酷刑。”

聞言女鬼臉色一變,但轉念恨聲道:“那我還怎麼投胎?不如你直接滅了我,也好過受幾百年刑罰。反正已經殺了三個了,再拉一個墊背!”

說著,女鬼身形一晃,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朝沈白身後的胡夢嬌抓去。

不是這女鬼不想投胎,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誰會想放棄?雖說螻蟻尚且偷生,但幾百年的酷刑,任誰想來也接受不了。

所以女鬼說完就準備幹掉胡夢嬌,魂飛魄散也再拉一個墊背的。

沈白也不阻攔,任由女鬼朝身後的胡夢嬌攻擊。在女鬼就要觸碰到胡夢嬌的時候,胡夢嬌帶着的護身符泛出一陣金光,震飛了女鬼抓來的手臂。正當女鬼還想繼續動手時,沈白擋在了女鬼身前。

“你就這麼想魂飛魄散?話還沒說完,急什麼?”沈白說完后,女鬼一愣:“你不是說我投胎之前,要在地府受幾百年酷刑?”

“是啊,你殺人還不想受罰,你覺得可能嗎?”

聽到沈白的回答后,感覺自己被耍了的女鬼,臉色一沉:“與其經過那麼漫長的等待,還要在漫長的時間裏受刑,我不如被你打散之前再帶下去一個。”說著又想動手。

沈白見女鬼一言不合就動手,調動體內真氣在手中掐出一個指訣,往女鬼額前一印喝道:“定!”

隨着真氣印在女鬼額頭上,女鬼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彷彿認命了一樣閉上眼,等待着什麼。

沈白看着閉上雙眼的女鬼,嘆息一聲;轉頭看着身後及低着頭,渾身顫抖的胡夢嬌,想起一個能減少女鬼受刑時間的辦法。

拍了一下低着頭的胡夢嬌,問道:“胡夢嬌,這件事的委託人是你。你想讓她魂飛魄散,還是讓她少受點苦幫她投胎?”

胡夢嬌抬起頭看着閉着眼的女鬼,抿着嘴思索一下后對沈白說:“我想幫她投胎,她也是個可憐人,被人那樣殺死···可是,我怎麼幫她?我什麼都不會啊······”

女鬼聽到胡夢嬌的話,睜開眼驚訝的問:“你為什麼要幫我?如果不是這個人,你現在已經死在我手裏了,你······”

“可是我現在還活着啊,你如果能投胎,總好過魂飛魄散啊。”胡夢嬌認真的看着女鬼,彷彿差點被殺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對差點死在女鬼手裏這件事,沒有一點自覺。

真不知道該說這女孩傻,還是該說她善良。

沈白見胡夢嬌願意幫這女鬼,又問:“你願不願意讓這女鬼以後投胎成你的孩子?”

有一種道法,在人和鬼雙方同意的前提下,可以用活人的血液,和鬼魂的血液,作為印記締結契約。

契約訂好后,只要不是無法化解怨氣的厲鬼,普通有神志的厲鬼可以通過這契約,少受一些殺生的刑罰。

在締結契約后,只要給和鬼締結契約的人懷孕,地府就可以馬上安排其投胎!

聽到沈白問的話,胡夢嬌臉上一紅道:“這個沒關係,但是···我才17歲,結婚都還早呢。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等那麼久。”

沈白聽了胡夢嬌的話,笑道:“就算你30歲生孩子,也才13年而已。她本來要受起碼三百年的刑罰,地上一天地下一年,你願意她投胎成你的孩子,她下去也就受一百三十年的苦,已經減輕一半多了。”

說完后,沈白轉頭看着女鬼問:“你呢?人家願意幫你,你怎麼說?還想魂飛魄散,那我就成全你,也省的我費勁。”聽沈白這麼問,女鬼急忙表示自己願意投胎。

沈白撤去定住女鬼的道訣,女鬼看着胡夢嬌,眼中流出殷紅的血淚道:“謝謝你願意幫我。”

胡夢嬌看着女鬼眼睛來流出血淚,嚇得差點哭出來,往地上一蹲:“你···你別哭,你哭起來的樣子,我害怕···”

看着低着頭蹲下的胡夢嬌,沈白很無語,心想:至於嗎?人家鬼的眼淚就是紅色的,哭都能給你嚇成這樣···女鬼見胡夢嬌這樣子,擦擦眼淚:“我不哭了,真的很感謝你,我叫韓瑩。”

沈白轉身去翻找手提箱,拿出了給她們締結契約需要的東西。取了一點胡夢嬌手指上的血后,沈白把血液塗抹在韓瑩的額頭上。

然後拿出一張符紙,割破韓瑩的手指,取了韓瑩的鬼血給胡夢嬌也塗上了。

去取韓瑩鬼血的時候,韓瑩驚奇的問沈白,自己已經死了怎麼還會流血;沈白翻了個白眼兒跟韓瑩說:”都要下冥界受罰了,別多問那麼多。”說完后,有些心疼的瞟了一眼凳子上冒着煙霧的香爐。

之前進屋,沈白點燃的褐色木塊,是犀角香。南朝宋劉敬叔撰《異苑》曾記載:

暖水濯我足,剪紙招我魂。

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袋,人能與鬼通。

忘川之畔,與君常相憩。

爛泥之中,與君發相纏。

存心無可表,唯有魂一縷。

燃起靈犀一爐,枯骨生出曼陀羅。

大意講的是,燃燒犀角香后,女鬼能和所愛之人纏綿。

也就是說,沾染了犀角香的韓瑩,和正常活人一樣,會流血。而犀角香這東西有價無市,沈白一開始,本來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防止韓瑩逃跑,沒想到現在正好用來取鬼血幫她們締結契約。

給一人一鬼,塗抹好對方的血液后,沈白劃破手指,用血墨筆沾着自己的血,在符紙上畫好締結這種另類契約的符咒。

讓一人一鬼靠的近點,沈白把符咒拿起后念道:“陰兵聽我言,無常傳我話,人鬼契約成,罪責止新生,敕!”

隨着口訣念完,畫好的符咒從上端緩緩地燃燒起來,散發出的青煙圍繞着一人一鬼,最後沒入她們額頭上對方的血液中。

隨着一人一鬼額頭上的血液印記發出淡淡的紅光,沈白知道契約已經定好了。

又畫了一張壓制怨氣的符咒后,沈白將韓瑩送走了。韓瑩臨走前問沈白:“能去投胎多謝道長了,道長叫什麼名字?”

“我不是什麼道長,只是一個接手靈異委託的陰陽先生罷了,我叫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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