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沈清月和顧淮一起去了胡家吃喜酒!雖吃的是晚宴!但在沈清月的要求下!沈家和顧淮還是陪着她提早去了胡家。
顧淮自然去了前廳!沈清月則和方氏一道先去見過了胡夫人!胡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眼下烏青!面容疲倦,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為了別的緣故。
隨後沈清月就方氏她們一道去了胡小娘子出嫁的院子。
沈清月只在人群里悄悄地打量着胡小娘子!只見她妝容齊整,嘴角始終抿着笑容,但是身邊的一位長輩!倒像是不歡喜。
她不知道緣故!但見胡小娘子自己高興,想來至少是心甘情願的。
沈清月正欲走!胡小娘子從鏡子裏瞧見了她!扭頭看了過去!笑了笑!她也屈膝回了笑,才和方氏她們一道離開。
甬道上!大太太消息靈通!就悄聲道:“胡小娘子這次嫁的是她一個表哥!聽說胡家起初不許,又不知道怎麼許了。但因那郎君是胡夫人庶出哥哥的孩子!胡夫人與胡大人不大歡喜,所以今日排場比不上永恩伯府的。”
二太太問她:“你怎麼知道比不上伯府的?”
大太太說:“咱們來吃的晚宴,有人早去永恩伯府和張家吃了午宴,再來的胡家,自然有個比較。”
幾人說了些話,眼看快要到花廳里,來往的賓客多了,便不再聊那些閑話。
沈清月她們與胡家人不甚熟悉,只是大事上有些淺薄的人情往來,因此坐席離花廳正中心的位置有些距離。
雖離得遠,沈清月卻察覺到廳里許多人都在似有若無地打量她。
這不是她的錯覺,連方氏也發現不妥,在沈清月耳邊低語:“怎麼了?”
沈清月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還是頭一次來胡家,和那些夫人們又不認識。
因着這些打量,沈清月和沈家女眷一頓飯吃得也不大安生,滴酒未沾,等胡小娘子出門之後,她們便辭了主家草草退席。
沈清月本想和顧淮一起回家,聽小廝說,前廳里還在喝酒,她就將馬車留給了顧淮,和沈家女眷們一起乘車先回去了。
到了沈家,方氏問沈清月要不要進去坐一坐,沈清月搖着頭說天都黑了,她這就回家去。
其實沈清月是害怕晚上待在沈家,前一世她死因不明,也許殺她的兇手就在沈家,沒有顧淮陪着,身邊就只有兩個丫鬟和羅媽媽,她怎麼敢留在沈家。
方氏也沒強留,沈清月便領着丫鬟快速回了顧家。
不料沈清月今日等了許久都不見顧淮回來,等他回來的時候,雙眼猩紅帶着戾氣,整個人醉醺醺的,走不穩路,臉上和脖子上還有些傷,雙手關節處皆見血跡,像是跟人打了一架。
沈清月驚嚇到了,顧淮一貫斯文,怎麼會和人打架!
她扶着顧家進房去休息,檢查他身上的傷勢,幸好沒瞧見什麼傷痕,隨後伺候着他擦洗了,才叫了福臨到門口來問話。
福臨搖頭道:“小的當時在廳外伺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爺喝完了酒,從胡家出來的時候,就跟人動手打架了。”
沈清月忙問:“跟誰動的手?誰先動的手?”
福臨道:“小的不認識那人,但是……是咱們爺先動的手。”
冷風刀子一樣刮過臉,沈清月絞着帕子,揮退了福臨,轉身進屋不解地看着喝醉的顧淮,他怎麼可能跟人動手呢!他脾氣都甚少發,到底為了什麼事會跟人動手?
沈清月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又不忍心吵到顧淮,便也睡了,等她清早起來,顧淮早走了,她叫丫鬟來問,雪竹進來道:“爺天不亮換了官服就走了,早膳也沒有用。”
“洗漱了沒有?”
“洗漱了。”
沈清月“哦”了一聲,又聯想到在胡家花廳里的事情,便打算去一趟沈家,正巧羅媽媽拿了一副畫軸進來,同她道:“這是胡掌柜想請您幫忙繡的一幅顧綉,還催問您幾天能綉完?”
她接了畫軸,打開來瞧了一眼,是一幅山水人物畫,她道:“需要下針的地方不多,你告訴胡掌柜,五日後我着人送過去。”
羅媽媽應了話,親自去回給了胡掌柜。
可巧周夫人又親自去青石齋求胡掌柜,不出意料地再次吃了冷臉,她卻認出了沈清月身邊的羅媽媽,但見胡掌柜與羅媽媽熟稔的模樣,她便驚了,又不敢貿然上前,便按下心思先回去到沈家去打聽。
周夫人去沈家的時候,沈清月早和方氏說上話了。
大太太消息靈通,她將事情來龍去脈,說給了沈清月聽。
昨兒張家娶婦的時候,張軒德中午陪客吃飯,跟狐朋狗友一起多了幾杯,酒後失言,提及了當初沈清月追在他屁股後面跑的那些事。
當時這事兒是被張軒德昔日同窗挑撥起來的,有人調侃他說:“你小子真是好艷福,京中赫赫有名的大才女,竟叫你娶了回家。”
隨即有人想到了沈清月,便不過腦子插嘴道:“咱們軒德的艷福可不止這些,聽他說,從前在沈家族學的時候,那沈家二姑娘,生得是貌美如花,削肩長項,手如柔荑,成天巴巴地粘着他呢,他到哪裏,沈二姑娘就到哪裏,頗為主動!沒想到他如今又娶了永恩伯愛女,嘖嘖,我的眼睛紅得能滴血了!”
有好事者道:“沈二姑娘現如今不是……”
不是狀元夫人嗎?!
又有人問張軒德:“你還享過什麼福?拉她的手沒有……”
張軒德雖然不敢提荷包那事,但在荷包之前,沈清月主動靠近他,卻是事實,酒後興奮,他沒直接承認,卻也沒否認,放任酒肉朋友當眾拿此調笑。
娶妻乃人生幾件快事之一,尤其是娶了個能讓自己臉上有光的妻子,至於其他風流韻事,錦上添花,作為談資未為不可。
今日來張家的賓客,有些是看在永恩伯府的面子上才來的,這些客人中有一部分和胡家也些往來,晚上去胡家吃晚宴的時候,便將談資帶去了胡家,因此沈清月才在胡家花廳里受到了別人異樣的打量。
至於在前廳喝酒的顧淮,也聽了些閑言碎語,因旁人沒有指名道姓,全靠他人意會,他不好在胡家無端鬧事,只是表現出慍怒,駭得那人消停了,便拉着陳興榮喝了不少酒。
陳興榮聽着流言蜚語直納悶……懷先之妻明明很矜持,進退有度,與顧淮二人也是相敬如賓,可不像是會主動追在男人身後的女人,更何況還跟張軒德拉手,只是這事兒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大約總有幾分緣故在其中。
他看着顧淮陰沉的臉,便按下疑慮,隻字不提。
顧淮黑着臉喝悶酒,盯着說閑話的那人離了席,便跟着一道離開,一出門到了夾道里,就把人給狠狠地揍了一頓。
那人是個讀書人,和在鄉野長大,且經常晨練的顧淮比起來,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結結實實地挨了頓揍,被摁在牆上不能動彈,除了伸手抓了兩下顧淮的臉和脖子,完完全全沒有反擊的餘地。
顧淮那時雙眼紅如沁血,那人抱頭在牆角求饒,直往張軒德身上推卸責任,還道:“都是張軒德的同窗好友親眼所見,我並未誹謗一字!”
顧淮質問此人:“親眼所見?絕無誹謗?”
那人連忙點頭,道:“不信你可以去問在沈家族學和張軒德一起讀過書的人……”
顧淮終於失魂落魄地鬆了手,從前他在沈家族學教書,偶然聽過學生們議論張軒德和沈清月的事。
只是後來了解沈清月之後,覺得她再怎麼眼瞎,也不至於主動去追張軒德這種人。可張軒德一次兩次提起這些事,還有旁人應和,無人反駁,必然是有不止一個人親眼所見過的。
誰知道他們成親半年,沈清月卻十分矜持。
還有送荷包的事,顧淮不知道其中具體緣由,但沈清月不可能前一天還心儀張軒德,第二日又要送荷包給他。
可笑他還信了丫鬟的話,以為那荷包是送給他的,又自以為頗為了解枕邊人,眼下看來他真是太過自信了。
顧淮忍不住自嘲,他怎麼這麼自作多情啊。
他喝得太多了,打完人,上了馬車基本上就不省人事了,要不是小廝跟福臨送他回家,他怕是要睡大街了。
沈清月雖然沒親眼見到這些場景,從大太太口中所述,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不用想,顧淮肯定生氣了。
但這些事都是她前世做的糊塗事……怎麼也抹不掉的!
沈清月不安地攥着帕子,手掌心發涼,顧淮頭一次這麼生氣,她都不知道怎麼跟他溝通了。
大太太拉着沈清月的手勸道:“男人都要靠哄的,你溫言軟語說幾句,過去的事不就過去了。你倆成親之後,你待他的心意,他還能不知道?”
沈清月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這種事理解歸理解,想要理智卻很難……顧淮肯定還是惱她了。
大太太還在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沒有男人不吃這一套,你用心投其所好,絕對哄得好。”
沈清月暫且信之,卻不知道怎麼投其所好,顧淮雖然看起來會很多東西,精通卻不見他特別喜歡,如此說起來,她都不知道顧淮到底喜歡什麼。
這廂沈清月回了家,周夫人後腳就去了方氏的院子,她找方氏打聽羅媽媽的來歷。
方氏倒沒多透露別的,只說羅媽媽是半路才來沈家的管事媽媽,一開始就分給了沈清月,後來也跟去了顧家,還聽說,羅媽媽從前的舊主也很體面。
周夫人不禁猜測,羅媽媽的舊主難道和胡掌柜有交情?沈清月好運道,藉著羅媽媽舊主的交情,和胡掌柜有了來往?
不管怎麼說,羅媽媽和胡掌柜說得上話,這一點沒錯了。
周夫人回到家裏猶豫了大半天,要不要找沈清月求個情,否則周學謙任令下來了,去了什麼人煙稀少、民眾不堪教化之地,以後的苦日子可怎麼過!
權衡利弊之後,周夫人還是決定厚着臉皮去一趟顧家,即便當初她對沈清月說了些重話,到底沒有出手做什麼,沈清月怪她可以,若是念着往昔情分,肯替周學謙周旋一二,她就是受其羞辱又有何妨。
周夫人去的巧。
顧淮剛剛回家坐下,一口茶還沒喝上,下人就進來稟了沈清月道:“夫人,周夫人來了。”
沈清月問雪竹:“周家姑姑?”
奇了怪了,她跟周夫人私下可是從來不來往的。
雪竹點了點頭。
沈清月又問:“她有沒有說來幹什麼的?”
雪竹搖頭,道:“沒有。”
沈清月要跟顧淮說話,便道:“今日不見,叫春葉去推了。”
一見客又要耽誤至少兩刻鐘的功夫,沈清月哪裏有時間浪費在周夫人身上?
雪竹應了轉身就去,周夫人誤會了,以為沈清月不想見她,便用了些賴皮招數。
沒多久換春葉進來了,說周夫人有要緊事定要見沈清月,不見不肯走。
沈清月更惱了,便道:“就說我病了,有什麼要緊事,先轉達過來便是。”
春葉再回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沈清月問她:“還沒走?”
春葉戰戰兢兢地搖搖頭道:“沒走。”
沈清月有些不耐煩地問她:“到底是有什麼急事?你可勸她去找沈家了?”
春葉不敢抬頭,只是餘光往顧淮身上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沈清月有不好的預感,她捏着帕子,有些騎虎難下。
顧淮覺察出一些意思來,便冷着臉問春葉:“有什麼事是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的?”
他今日明顯情緒不好,春葉嚇得跪下,不敢說話。
沈清月不會因私事牽連下人,便吩咐春葉道:“你說罷,說完了去將人打發了。”
春葉小聲地道:“周夫人說……為了表少爺的事兒來求您幫個忙……”
說完,屋子裏一片寂靜,春葉覺得死期到了。
沈清月也是心裏發堵,她覷着顧淮黑沉沉的臉……這下好了,他更生氣了。
她將帕子扯得褶皺不堪,同春葉道:“去吧。”
春葉一站起來,快步溜之大吉,留下沈清月腦殼疼,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哄男人。